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河城,江南五城之一,依傍着宽阔的兰河而建。其繁华远非镇海城可比,高耸的城墙在夕阳下泛着青灰色的金属光泽,巨大的城门洞开,车水马龙,人声鼎沸。空气中弥漫着水汽、香料、灵草以及…元石的“芬芳”。
浮云宗一行人,此刻就站在这座巨城的南门外,与这喧嚣的繁华格格不入。
他们风尘仆仆,衣衫褴褛(主要是被河水打湿又风干后皱巴巴的)。那辆立下“奇功”、此刻却显得更加歪斜、沾满泥浆和水草的破旧板车,以及板车上那个依旧被粗大铁链捆着、但喷气量明显减弱、显得有些“萎靡不振”的巨大矿脉“粽子”,构成了进城队伍中最扎眼的一道风景线。
周围投来的目光,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惊奇、鄙夷、探究,甚至还有一丝…看猴戏般的戏谑。
“快看!那就是传说中的‘浮云穷鬼团’?”
“啧啧,真来了!扛着个会喷气的‘大炮仗’招摇过市…”
“听说他们宗主在兰河上钓鲲,差点被吞了?”
“何止!据说还逼退了一头疑似武宗级的河妖!”
“吹的吧?就凭他们?”
“别不信!你看那只猫!”有人压低声音,敬畏地看向杨景肩头那只闭目养神的蓝猫。
杨景挺首腰板,努力维持着“穷且益坚”的宗主风范,无视那些目光。他清了清嗓子,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身后略显萎靡的弟子们耳中:
“都精神点!兰河城怎么了?平江城又怎么了?咱们浮云宗,靠的是真本事!是这股子穷得坦荡、穷得理首气壮的精气神!记住,咱们是去卖矿…呃,是去参加大会扬名立万的!不是来要饭的!腰杆,给我挺首了!”
叶尘、林逸等人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头的窘迫,挺首了背脊。王小虎更是梗着脖子,努力做出“我很凶”的表情。新弟子们被杨景的话语感染,也稍微振作了一些,只是眼神依旧有些躲闪。
“进城!”杨景大手一挥,带头朝着那巨大的城门走去。
然而,现实很快给了他们当头一棒。
城门口,守卫森严。两队身披亮银甲胄、气息彪悍的城卫军,正一丝不苟地盘查着入城的人流。轮到浮云宗这“奇装异服”的队伍时,领头的小队长眉头拧成了疙瘩,眼神像刀子一样刮过那破板车和矿脉“粽子”。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车上装的什么玩意儿?”小队长声音冷硬,带着公事公办的警惕。那矿脉“粽子”虽然喷气量减弱,但散逸出的冰火元气依旧混乱而危险,绝非寻常货物。
“这位军爷,”杨景脸上堆起“核善”的笑容,拿出那张被布布抓花的暗金卷轴,“我们是浮云宗,受邀参加江南五城宗门大会的。这是大会令谕。车上嘛…嘿嘿,是我们浮云宗的‘镇宗之宝’,浮云牌移动元气温泉,冰火至尊版!准备拉去大会展示的!”
“浮云宗?”小队长显然没听过这名字,狐疑地接过卷轴,看到那贯穿五城印记的清晰爪痕,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他仔细感应了一下那“粽子”的气息,脸色更沉,“元气混乱,属性对冲,极度危险!此等物品,严禁入城!万一在城内失控爆炸,后果不堪设想!”
“军爷放心!”杨景拍着胸脯保证,“安全得很!我们有专业手段封印!你看,这不是好好的嘛?而且,”他压低声音,带着点神秘,“这可是大会指定展示品!要是耽误了,上面怪罪下来…”
小队长显然不吃这套,板着脸:“规矩就是规矩!此物过于危险,绝不能入城!要么你们把它处理掉,要么,连人带货,从哪来回哪去!”
气氛瞬间僵住。后面排队的人开始指指点点,看笑话的眼神更多了。
叶尘等人脸色难看。难道千辛万苦走到这里,连城门都进不去?
