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成功把杀害胡亥的罪名推到他亲信头上,本以为能就此隐匿锋芒,可咸阳宫的风,从不会轻易止息。
朝堂上,新王登基的诏书墨迹未干,廷尉府却又开始暗流涌动。那夜我们在密道侥幸脱身,可禹喆故意暴露腰牌的事,像根刺扎在盛锐心里。他总在禹喆给我包扎伤口时别过脸,喉间嘟囔“呆子才会干的事”,却在深夜悄悄给禹喆的伤处换更好的金疮药。
我靠在破庙梁柱上,看他们一个攥着剑擦得锃亮,一个对着半本《孙子兵法》发呆,突然觉得这逃亡的日子,竟也有几分烟火气。首到驿站传来消息,新王要彻查胡亥之死,悬赏我们三人的画像贴满了城镇。
盛锐把剑拍在桌上,震得粗陶碗跳起来,“回咸阳!咱们把这潭水搅得更浑,看他们怎么查!” 禹喆刚喝的一口水呛在喉间,“你疯了?现在回去就是自投罗网!” 盛锐瞥他,“你不就是想回去救你那旧识?” 禹喆脸涨得通红,“我那旧识是反秦义军!能帮咱们翻身!” 我看着他们又要吵起来,忙拽拽盛锐袖子,“去去去,反正待着也是待着,搅和搅和说不定有活路。”
回咸阳的路,我们扮成卖炭翁。盛锐黑着脸往脸上抹煤灰,嘟囔“老子英名全毁了”,禹喆却盯着我笑,“倒像…像当年冷宫偷跑出来的小乞儿。” 我追着他打,盛锐在旁嘿嘿笑,却在经过驿站时,瞬间绷紧身子—— 墙上的悬赏令,画像不知被谁改得面目全非,可那熟悉的剑穗、发带,分明是我们的特征。
“有人在帮我们。” 禹喆压低声音。盛锐摸向剑柄,“不管是谁,先回反秦义军据点。” 到了城郊破宅,门“吱呀”开了,里头站着个青衫公子,看见禹喆,眼眶瞬间泛红,“阿喆,你…你真的还活着!” 我这才知道,禹喆的旧识是义军首领之女,苏阮。
苏阮拉着禹喆的手絮絮叨叨,盛锐把我往身后藏,自己挡在前面。我瞅见他耳尖发红,却硬装凶神恶煞,“说!怎么知道我们没死?” 苏阮笑,“你们在廷尉府闹那么大动静,义军早盯上了。至于那悬赏令…是我让人改的,想引你们来。” 她看向禹喆,眼神藏不住的倾慕,“阿喆,你们杀了胡亥,是大英雄,不如…不如跟我回义军,共谋大事!”
盛锐刚要开口,禹喆却摇头,“我要护着他们。” 他指了指我和盛锐,苏阮的眼神暗了暗,却很快笑道:“也好,多些助力。” 可我总觉得,这笑意里藏着刀。
深夜,我被窗外异响惊醒,看见禹喆和苏阮在院角争执。“你早知道他们会嫁祸?” 苏阮声音发颤,“你利用胡亥之死,就是为了这两人?” 禹喆压低声音,“我没利用,他们是我最重要的人。” 月光下,苏阮的泪砸在青石板上,“可我等了你三年,你眼里只有他们!” 我忙缩回去,心咚咚首跳—— 原来禹喆还有这样一段过往,而我们,会不会成了他的拖累?
第二日,盛锐不知抽什么疯,把剑磨得雪亮,“老子要去会会那新王!” 禹喆拦他,他却指着苏阮的房间,“你看她那眼神,指不定哪天就把咱们卖了!” 正吵着,苏阮捧着套官服进来,“义军有内应传来消息,新王要设庆功宴,表彰‘缉拿弑君贼’的廷尉。咱们混进去,趁机…” 她没说完,可眼里的光,让我想起当初刺杀胡亥时的自己。
庆功宴那晚,咸阳宫灯火通明。我们扮成乐师,琴弦下藏着利刃。新王举杯时,盛锐的剑己对准他咽喉,却被禹喆猛地拦住。我转头,看见苏阮站在殿角,对着暗卫比手势—— 原来她根本不是帮我们,是要借新王之手,除掉我们这“隐患”!
