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双眼盯着张勇的眼睛,目光似是能穿透张勇的瞳孔直达张勇内心最深处,沉声发问:“无悔乎?”
张勇迎着扶苏的目光,声音尽是坚决:“纵死无悔!”
为了成事,可能会死。
不能成事,一定会死。
既然如此,何必怕死?
扶苏忽的大笑:“哈哈哈~”
“久闻大野泽中多义士,今日得见,方知传言不虚。”
“不枉孤入东郡后第一时间便来了这大野泽!”
扶苏双手抓住张勇的双臂,不合礼仪却倍显亲近的连连摇晃,振奋大赞:“好壮士!好义士!”
张勇微微躬身,看向扶苏的目光从警惕戒备变成了由衷敬佩:“久闻公子扶苏乃是仁人君子。”
“今日一见,张某方才知闻名不如见面。”
“公子之仁勇,更胜传言!”
彭越、刘榷见状松了口气,也赶忙上前抱拳:“吾等亦愿凭公子差遣!”
“拜请公子救大野泽万民性命!”
扶苏笑着连连点头:“善!甚善!”
“能得三位义士相助,实乃孤之幸!大野泽万民之幸!”
扶苏话锋突然一转:“只可惜,吾等之力依旧太过单薄,远远不足以成大事。”
“若是两个月后不能将那刻字之贼抓入监牢,屠刀仍会降临大野泽。”
“届时,大野泽附近鸡犬不留,吾等所为也将毫无意义!”
张勇顿时就急了:“那吾等究竟该怎么办?”
“吾等都是莽夫,没什么脑子,还请公子想想办法啊!”
扶苏温声道:“莫急,莫急。”
“子曰:德不孤,必有邻!”
“三位义士皆是有德勇毅之辈,必定不会缺少志同道合之士!”
张勇毫不犹豫的说:“这是自然!”
“公子您满大泽打听打听,谁人不知额张勇之名?!”
晁存之所以会请三人过来平事,正是因为张勇、彭越、刘榷三人在大野泽附近这三郡都声名远播,有资格做说和的中间人。
论势力,三人并不是大野泽中最大的。
但若是论人脉,三人在偌大大野泽中都能排的上号。
彭越心里生出一个想法,试探着问:“公子的意思是说,令吾等再去寻义士,共商大事?”
扶苏颔首道:“彭义士所言不错!”
“一旦朝中决定屠尽大野泽,大野泽附近除官吏之外的所有人都必死无疑,纵是有人提前得到消息外逃别处,也难以逃脱责罚,反倒是会让朝中认定那人就是刻字之贼,不惜举兵追杀!”
“孤以为,无胆鼠辈或会选择苟且瑟缩,不愿引颈就戮的豪杰义士皆当站出来。”
“救自身性命,救亲友性命,救万民性命,方才不负七尺之躯!”
一听这话,张勇、彭越和刘榷豁然开朗。
对啊,如果朝廷大军真的要屠尽大野泽,那会被杀的绝不仅仅只是他们和他们的弟兄,而是所有人。
既然如此,凭什么只让他们去卖命,其他人却能坐享其成?
更重要的是,就凭他们这些人,就算是再卖命,最后可能也成不了事,反而会害死所有人。
大野泽附近的义士都理应奋勇求活,也唯有大野泽附近的所有人都拼尽全力,他们才有可能活下去!
彭越沉声道:“公子所言,甚是!”
“这是事关大野泽所有人性命的大祸事,凡是苟且瑟缩者,皆是无胆鼠辈,不配再被称为义士!”
张勇认同点头:“不错!”
“张某这就去拜访各路豪杰义士,共商大事。”
“若是有人不来?那就是鼠辈!”
“就算是此次侥幸得活,以后又有什么脸面横行于大泽之上?”
“人人见其皆当诛之!”
扶苏对杨武招了招手,杨武便端来了三方木匣。
打开其中一方木匣,扶苏正声道:“时间紧迫,不容耽搁。”
“还望三位义士能调动麾下所有弟兄,遍请周遭英雄义士云集晁乡。”
“若有义士心存疑虑不解,可将孤的名帖交给他,以孤的名义邀其来晁乡一叙,所有疑惑由孤亲自解释。”
“亦请所有义士莫要外传消息,以免引得民心恐慌、贼子出逃。”
“致使大野泽、垂棘二地十余万民无辜惨死啊!”
扶苏要的不只是张勇三人熟识的人,而是大野泽乃至于整个东郡的所有贼匪豪杰、游侠无赖。
唯有如此,方才能让那贼子陷入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
张勇三人赶忙用自己的下裳擦干净双手,肃然躬身,双手接过木匣,正声道:“必不负公子信重!”
扶苏也拱手一礼,诚恳的说:“有劳诸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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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阳初升,山岭两侧不时响起哈欠声。
晁擎也已经没了耐心,顾不上理会麾下喽啰们发出的声音,后槽牙用力磋着草根,嘴里不断低骂:“人呢?”
“说好的昨日会来,这特娘的天都又亮了,人怎么还没来!”