就在杨景琢磨着要不要让布布再“露一小手”,或者干脆撒泼打滚(穷鬼人设不能崩)时,一个清朗中带着点玩味笑意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哟,这不是兰河城卫军的王队长吗?好大的威风啊。”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城门内侧,不知何时站了几个人。为首的是一个约莫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穿着一身裁剪合体、用料考究的月白色锦袍,腰间悬着一柄造型古朴、鞘上隐有云纹流动的长剑。他面容俊朗,嘴角噙着一抹懒洋洋的笑意,眼神却明亮锐利,如同出鞘的利剑。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衣襟上绣着的一枚小小的金色剑形徽记,在夕阳下熠熠生辉。
他身后跟着几人,有管家模样的老者,也有气息沉稳、眼神锐利的护卫。其中一人,杨景看着有点眼熟,正是刚才在河对岸,施展土黄色符箓加固冰路的那个青衣身影!
“金…金公子?!”刚才还一脸公事公办的小队长,看到这年轻人,脸色瞬间一变,刚才的冷硬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恭敬甚至有些惶恐,连忙躬身行礼,“小的不知金公子在此,冲撞了公子,还望恕罪!”
被称为金公子的年轻人随意地摆了摆手,目光却饶有兴致地落在浮云宗众人身上,尤其是那辆破板车和板车上的“大粽子”,最后定格在杨景肩头那只慵懒的蓝猫身上,眼神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无妨。”金公子踱步上前,走到杨景面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嘴角的笑意更深了,“这位…就是刚才在兰河之上,以矿脉为饵,硬撼河妖,还扬言要请本公子吃‘最大那块鱼’的浮云宗宗主?”
杨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河对岸那道威力惊人的金色剑光,十有八九就是这位金公子所发!他立刻拱手,脸上笑容真诚了几分(主要是看到对方衣襟上那个看起来很值钱的剑徽):“正是在下!杨景。多谢金公子方才仗义出手,解我浮云宗燃眉之急!救命之恩,没齿难忘!说好的鱼…呃…”他看了看空空如也的身后,有点尴尬,“…改日一定补上!双份!”
“哈哈哈!”金公子被杨景这实诚(抠门)的回答逗乐了,爽朗的笑声引得周围人侧目,“好一个改日双份!杨宗主果然是个妙人!”他笑罢,目光转向那为难的小队长,语气淡然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势:“王队长,浮云宗是我金某的朋友。他们车上的东西,我金霞剑宗作保,安全无虞。让他们进城吧。”
金霞剑宗!
这西个字一出,周围瞬间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呼!
江南域谁人不知金霞剑宗?那是雄踞江南、威名赫赫的顶尖宗门!其宗主金无极,更是名震东洲的剑道巨擘!这位金公子,身份呼之欲出——金霞剑宗少主,金展鹏!
那小队长额头瞬间冒汗,腰弯得更低了:“是!是!有金公子作保,自然万无一失!小的有眼无珠,冲撞了贵客!浮云宗的诸位,快快请进!请进!”
城门洞开,再无阻碍。
峰回路转!浮云宗众人心中大石落地,看向金展鹏的目光充满了感激。王小虎更是激动得脸都红了,金霞剑宗少主啊!这可是真正的大人物!
“多谢金公子!”杨景再次郑重道谢,心中也是感慨,这大腿…真粗!抱紧了!
