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冰冷刺骨、如同实质般的威压瞬间笼罩了整个膳堂,让所有弟子如坠冰窟,激灵灵打了个寒颤。连空气似乎都凝固了。
王胖子脸上的满足笑容瞬间僵住,脖子有些僵硬地、一寸寸地扭向门口。
玉尘子长老不知何时又站在了那里。
灰色的道袍无风自动,花白的头发根根似乎都透着寒气。他那张清癯的脸上,此刻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王胖子面前那个被舔得锃光瓦亮、如同刚洗过一般的巨大面盆,以及旁边堆起的一小撮啃得异常干净的骨头。
长老的目光缓缓抬起,落在王胖子油光满面的圆脸上,最后定格在他嘴角还没来得及擦掉的一抹晶亮油渍上。
膳堂里静得可怕,只剩下弟子们因为害怕而变得粗重的呼吸声。
玉尘子长老缓缓抬步,每一步落下,都仿佛踩在众人的心尖上,发出无声的震颤。
他走到那张狼藉的长桌前,目光扫过空空如也的蹄膀桶、明显矮了一大截的紫玉灵薯堆,还有那个干净得能当镜子照的大面盆。
他的胸口开始剧烈地起伏,花白的胡子不再是微微颤抖,而是如同被狂风吹拂的野草,剧烈地、无法抑制地向上倒竖起来!一股无形的怒火在他周身凝聚,连空气都开始扭曲,发出细微的“噼啪”声。
“孽——障——!”一声蕴含了滔天怒火的咆哮,如同九天惊雷,猛然在膳堂内炸响!声浪滚滚,震得房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震得所有弟子耳膜嗡嗡作响,修为稍差的更是脸色一白,险些站立不稳。
王胖子被这近距离的怒吼震得一个趔趄,一屁股跌坐回长凳上,撞得桌子“哐当”一声巨响,本就滚圆的脸上血色瞬间褪尽,只剩下惊恐的煞白。
玉尘子长老须发怒张,手指颤抖地指着王胖子,气得声音都在发颤:“引气入体!引气入体都还没摸到门边!连一丝天地元气都感应不到!就敢如此胡吃海塞!暴殄天物!你…你当这太虚门的膳堂是你家后厨吗?!你可知这些灵谷、灵薯、灵蹄膀,蕴含多少精纯元气?需多少外门弟子辛苦劳作、灵田精心培育?!三日!整整三日的份量!被你…被你一顿糟蹋殆尽!”
“还有,这么海量的元气,你也不怕撑爆自己!”
玉尘子长老虽然严厉,但是还是关心弟子的。
每一句质问,都如同重锤砸在膳堂的地板上,也砸在每一个弟子心上。李皮皮更是吓得两股颤颤,几乎要下去。
“长老息怒!弟子…弟子实在是饿得狠了…”王胖子哭丧着脸,试图辩解,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我这体质…它…它不一样…它…”
“不一样?”玉尘子长老怒极反笑,那笑声冰冷刺骨,“好一个不一样!老夫倒要看看,你这体质,到底是个什么妖魔鬼怪!滚!立刻滚去传法阁!把《太虚引气诀》给老夫抄录十遍!抄不完,不准吃饭!不!不准踏出传法阁一步!”他几乎是咆哮着下达了命令,拂尘一指膳堂大门,一股无形的巨力猛地将王胖子从长凳上掀了起来,踉踉跄跄地朝门外推去。
王胖子连滚带爬,抱着脑袋,在玉尘子长老那几乎要将他烧穿的目光和整个膳堂弟子惊悚的注视下,狼狈不堪地“滚”出了膳堂大门。
传法阁位于太虚门内山一处僻静的院落,青砖黛瓦,古木参天,环境清幽。阁内弥漫着淡淡的墨香与旧纸特有的气息,一排排高大的紫檀木书架整齐排列,上面码放着数不清的玉简、书册、兽皮卷轴,承载着太虚门千百年来的传承积累。
王胖子垂头丧气地坐在角落一张冰冷的石案前,案上摊开着一卷古朴的青色玉简,旁边备好了笔墨纸砚。玉简顶端以古篆刻着西个小字——《太虚引气诀》。这玉简是供弟子参悟的母本,需以神念读取,而抄录则需用特制的符纸和灵墨。
他愁眉苦脸地拿起笔,蘸了蘸那散发着微弱灵光的墨汁。可刚一落笔,脑子里却全是红烧蹄膀那油亮的色泽、紫玉灵薯那软糯香甜的口感,还有灵谷饭那温润的清香…肚子似乎又应景地“咕噜”了一声。
“唉…”他重重叹了口气,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抄书?这简首比杀了他还难受!他盯着那玉简上密密麻麻、如同天书般的符文和注释,只觉得一阵阵头晕眼花。玉尘子长老那张气得胡子倒竖的脸又浮现在眼前,他一个激灵,赶紧甩甩头。
“抄就抄吧…总比被那老头的拂尘戳死强…”他认命地嘟囔着,努力集中精神,试图去理解玉简中关于“抱元守一”、“意守丹田”、“引气循经”之类的描述。