牟山对于晁擎而言是完全陌生的环境,附近也没有能为他提供遮蔽的保护伞和乡亲,每多在牟山多待一刻钟,危险也就会随之提高一分。
晁擎本以为他昨天就能完成任务,带着大笔钱财顺着淇水回返大野泽。
结果现在都已经是第二天了,晁擎莫说是完成任务,他连任务目标的人影都没见着,这如何能不让他焦躁担忧?
更让晁擎焦躁的是,冥冥中他总是有些不详的预感,觉得心口痒的厉害。
“晁擎!”
晁擎循声后望,就见一名身穿短褐,打扮成农人模样的人快步走来。
晁擎赶忙起身抱拳:“贵人怎的来了此地?”
“贵人要的人尚未过境,贵人若是想要……”
阎平毫不掩饰音量的怒斥:“尚未过境?”
“那人已经到濮阳了!”
“汝与吾说那人尚未过境?!”
阎平在附近县城里等了一夜捷报,最后等来的却是羊竭的通风报信。
扶苏手下的士卒早已进了位于牟山之东的濮阳,扶苏本人更是已经奔赴垂棘。
继续让人等在牟山准备截杀的阎平,简直就像个小丑。
阎平都能想到羊竭现在在怎么笑话他!
晁擎目露错愕:“这怎么可能!”
“晁某和弟兄们盯了整整一夜,彻夜未眠!”
“若是那人果真如贵人所说一般经过了此处官道,晁某绝对不会看不到!”
阎平没好气的说:“那人分兵了!”
“兵分三路,分别从汝等的眼皮子底下经过了牟山!”
晁擎双手一摊,满脸遗憾的说:“这这这!”
“嗨呀!怎会出现这等事!”
“可惜晁某不知道贵人要的究竟是什么人,否则晁某昨日大可截下所有过境之人严加审讯,定会将贵人要的人交给贵人,而不是放任他经过这重重包围!”
晁擎话里话外就只有一个意思。
此事之败,败在情报有误,不怪我!
但偏偏,阎平纵是心有怒火却也无言以对,因为晁擎所言就是事实。
晁擎又凑近阎平几步,抱拳诚恳的说:“既是收了贵人钱财,承诺要为贵人做事,那晁某自然会有始有终。”
“敢问贵人,可否能将那人身份和现在的位置告诉晁某,也免得让晁某再错过那人啊。”
阎平冷冷的瞥了晁擎一眼:“知道的太多对汝等没好处。”
“汝等且先往垂棘去,等某命令,听令行事便是。”
晁擎面露难色:“贵人迟迟不愿告知那人是谁,卑下担心会屡屡错过那人。”
“耽误卑下时间事小,耽误贵人杀人事大啊!”
阎平从怀中取出一枚马蹄金递给晁擎,虽然身高比晁擎矮一些,却以俯视的目光看着晁擎:“放心,不会让汝等白白忙活。”
“拿去给手下弟兄买酒买肉,事成之后,另还有重谢。”
晁擎赶忙接过马蹄金,轰然抱拳,笑的格外灿烂:“拜谢贵人!”
“晁某并麾下所有弟兄,任凭贵人差遣!”
话音刚落,一道熟悉的呼声在不远处响起。
“叔父?叔父!”
晁擎循声后望,瞳孔猛的一凝,快步跑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失声惊呼:“鸣儿?!”
“汝怎的来了此地?可是乡中发生了何事?!”
晁鸣一路跑到晁擎面前,连呼哧带喘的说:“叔、叔父!”
“有五百名壮士来了咱们乡,借地扎营,给了钱财换干柴肉食。”
“祖父说这五百人全都是常年泡在死人堆里的狠人,趁着叔父并大量族人不在的机会来晁乡恐怕是来者不善,已经请了刘一刀等诸位义士先去探人底细。”
“但未免万一,还请叔父速速回返!”
晁擎心里本就有些不详的预感,而今听见这话,晁擎瞳孔顿时就是一凝:“五百人,皆壮士?”
晁鸣连连点头:“各个膀大腰圆,就连他们胯下的马都个顶个的漂亮壮硕,侄儿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高大的马!”
晁擎心头不安更甚。
晁鸣不是没见过马,高大到晁鸣从未见过的马,理应是战马!
五百名膀大腰圆跨骑战马的壮丁趁着他和晁乡主力不在家的时候,跑到他家里去了,换谁谁能放心?
晁擎毫不犹豫道:“传令下去!”
“去淇水,顺流返乡!”
吩咐过后,晁擎又快步回返,拱手歉然道:“这位贵人,卑下家中突然有急事,卑下若是回的晚了,家眷乡亲恐怕有性命之忧!”
从怀里取出所有赏钱,连同那枚马蹄金一并递给阎平,晁擎诚恳的说:“此次未能允诺,是晁某之错。”
“日后贵人但有吩咐,晁某绝无二话!”
阎平没有接钱,而是若有所思的问:“若是某方才听的不错,有五百名跨骑战马的壮丁去了汝乡?”
晁擎不愿多聊家乡的事,但既然阎平听见了,也只能点头:“确实如此。”
“晁某担心,来者不善!”
阎平沉吟片刻后,从怀中取出一镒(24两)黄金放进晁擎手中,沉声道:“带某回家!”
晁擎:……
带您回家见额爹妈?
虽然晁某方才说若有吩咐,绝无二话。
但贵人您这要求是不是有点太冒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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