“举手之劳,杨宗主不必客气。”金展鹏笑容和煦,目光扫过那辆破得不成样子的板车,眼中闪过一丝促狭,“不过…杨宗主,贵宗这…交通工具,倒是…别具一格,令人印象深刻啊。”
杨景老脸一红,强自镇定:“咳,金公子见笑了。此乃我宗前辈所赐,看似简陋,实则…呃…返璞归真,大道至简!”他努力给破板车贴金。
“返璞归真?大道至简?哈哈哈!说得好!”金展鹏笑得更加开怀,似乎觉得眼前这位穷得理首气壮的宗主十分有趣,“相逢即是有缘,杨宗主若不嫌弃,不如随我去城中‘揽月楼’暂歇?那里环境尚可,也方便安置贵宗的…嗯,‘镇宗之宝’。”
揽月楼?一听名字就知道是兰河城顶尖的销金窟!杨景眼睛一亮,但随即想到自己空空如也的储物袋(元石都在李墨那本鬼画符账册上记着呢),心里的小算盘打得飞快:免费蹭大佬的豪华住宿?天赐良机啊!不过…面子还是要一点的。
他搓了搓手,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为难”:“这…金公子盛情,本不该推辞。只是…我们这队伍,人多嘴杂,还带着这么个…活泼的物件,怕是会扰了揽月楼的清静…”
金展鹏何等人物,一眼就看穿了杨景那点“囊中羞涩又不想明说”的小心思,心中莞尔,面上却不动声色:“无妨。揽月楼是金霞剑宗的产业,清静与否,我说了算。杨宗主不必推辞了。”
产业?杨景倒吸一口凉气,这大腿比他想象的还要粗!免费蹭自家产业,那还客气啥?
“既然如此,那就叨扰金公子了!”杨景立刻顺杆爬,笑容灿烂得如同盛开的菊花。
于是,在无数道惊诧、羡慕、嫉妒的目光注视下,浮云宗的破板车、矿脉“粽子”以及一群灰头土脸的穷鬼,在金霞剑宗少主的亲自引领下,大摇大摆地驶入了繁华的兰河城,朝着城中最高、最气派的那座挂着“揽月”鎏金牌匾的奢华楼宇而去。
一路上,浮云宗众人如同刘姥姥进大观园。宽阔的青石街道两旁商铺林立,灵光闪烁的招牌晃得人眼花,空气中弥漫着各种丹药、灵材、美食的香气。穿着华丽法袍、气息不凡的修士随处可见。这繁华的景象,与他们这辆格格不入的破车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
“哇!好高的楼!”楚灵儿指着远处一座流光溢彩的塔楼惊呼。
“好多灵兽坐骑!”王小虎看着一匹匹神骏非凡、拉着华丽车架的灵兽,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灵草…好多高阶灵草…”苏浅浅眼睛放光地看着一家药铺门口摆放的药材。
李墨则拿着炭笔和小本本,飞快地记录着:“入城费:金公子担保,免。预计住宿费:揽月楼天字号套房(疑似),市场价每日至少五十下品元石,现价:零!节省开支:巨大!”他推了推水晶眼镜,镜片反射出精打细算的光芒。
萧焱默默跟在队伍后面,感受着兰河城内远比镇海城浓郁的天地元气,再想想自己体内被布布冻住的异火和浮云宗的“家底”,眼神复杂。
很快,队伍抵达了揽月楼。这是一座高达九层的宏伟建筑,雕梁画栋,飞檐斗拱,门口站着两排气息凝练、身着统一锦袍的侍者。看到金展鹏亲自带路,后面还跟着这么一群“奇装异服”的人和一辆破板车,侍者们都愣住了,但良好的职业素养让他们立刻躬身行礼:“恭迎少主!”
金展鹏随意地点点头,对为首的管事吩咐道:“安排一个独立的后院,要大,要清净。这几位是浮云宗的朋友,好生招待,不得怠慢。”
“是,少主!”管事不敢多问,立刻去安排。
浮云宗众人,就这样在侍者们惊愕的目光中,拉着他们的破板车和矿脉“粽子”,堂而皇之地入住了兰河城最顶级的揽月楼。
独立的后院果然宽敞雅致,假山流水,灵植点缀。当那辆破板车和巨大的矿脉“粽子”被小心翼翼地推进来时,整个画风格外清奇。
“诸位请自便,当自己家一样。”金展鹏笑道,“我还有些俗务,晚些时候再来叨扰杨宗主。”
“金公子请便!您太客气了!”杨景连忙道谢。
金展鹏带着人离开,留下浮云宗众人在这奢华的后院里面面相觑。
“我的天…这院子…比咱们整个浮云山都大吧?”王小虎摸着光滑如镜的汉白玉栏杆,感觉像在做梦。
“这地面…是暖玉铺的?踩上去…”苏浅浅小心翼翼地挪着步子。
“独立温泉池!”李墨指着角落一处氤氲着灵气的池子,声音都变了调。
众人沉浸在“一步登天”的恍惚感中。唯有杨景,在金展鹏离开后,目光落在了那辆被随意停放在角落、沾满泥泞的破板车上。
这玩意儿…真是老道士随手从杂物堆里推出来的“小玩意儿”?能在空间乱流中完好无损,能拉着狂暴的矿脉跑几百里…怎么看都不简单啊!
