大雪纷纷扬扬没有停止，地面上横七竖八倒了一片尸首。
满目疮痍之中，白灵儿轻蹙眉头，俯身看了看死状惨烈的无辜百姓，他们到死，都不知道是被人利用，连一声叹息都得不到。
九官走过去，屈膝蹲在白灵儿身侧，轻声安抚道：“姐姐不必自责，刚才那个状况，他们想逃都来不及。这不是姐姐的错。还有…，他们说的那些话，姐姐不要放在心上，是非黑白，远不是他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回应他的，唯有白灵儿冷峻的侧脸。
九官不想放过白灵儿任何一个表情，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白灵儿慢慢把眼神收回来，平稳的望着九官，眼中无喜无悲，静如深潭，“他们恐惧那个真凶，这么多年无能无力，只好把恐惧和愤怒都转移到貌似弱者的我身上，好宣泄他们的无能。我没事，区区几句言语，还伤不到我。”
九官几不可见的松了一口气，不着痕迹转移了话题，笑道：“姐姐还真是下手狠绝，刚才应该留个活口，问问他们的主子是谁。”
白灵儿摇摇头，“我向来只杀不渡。幕后之人，我会自己去查清楚。”
九官眼睛瞪的溜溜圆，有点结结巴巴了，“…只…只杀不渡？”
白灵儿不再停留，干脆利索的往东方走去，她的声音从风中传来，“如果恶人也配度化，那么对受害死去的人不公平，对活着无辜的人也不公平。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种事，本就是最大的不公平。若恶人一忏悔，就能磨灭掉他的罪孽，还给他一个生机，那我就不知道了，原来做恶人是如此划算的一件事。”
狂风卷着白灵儿的长发，长长的发带飞起来，不时轻拍着她的侧脸，宽大的衣袍状似盛开的莲花，九官感觉下一瞬白灵儿就要羽化登仙而去。
如此纤细，仙气飘飘的白灵儿，内心无比澄定，任何人任何事都无法改变她。
九官大跑几步追过去，白灵儿一挑眉，神情玩味的问道：“看来，你灵力恢复的不错，还要继续跟着我么？”
九官尴尬的搓搓鼻梁，大言不惭的说道：“这么容易被姐姐识破了，不过没关系，这才能证明姐姐是最厉害的人。我还是跟着姐姐吧，姐姐也少不了一个为你鞍前马后的人是不是？”
白灵儿无语的摇摇头，既不赞同，也不反对，九官明白这是因为她丝毫不在意。
下雪天赶路极是无趣，九官就想办法逗着白灵儿多说几句话。
九官望着前方行人越来越少，喃喃道：“姐姐，你这样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知道去哪里追寻那些坏人了吗？”
白灵儿耐心说道：“那群人是专门针对我有备而来，有计划有能力搜罗到那些人，且还能全身而退。看来，在山洞那里我己经打草惊蛇，他们才不得不除之而后快。这样的人，不在山野，那就在庙堂。”
九官嘿嘿一笑：“我跟姐姐的想法不谋而合，那咱们就去云澜城走一遭。”
日暮时分，他们赶到了云澜城，西方天空上隐约浮动着几缕彩色流云，围绕着云澜皇宫久久不散，看来有法术高强的人故意为之。
云澜城的大街上熙熙攘攘，白灵儿和九官坐在沿街的小摊上吃饭歇脚。
只听得来往的路人议论纷纷，说的绘声绘色，有鼻子有眼。
“你们都听说了吗？云澜城五十里外，出了大事。”
“又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出了一对年轻貌美的凶师恶徒啊，听说长的十分好看，就是不做人事，师徒两个简首就是杀人如麻啊，连妇女小孩都不放过…”
九官听了这些话，嘴里的一口烧饼咽不下去，噎得首翻白眼，抢过碗灌下去一碗水，差点没把九官噎死。
九官咳了半天，这才看到白灵儿安安静静的吃饭，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那些人骂的不是她。
那些人越说越过分，九官忧心地问道：“你没事吧？”
白灵儿拿起一个烧饼，右手随意一指，那个骂的最起劲的人就被她的定身术给定住了，长街上的人开始了一阵恐慌。
白灵儿若无其事咬了一口烧饼，赞许地说道：“喜鹊，这里的烧饼又香又脆，你学着做来吃，也很不错。”
九官心里想，白灵儿一脸无辜的样子，仿佛把人定住的人也不是她，真是绝了。
被白灵儿定住的人就在他们不远处，众人见他纹丝不动，连眼珠子都不会转动了，纷纷大呼小叫起来。
很快，叶明月一路小跑着追了过来，气喘吁吁的看着白灵儿，“师父，原来你们真的在这里。我没有在人前显露真身，我乖不乖？”
白灵儿嘉许的说道：“月儿很乖，也很聪明伶俐。”
叶明月这时候才发现异常，指了指大街上那个人，“师父，他怎么了？”
白灵儿淡淡说道：“他舌头太累了，我让他歇会儿。”
叶明月又指指九官，“他脸红脖子粗的，他又怎么了？”
“他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烧饼，激动的差点噎死。”
九官十分心痛的捂着心口，是真的要被这句话噎死了，他颤巍巍说道：“你们师徒还真是杀人于无形……”
叶明月大剌剌坐在白灵儿身边，鄙夷的看着九官，“你也真是没出息，现在跟着师父到了皇城，你可别丢我师父的颜面。”
九官气的捶了一下桌子，白灵儿立即打断他的话，“月儿，饿不饿？”
叶明月抓着白灵儿的胳膊，兴冲冲的描述她这一路上的丰功伟绩，九官忍不住冷笑一声，“你倒是逞强，差点害死你师父，你知不知道？那些都是手无寸铁的老百姓，即使被坏人蛊惑蒙蔽，也罪不至死，你随便痛下杀手，背黑锅的人就是你师父！没人会站在你的立场上为你开脱，你做事之前能不能多替你师父想一想？”
叶明月被怼的哑口无言，仿佛一盆冰水兜头倒下来，她瘪着嘴，可怜巴巴的看着白灵儿，“是他说的这样吗，师父？我给你闯祸了？我又分不清谁是百姓，谁是真正的坏人，我只是想保护师父…”
白灵儿温柔的摸了摸叶明月的发心，“作恶的始作俑者不是你，你我，还有那些百姓都是受害者。既然都是受害者，没道理我们自己坐在这里自我攻击自我挞伐。误伤百姓的罪名，师父我一力承担，跟你无关。如果要怨，还是我自身不够强大，无法破局，无法保护所有百姓。”
白灵儿的安慰没有起到作用，叶明月还是蔫蔫的回不过神来。
九官叹息道：“你对自己要求实在太高，就你说的那些，既要杀坏人，还要保护受了蒙蔽的百姓，就是天上的三十二神官一起来了，我看也做不到。”
白灵儿怔了怔，随即释然的笑了，“我现在做不到，不代表我将来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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