然而,他王胖子活了这么多年,在老家那边的世界,和蔡胥这个好基友插科打诨、喝酒吃肉,看美女在行,唯独这静心读书,是要了他的老命。
看了不到半盏茶的工夫,那些文字就开始在他眼前跳舞、扭曲、变形,仿佛都变成了一个个香喷喷的肉包子、油汪汪的烤鸡腿…
“不行了不行了…”他痛苦地捂住额头,只觉得太阳穴突突首跳。肚子里那股火烧火燎的饥饿感,非但没有因为之前的“光盘行动”而消失,反而在抄写这枯燥功法的刺激下,又隐隐约约地冒了出来,带着一种更深沉的、源自骨髓的空虚感。
他下意识地抬手,用沾着油腻腻汤汁的袖子(那是之前在膳堂蹭上的)狠狠抹了一把额头上渗出的细汗。大概是刚才抓头发时,手上也沾了点油星。抹完汗,他习惯性地又用手在腰间蹭了蹭——那崭新的月白道袍下摆,早己在膳堂的“奋战”中沾满了油渍和饭粒。
做完这一切,他烦躁地再次抓向那卷摊开的《太虚引气诀》玉简,想要把它拿近点,再仔细“研究研究”。他的手指,那几根沾满了油污、汗水、或许还有一点灵薯皮屑的手指,就这么毫无阻隔地、实打实地按在了冰凉的玉简表面。
就在他油腻腻的指尖触碰到玉简的刹那——
嗡!
那卷古朴的青色玉简猛地一震!仿佛平静的水面投入了一块巨石!一层微弱却极其纯粹的金色光芒,毫无征兆地从玉简内部爆发出来,瞬间照亮了王胖子那张惊愕的圆脸,也照亮了他指尖那些显眼的油渍!
这金光并非持续亮起,而是如同呼吸般明灭闪烁。更诡异的是,随着金光的明灭,玉简表面那些原本清晰流畅、阐述引气法门的符文线条,竟开始扭曲、溶解、重组!
在王胖子瞪得溜圆的眼睛注视下,那些代表着正统仙家法门的符文,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粗暴地抹去,又在金光的勾勒下,迅速凝聚成新的、截然不同的图纹!
那是一只狰狞的巨口!
线条粗犷、霸道、充满了原始的凶戾气息!巨口大张,仿佛能吞噬天地日月!口中獠牙森然,交错如林,每一根都透着一股撕裂万物的锋锐感。巨口深处,并非咽喉食道,而是一片旋转的、深邃的、仿佛连通着无尽虚无的旋涡!旋涡中心,隐隐透出一点令人心悸的暗红,如同凝固的兽血!
这图纹充满了蛮荒、暴虐、吞噬一切的恐怖意境,与《太虚引气诀》原本中正平和、讲究天人感应的气息格格不入,甚至背道而驰!
“这…这什么鬼东西?!”
王胖子吓得魂飞魄散,触电般猛地缩回了手,一屁股从石凳上摔了下来,后脑勺“咚”地一声磕在后面的书架上,震落了一层薄灰。
若是蔡胥在这里用因果之瞳观看王胖子的话,就会发现一根暗红色的粗线从王胖子身上延伸到了未知的虚空之中。
那玉简上的金光和图纹在他手指离开的瞬间,如同退潮般迅速黯淡、消散。几个呼吸间,玉简又恢复了原本古朴温润的模样,上面依旧是那些让人头疼的《太虚引气诀》符文,仿佛刚才那惊悚的一幕从未发生过。
王胖子捂着后脑勺,惊魂未定地坐在地上,心脏“砰砰砰”地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他死死盯着那卷安静的玉简,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油腻腻的手指,一股寒意顺着脊椎骨首往上窜。
“饕…饕餮?”一个源自古老传说、代表着贪婪暴食的凶兽名字,不受控制地跳入他的脑海。他想起逃出迷失之海被检测出饕餮战体,然后自己总是感觉永远填不满肚子,想起对食物那种近乎本能的、不顾一切的疯狂渴望…难道…难道玉尘子长老说的“妖魔鬼怪”体质,就是这个?!
他连滚带爬地从地上站起来,再也不敢碰那玉简一下,更别提抄写了。他像见了鬼一样,远远地缩到传法阁最角落的阴影里,抱着膝盖,瑟瑟发抖,脑子里一片混乱。
饥饿感再次汹涌袭来,这一次,却带着一种让他毛骨悚然的、仿佛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
接连几日的惩罚性抄写,王胖子自然是一个字也没动。玉尘子长老震怒之余,也对这个油盐不进、满脑子只有吃的惫懒胖子彻底失去了耐心。最终,长老甩给他一个任务,与其让这饭桶在传法阁糟蹋灵墨符纸,不如去干点实在的——去后山药田浇水!用最纯粹的体力劳动,洗刷他暴殄天物的罪孽,顺便“接地气”,感悟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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