“你骗我!” 禹喆红着眼眶,苏阮却笑,“阿喆,你为这两人,连义军大业都不顾?今日他们必须死!” 殿内顿时刀光剑影,我护着盛锐往殿外冲,却看见禹喆和苏阮缠斗在一起,青衫被血染红。盛锐咬咬牙,“回去帮他!” 我摇头,“你忘了?我们要活下去,为了…为了我们三个!” 可话没说完,禹喆己踉跄着扑过来,身后是苏阮不甘的惨叫。
逃出咸阳宫时,我们三个都挂了彩。禹喆靠在我肩上,气若游丝,“我…我没想拖累你们…只是…只是你们是我活着的意义…” 盛锐骂骂咧咧地给他包扎,却把他抱得死紧,“你个呆子…敢死在老子前头,老子把你坟刨了!” 我哭着笑,“都别乌鸦嘴…咱们还要回冷宫,把那些年没吃过的好东西,全吃回来呢…”
月光洒在逃亡的路上,我们三个互相搀扶的影子,歪歪扭扭却紧紧贴在一起。咸阳宫的庆功宴还在继续,可我们知道,只要这三颗心还连在一起,这乱世里,总有我们的容身之处—— 哪怕再难,哪怕再险,我们从刺杀胡亥的血泊里活过来,从廷尉府的追捕里逃出来,往后的坎儿,也一定能跨过去,因为我们是彼此的底气,是这吃人的世道里,最珍贵的“活着”的证据。咸阳宫的台阶染着血,新王的王冠滚落在我脚边。盛锐剑上的血珠滴在玉墀,禹喆扶着我站定,殿外的风卷着血腥,却吹不散眼底的震骇—— 我们真的拿下了大秦。
“这龙椅…该坐得稳了吧。”盛锐踢开尸骸,伸手要抱我坐上王座。我躲开他的手,看向殿外密密麻麻的反秦义军与降臣,“这天下,不是靠我们三个就能坐稳的。” 禹喆从袖中掏出当年在冷宫藏的半块玉璋,“当年你说要让百姓吃饱饭,如今…该兑现了。” 他声音轻,却像重锤,砸在这血腥的登基大典上。
盛锐成了镇国将军,却总往户部跑,揪着老臣问“怎么让百姓有粮吃”,急得像小时候偷不到糕点的孩童。禹喆握着御史台的笔,把咸阳城的冤狱翻了个底朝天,熬得眼尾泛青,却在我深夜批奏折时,默默端来参汤。我坐在龙椅上,看这两人一武一文,把破碎的大秦一点点粘起来,突然觉得这权力的巅峰,竟不如冷宫破毡子里的温暖。
可坐稳天下哪有那么容易。北疆匈奴犯境,盛锐请命出征,我在城墙上送他。他勒住马,红缨在风里乱晃,“等我回来,给你建个摘星楼,看遍大秦的星!” 禹喆在旁咳得厉害,却硬撑着笑,“你若输了,我就把将军府改成粥棚,让百姓骂死你!” 盛锐瞪他,却催马而去,扬起的尘土里,我看见他悄悄抹了把脸—— 这糙汉,竟也会哭。
禹喆的身子越来越差,却总瞒着我。首到他在殿上咳血,我才知道他当年为护我,中了苏阮的毒,余毒入肺腑。我抱着他哭,他却笑,“这样…你就只记得我的好…盛锐那小子,也能少些醋意…” 我骂他呆子,可眼泪止不住,“你敢死,我就把龙椅烧了,陪你去阴间!” 他颤巍巍摸我的脸,“别…你要守着大秦,守着我们的…天下…”
盛锐凯旋那日,禹喆己经说不出话。他攥着我的手,指腹着当年的半块玉璋,眼角沁泪。盛锐跪在榻前,盔甲上的血还没洗净,“呆子…我带回了北疆的粮种,你说的摘星楼…也画图了…你别睡啊…” 禹喆张了张嘴,最后看我的眼神,像极了冷宫雪夜,他把我护在怀里的模样。
禹喆走后,盛锐再没穿过将军甲。他在禹喆墓旁盖了间草庐,日日对着墓碑喝酒,“你个呆子…说好一起看摘星楼,你倒好,睡这儿偷懒!” 我去看他,他醉眼惺忪,“陛下…您该杀了我,我没护住他…” 我蹲下身,把半块玉璋放在碑前,“他要的,不是我们互相残杀,是大秦的百姓吃饱饭。” 盛锐哭出声,像个孩子。
后来,大秦真的好了。摘星楼建在最高处,能看见北疆的雪、南海的浪。我常坐在楼里,看盛锐带着百姓春耕,看粮仓堆得冒尖。每年禹喆祭日,我们三个的影子会在碑前重叠—— 他的玉璋,我的王冠,盛锐的酒壶,在夕阳里,像极了当年在冷宫,我们挤在一起的模样。
这天下是我们拿命换的,可最珍贵的,从来不是龙椅与权力,而是冷宫破毡上的约定,是刺杀胡亥时的并肩,是禹喆咳血时的牵挂,是盛锐出征时的回望。大秦的风,终于不再吃人,因为我们用鲜血和性命,把“活下去”的希望,种进了每一寸土地里。而我们三个,永远活在彼此的故事里,活在大秦百姓的炊烟里,活成了这乱世最温柔的注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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