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迷失之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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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迷失之海

 

一天、两天、三天.....就在蔡胥一行人找寻人家快要崩溃的时候,有人看到不远处的有一间茅草房。

有一个裹在厚重、仿佛用无数层浸透海水的油毡缝合而成的宽大斗篷里的人影站在茅草屋下看着他们。

然后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们面前。

斗篷的兜帽深深罩下,阴影完全遮蔽了来者的面容,只余下那一点幽绿的光源,似乎是提在一只缠满暗色布条的手中。

“咳咳……”

斗篷下传来几声沉闷的咳嗽,像是破损的风箱在拉动,带着浓重的、仿佛被海水浸泡了千百年才有的腐朽湿气。

“……竟还有人,能从迷失之海里爬出来?真是……稀罕事。”

他的声音嘶哑,每一个字都像是粗糙的砂石在摩擦,刮得人耳膜生疼,心脏也随之紧缩。

张鹏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那斗篷人影,嘶声道:“你……你是谁?这是什么鬼地方?”

“鬼地方?”

斗篷人发出一串意义不明的、如同碎石摩擦的“嗬嗬”声,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叹息。

“这里是迷失之海的边缘,生与死、真与幻的夹缝之地。至于我?”

他缓缓抬起那只提着幽绿灯火的手,指向身后那片无边无际、翻涌着诡雾的墨海:“我是这片‘不可知之地’的守墓人,也是它的……巡雾使。”

“巡雾使?”

陈瑶声音发颤,她下意识地抱紧了双臂,仿佛那幽绿的光芒带着刺骨的寒意。

“不错。”

巡雾使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重。“你们脚下这片沙砾,是无数纪元以来,死去生灵的残渣。你们能活着踩到它,己是万古罕有的造化。” 他顿了顿,那点幽绿灯火似乎跳动了一下,光芒稍稍扩散,照亮了巡雾使脚下几块颜色异常惨白、形状扭曲怪异的“石头”——细看之下,竟像是某种巨大生物被侵蚀得不成样子的惨白骨骼碎片!

“迷失之海……” 蔡胥喘息着,吐出这个名字,舌尖仿佛尝到了死亡与绝望混合的滋味。

“它……究竟……”

“究竟?”

巡雾使兜帽下的阴影似乎转向蔡胥的方向,那无形的注视带着千钧重压。

“它不是你们所知的任何一片海域,就连我也不知道它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巡雾使的声音带着追忆的声调。

相传这片海域是天道法则在此扭曲崩坏的绝地!是连接现世与无数不可名状、不可理解之存在的裂隙!

幽绿的灯火随着他的话语,光芒陡然变得不稳定,疯狂地摇曳闪烁,将巡雾使的身影在浓雾中拉扯成扭曲怪诞的形态。

一股无形的、令人灵魂都为之冻结的寒意,伴随着浓雾深处骤然响起的、亿万细碎怨毒的低语呢喃,瞬间笼罩了所有人。

只见巡雾使手一挥,不知道使了什么神通,众人尽管走了3天,离海岸很远了,但是立马又回到了海岸边上。

“那不是普通的水,这水至阴至秽,蚀骨销魂!” 巡雾使的声音如同丧钟。

“凡铁沾之即朽,灵光触之即灭!你们居然能活着走出来,事情变得有意思起来了!

他指向远处海洋里面雾气中若隐若现的几片巨大、扭曲的黑影。

那是“岛屿”?

它们的存在本身就在挑战着常理的认知。有的如同被巨力生生拧转了几圈的巨大石柱,违反重力地倾斜悬浮在墨海之上;有的边缘模糊不清,不断在雾气中变幻着形状,时而像狰狞的兽首,时而如扭曲的人脸;还有的散发着惨白或暗红的不祥光芒,光芒的律动如同垂死巨兽缓慢的心跳。

“那些是亡者执念幻骸!”

巡雾使的声音带着刻骨的寒意,“误入此间的人,有些瞬间被抽干寿元,化作枯骨粉尘;有些则陷入永恒的错乱时空,在里面挣扎千年,外界不过一瞬;更有些……会被同化,成为它新的、扭曲的一部分,永世哀嚎,引诱着绝望的迷途者,如同蛛网吸引飞蛾!”

幽绿的灯火再次剧烈摇曳,仿佛在呼应着巡雾使话语中描述的恐怖。浓雾中,似乎有更多无法形容的、令人骨髓发冷的低沉声响在汇聚、靠近。

“但这还不是迷失之海最令人绝望之处。” 巡雾使的声音陡然压得极低,带着一种渗入骨髓的诡秘。他缓缓抬起那只缠满布条的手,指向蔡胥他们身后那片被浓雾笼罩的、他们刚刚脱身的海域方向。

“最可怕的,是那些……从海域深处爬上来,试图‘取代’你们的东西。”

“‘东西’?” 王胖子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它们没有固定的形态,或者说,它们的形态取决于你们心中最深的恐惧与执念。” 巡雾使的声音如同毒蛇在沙地上爬行,

“它们是这片绝域扭曲法则催生的邪秽!”

幽绿灯火的光芒骤然收缩,凝聚成一束,猛地投向众人身后浓雾翻滚的海岸线边缘。光芒所及之处,浓雾仿佛被无形之手拨开了一瞬!

就在那片湿冷的沙砾与蠕动黑水的交界处,赫然立着几个“人影”!

