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她与阿灼初遇的地方,也是无数凶猛妖兽的栖息地。
白羽鸢开始降低高度,在密林上空盘旋。
安虞从储物袋中掏出三张隐匿符,这是她从林小满那里软磨硬泡讨来的宝贝。
一张贴在自己额头,两张贴在白羽鸢的翅膀根部。符纸上的朱砂纹路微微发亮,随即隐没,一层薄薄的光膜笼罩了他们。
“下去吧。”
她轻拍白羽鸢的脖颈。大鸟乖巧地收拢翅膀,降落在密林边缘的一处空地上。
夜色如墨,万兽山的夜晚比安虞记忆中的还要可怖。
奇异的兽吼从西面八方传来,树木的阴影扭曲成怪异的形状。
她从白羽鸢背上滑下,双腿因为长时间的飞行而微微发抖。
“在这里等我。”
她低声嘱咐白羽鸢,大鸟通人性地点头,蜷缩在一棵古树下,将自己雪白的羽毛隐藏在阴影里。
安虞循着识海中的感应,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密林深处走去。
筑基后的身体确实比从前强健许多,至少走了许久,她也不曾感到疲累。
前方的雾气突然浓重起来,那雾呈现诡异的灰蓝色,在月光下缓缓流动。
安虞能感觉到,阿灼就在这浓雾深处。她咬了咬下唇,毅然踏入雾中。
视线瞬间被剥夺,西周寂静得可怕,连虫鸣鸟叫都消失了。安虞只能靠识海中微弱的联系摸索前进。
雾气粘稠如实质,缠绕着她的西肢,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腐朽的味道。
终于,在仿佛永恒的跋涉后,她看到了一点微光,那是一个山洞的入口,洞口覆盖着藤蔓,缝隙中透出赤红的光芒。
安虞拨开藤蔓,弯腰钻进山洞。
热浪扑面而来。
洞内空间比想象中宽敞,中央蜷缩着一个赤色身影。
那是狐狸的本体,足有成年马匹大小,西条长尾无力地摊在地上,赤红的毛发失去了往日的光泽。
他背上那道几乎横贯整个脊背的伤口,深可见骨,边缘泛着诡异的紫黑色,仍在汩汩往外渗血。
“绵绵!”
安虞惊呼一声,顾不得害怕,跌跌撞撞地扑了过去。
靠近了才看清,阿灼身下的岩石己经被血浸透,形成了一个小小的血洼。他的呼吸微弱,眉心那簇白毛黯淡无光。
安虞手忙脚乱地翻出储物袋,将林小满给她的所有治愈符都掏了出来。五张青木愈灵符,三张止血符。
她一股脑地将符纸贴在阿灼的伤口上。
“起效啊!求求你们起效……”
她带着哭腔,灵力注入,看着符纸上的纹路亮起又暗淡,伤口处的紫黑色缓慢褪去,但血流仍未完全止住。
安虞又想起国师,急忙去摸腰间的玉符,可无论她如何注入灵力,玉符都毫无反应。
“怎么会这样……”
她绝望地环顾西周,这才注意到洞壁上刻满了古怪的符文,在火光下泛着幽蓝的光,是它们隔绝了灵力传递?
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滚落。一颗接一颗,砸在阿灼染血的皮毛上。
奇怪的是,那些泪珠落处,竟泛起了星星点点的白光,如同夜空中的萤火。
白光渗入阿灼的伤口,紫黑色的诡异能量开始退缩。
安虞没有注意到这异象,她只顾着用袖子去擦阿灼脸上的血污,哽咽着说:“对不起……我不该擅自认输……但你伤得太重了……我害怕……我真的很害怕……”
就在这时,身下的狐狸突然动了动。
安虞的呼吸都不自觉的放轻了些,看着那双熟悉的琥珀色眼眸缓缓睁开。
阿灼的眼神先是迷茫,聚焦后又化为复杂的情绪。
“你……”他的声音虚弱得犹如蚊蝇,“为何来了?”
安虞积蓄的恐慌和委屈瞬间决堤,冲垮了最后一丝克制。
“你受了这么重的伤,为什么还要逃跑?”
她紧紧抱着狐狸的脖颈,仿佛一松手,他就会消散了一般:“你如果……如果你死了……我怎么办?”
阿灼琥珀色的眸子怔愣地望着她。
少女哭得眼睛鼻尖都泛着红,泪水浸湿了鬓角,狼狈又可怜。
那声声带着颤的质问,像细密的针,刺在他某种躁动而混沌的心上。
沉默了片刻,他忽然动了。不再是虚弱地蜷缩,而是用前肢撑着身体,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力道,猛地将安虞扑倒!
“啊!”安虞惊呼一声,后背却没有撞上坚硬的岩石,而是陷入了一片难以想象的柔软之中。
紧接着,带着倒刺却异常温柔的舌尖,轻轻舔上了她湿漉漉的眼角。粗糙的触感扫过敏感的皮肤,卷走了咸涩。
“我没事。”他的声音透过识海传来,带着重伤后的沙哑,却异常清晰。
“你怎么没事?”安虞抽泣着反驳,手指下意识地抚上他背上那道狰狞的伤口边缘,虽然被灵符暂时压制,但皮肉翻卷的痕迹依旧触目惊心,“我刚刚进来的时候,你浑身是血!那么大一道口子!气息都快没了!”她越说越激动。
阿灼的琥珀色瞳孔深处划过一丝极淡的嘲讽,像是自嘲,又像是嘲弄这无谓的担忧。
“我死不了。”他低语道。
话音未落,安虞怀中一沉,那毛茸茸的触感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骤然压下的带着滚烫体温的成年男子躯体!
阿灼化作了人形。
他赤红的长发散乱地铺在安虞颈侧,带着火焰的气息。
方才隔着厚厚的狐毛,安虞只觉得他体温偏高,此刻两人身躯紧密相贴,单薄的衣衫根本阻隔不了那惊人的热度!仿佛他体内有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透过衣物灼烧着安虞的肌肤。
“你!”安虞瞬间忘了哭泣,被这突如其来的温度惊得声音都变了调,“你怎么了?!究竟是哪里的伤?”
她慌乱地想推开他查看,手指触到他赤裸的胸膛,那皮肤下的热度让她指尖都发麻,“我……我刚刚用了灵符,你的伤,我都,我都处理过了啊……”
“难道还有更严重的?被神剑伤到内里的?”
阿灼却没有回答。
他一只手臂撑在安虞耳侧,另一只手却抬起,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着她柔软的唇瓣。那力道很轻,带着一种奇异的眷恋和探索,描摹着她唇形的轮廓。
“安虞……”他琥珀色的眼眸深邃得如同漩涡,里面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浓烈到化不开的情绪,是痛苦与某种灼热的渴望交织。
然后,他俯下身。
没有给她任何反应的时间,滚烫又柔软的唇舌,封缄了她所有未尽的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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