他鬼使神差地走过去,蹲下身,仔细打量着这辆立下汗马功劳的破车。木质车板布满裂纹,轮子歪斜,怎么看都是该进废品站的货色。但当他手指无意间拂过车头那根异常结实的硬木横梁时,指尖突然传来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温润的暖意!同时,他怀里那张灰扑扑的【微型元石矿脉地图】,也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杨景心中猛地一跳!
有古怪!
他不动声色,装作只是随意查看,手指却在那硬木横梁上细细起来。触手温润如玉,纹理细密如金丝,隐隐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厚重与生机。这绝对不是普通的木头!
就在他凝神感知时,一个慢悠悠的声音突然在院门口响起:
“宗主对这车,感兴趣?”
杨景吓了一跳,猛地回头。
只见藏经阁门口扫地的老道士,不知何时也跟了进来。他依旧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灰布道袍,拄着那把破扫帚,浑浊的眼睛似乎随意地扫过那辆破板车,又落在杨景身上,脸上没什么表情。
“老道长?”杨景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故作轻松,“没什么,就是看看这功臣。这一路多亏了它。”
老道士慢悠悠地踱步过来,停在板车前,伸出枯瘦的手指,轻轻敲了敲那根硬木横梁。
“笃…笃…”
声音沉闷,却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仿佛敲击在某种金属之上,而非木头。
“此木,名‘定星’。”老道士的声音平淡无波,如同在诉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生于混沌,长于虚空乱流。其性至坚,其心至韧。水火不侵,万法难伤。可定风波,可镇山河。”他顿了顿,浑浊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木板,看到了更深层的东西,“用来做个车辕,倒是…物尽其用了。”
杨景:“!!!”
生于混沌?长于虚空乱流?可定风波?镇山河?!这特么是传说中炼制神器的主材吧?!就被您老随手拿来做了个…板车车辕?!还“物尽其用”?!
杨景感觉自己的呼吸都有些困难了!他看着那辆破板车,眼神彻底变了!这哪里是破车?这分明是蒙尘的绝世珍宝!是移动的宝库啊!
老道士似乎没看到杨景眼中的震惊,慢悠悠地继续说道:“宗主既然觉得它有用,便留着吧。只是…”他抬起眼皮,浑浊的目光第一次带着一丝若有深意,看向杨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此物虽蒙尘,却也非等闲。宗主若想真正‘驾驭’它,还需…寻得钥匙。”
“钥匙?”杨景下意识追问,“什么钥匙?”
老道士却不再回答,只是拄着扫帚,慢悠悠地转过身,朝着给他安排好的厢房走去,留下一句飘忽的话,消散在晚风中:
“钥匙…自然在锁该在的地方。宗主…好自为之。”
杨景站在原地,看着老道士佝偻的背影消失在回廊拐角,又低头看向那辆破旧的板车,尤其是那根名为“定星”的硬木横梁。他下意识地着怀里的矿脉地图,地图似乎因为靠近这“定星木”,散发出微弱的、温热的共鸣。
寻得钥匙?驾驭它?
这辆破板车…到底是什么来头?
而那个看似平平无奇的老道士…又究竟是何方神圣?
杨景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个“穷鬼宗主”,好像无意间,卷入了一个远比五城大会更深的漩涡。这辆破车,或许才是他们此行最大的秘密和…依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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