它们的身躯轮廓极其模糊,如同隔着一层不断晃动的水波在看,边缘不断有粘稠的黑色“液体”滴落,融入下方的海水中。它们没有清晰的面孔,只有一片令人心悸的混沌,仿佛五官被粗暴地揉捏、涂抹过。

然而,就在巡雾使光芒照过去的刹那,其中一个怪物的面部混沌区域,极其诡异地蠕动、扭曲,竟然在刹那间,浮现出一张与张鹏一模一样的脸!那张“脸”苍白浮肿,如同在水中浸泡了数月,双眼是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嘴角却咧开一个巨大、僵硬到非人的弧度!

更恐怖的是,它张开那湿漉漉的、仿佛由粘液临时构成的嘴,用一种完全复刻、却毫无情感起伏、冰冷空洞到极致的语调,发出了凄厉绝望的嘶吼:

“不——!救我——!”

那声音尖锐地划破死寂的浓雾,如同冰冷的锥子,狠狠刺入每个人的耳膜和心脏!

“啊——!”

王可儿发出一声短促到极致的尖叫,随即死死捂住自己的嘴,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她看转头忽然看见队伍中的张鹏消失不见了!

“顶着你们熟悉的面孔,模仿着你们死去同伴最后的动作、话语,甚至……记忆碎片。它们湿漉漉地靠近你,呼唤你的名字,诉说‘劫后余生’的‘喜悦’。它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取代!取代你的位置,你的身份,混入生者的世界,将这玄诡异如瘟疫般散播出去!”

“你那个同伴己经被海里的东西吃掉了!”

巡雾使斗篷下的阴影似乎扫过每一个惊魂未定的幸存者,

他的声音在死寂中回荡,冰冷彻骨。

“当你们在那片污秽绝望的墨海里挣扎,当你们被浓雾侵蚀、被时空乱流撕扯、被幻象迷惑时……你们可曾感觉到某种无法抗拒的‘低语’在灵魂深处响起?可曾看到过同伴的面孔在浓雾中变得陌生而扭曲?可曾在某个绝望的瞬间,感觉自己的意识仿佛要脱离躯壳,融入那片永恒的混沌?”

一连串的质问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头。蔡胥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无数噩梦般的碎片:黑色纸船的诡异纹路、同学的惨死、未知的生物袭击,一个无法分辨来源、仿佛来自他身体内部每一个细胞的、充满无尽诱惑与冰冷死寂的低沉声音——“放弃吧……融入永恒……”

冷汗瞬间浸透了他残破的衣衫,比海水更加刺骨的寒意冻结了他的骨髓。陈瑶等人的脸上,同样血色褪尽,眼中充满了惊疑和后怕,显然,那些恐怖的“瞬间”,并非蔡胥独有。

“看来……你们并非毫发无损地穿过了迷失之海。” 巡雾使的声音恢复了那种令人窒息的低沉,幽绿灯火的光芒稳定下来,却更显诡异。

他缓缓抬起那只缠满布条的手,动作僵硬而缓慢,仿佛每一个关节都在锈蚀。布条之下,隐约可见的皮肤呈现出一种令人作呕的、仿佛被强酸反复腐蚀又勉强愈合的暗沉青灰色,上面布满了纵横交错的、如同活物般微微搏动着的紫黑色筋络!最骇人的是,他伸出食指,指尖的布条褪开少许,露出的指节处,皮肤赫然呈现出一种与海水极其相似的、粘稠蠕动的墨色!那墨色仿佛有生命般,在他苍青的皮肤下缓缓流动,散发着与迷失之海如出一辙的阴冷、污秽、令人灵魂都为之冻结的气息!

“迷失之海的诅咒……早己缠上了每一个踏入者。”

巡雾使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疲惫,又隐含着疯狂的警告,“你以为你逃出来了?你的血肉,你的魂魄,早己被这片海的‘记忆’所污染、所标记!”

“或许下一刻,或许明日,或许十年……当污染累积到足够程度,当你们的意志在某个脆弱的瞬间动摇……”

他猛地指向海岸线边缘那几个在浓雾中若隐若现、依旧在模仿着亡者最后姿态的湿漉漉的人影。

“你们,就会变成它们! 从内而外,彻底腐烂,成为这迷失之海永恒噩梦的一部分,爬上新的海岸,去模仿、去呼唤、去……‘取代’!”

巡雾使兜帽下的阴影剧烈地晃动着,那点幽绿灯火也随之疯狂摇曳,如同风中残烛,“你们能爬上岸,或许不是奇迹……而是这片海,对‘新种子’的一次……投送!”

“不……不可能!” 蔡胥嘶吼着,巨大的恐惧终于转化为歇斯底里的愤怒、

“我们……我们是活人!我们逃出来了!”

“活人?” 巡雾使发出一串令人毛骨悚然的、如同夜枭啼哭般的“嗬嗬”冷笑。他没有再争辩,

“是呀你们是活人,你看,你们的同伴张鹏不是还活着吗?”巡雾使嘿嘿笑道。

幽绿的灯火,冰冷地映照着海岸上几张惨无人色的脸,张鹏确实还在,刚才那一幕似乎跟幻觉一般!浓雾翻涌,如同亿万窥视的鬼影,将这片小小的“安全”之地,紧紧围困。

迷失之海的低语并未因他们的上岸而停歇,反而更深地渗入了骨髓。

巡雾使枯槁的身影在雾中静立如碑,他缓缓伸手,推出了一记谁也看不懂的招式。

然后天旋地转,所有人都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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