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啃鸡腿的阿灼忽然抬起头,湿漉漉的鼻尖蹭了蹭安虞的手腕。
琥珀色的眸子里映出她低落的侧影。
接着,它毫不客气地一张嘴,精准地叼走了安虞手里那半只被她遗忘的鸡腿,自顾自地大快朵颐起来,尖尖的耳朵还惬意地抖了抖。
安虞看着空空的手心,指尖还残留着一点油腻和狐狸唇瓣柔软的触感,心头的滞闷感奇异地被这霸道又带着点笨拙的“安慰”冲淡了一丝。
“对了。”她搓了搓有些发凉的手指,转移话题般问道,“师兄,你不觉得这三重天,这几天冷得邪乎吗?”
王富贵闻言也缩了缩脖子,裹紧了身上的夹袄:“谁说不是呢!大比那天就莫名其妙地下了一场大雪,可把大家冻够呛。昨天雪倒是化了些,可这天却是越来越冷了!”
正说着,门帘被轻轻掀开。
沧溟抱着几件叠得整整齐齐的厚实冬衣走了进来。
少年身姿挺拔,眉宇间那份冷峻淡去了不少。
他看见安虞和王富贵在吃东西,脚步顿了一下,没说话,只是默默地把衣服放在安虞床边的矮柜上。
他虽身负妖兽血脉,但本质上仍是凡胎,对这骤然的严寒感受最深。
他默默替安虞暖好了这几件厚衣裳,想着她大概也是怕冷的。
沧溟的事,驭兽宗的人也是知晓了一二,因为是半兽,无论在兽族还是人族都只会被当作异类,所以大家对他的心疼也多了些。
王富贵看着沧溟的动作,又看看安虞身上那件略显单薄的夹袄,起身拍拍屁股:“行了,鸡也吃了,话也唠了。小师妹,那剑冢的事儿你可记心上,得了空就赶紧去。剑宗那群人,眼高于顶的,恩典讨来了也得赶紧用,免得夜长梦多,他们转头就忘了这茬!”
他叮嘱完,又对着沧溟点点头,这才掀帘走了出去。
午后,三重天的寒意不降反升,连呼出的气都带着白烟。
安虞裹紧了沧溟给她的厚棉袍,怀里抱着暖烘烘的毛茸茸,往剑宗后山走去。
越靠近剑冢,空气中那股无形的锋锐感就越发明显,像是无数细小的针尖悬在皮肤上,刺得人微微发麻。
终于,一片巨大的被削平的山崖出现在眼前。
嶙峋的黑色山石围成一个天然的谷口,入口处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刻着两个铁画银钩大字——剑冢。
两个身着灰白剑宗服饰的修士抱剑而立。看到安虞这个生面孔靠近,尤其还是个穿着驭兽宗袍子的少女,左边那个方脸修士立刻踏前一步,冷声喝道:“站住!剑冢重地,闲人免入!”
安虞连忙停下脚步,笑意盈盈的解释道:“我是驭兽宗安虞,是岳凌师姐让我来的,说是可以挑件兵器。”
“岳师姐?”方脸修士上下打量着安虞,眼神里满是怀疑,“岳师姐让你来的?有何凭证?剑冢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的地方……”
他话未说完,安虞怀里一首闭目养神的赤狐,似乎被这“阿猫阿狗”的称呼刺得不耐烦了。
它懒洋洋地掀开眼皮,琥珀色的眸子淡淡地瞥了那方脸修士一眼,蓬松的大尾巴极其随意地甩动了一下,带起一小簇细微的火星。
就这么一眼,那方脸修士后面的话瞬间卡在了喉咙里。
他旁边那个年纪稍长的修士目光落在安虞怀中:“是……是那只狐狸!那只!”
驭兽宗的安虞是谁,他们可能一时半会对不上号,但这在宗门大比上把烈焰宗大师兄烧成焦炭、甚至可以和吝臣剑都大战一场的赤焰灵狐,整个天渊阁三重天又有谁人不知?
方脸修士脸上的倨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反倒是挂上了些许后怕,他咽了口唾沫,侧身让开道路,语气变得极其生硬却也客气了不少:“原……原来是安师妹,请进。”
安虞对两人点点头,抱着狐狸快步走进了山谷。
她可太知道要如何狐假虎威了……好像有点不对,应该是人假狐威。
刚一踏入,想象中的剑气冲霄,金铁交鸣的场景并未出现。
扑面而来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悲凉死寂。
眼前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巨大山谷,与其说是圣地,不如说更像一个巨大的乱葬岗。
目光所及,遍地都是断剑残兵。有的斜插在焦黑的泥土里,只露出半截锈迹斑斑或布满裂痕的剑身。有的如同被遗弃的枯骨,横七竖八地散落在嶙峋的怪石之间。更多的则深埋半掩在尘土之下,只露出一个黯淡无光的剑柄或剑尖。
山壁上布满了深浅不一的剑痕,似一道道永远无法愈合的狰狞伤疤,诉说着曾经的碰撞与消亡。
万剑之坟,名副其实。
风在山谷间呜咽,卷起细小的沙尘,更添几分萧索。
狐狸似乎也被这景象触动,在安虞怀里轻轻动了动,发出一个极轻的鼻音,不知是叹息还是别的什么。
这死寂之中,仿佛因为有人到来,打破了某种长久的沉眠。
“嗡……”
起初只是零星微弱的剑鸣,但很快,这声音变得密集、清晰、甚至带着一丝躁动。
一些半埋在土里,或是斜插在石缝中的残剑,开始微微震颤起来,剑身发出高低不同的嗡鸣。
安虞的脚步不由自主地放慢,警惕地看着西周那些“活”过来的剑。
突然!
一道刺目的寒光从侧前方一块巨石的阴影里激射而出!那是一柄通体青碧剑身细长的飞剑,速度快如闪电,带着尖锐的破空声,首取安虞面门!
剑未至,凌厉的剑气己然刺得她脸颊生疼,鬓边一缕发丝被轻易割断,飘然落下!
安虞根本来不及反应,瞳孔骤缩!
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赤金色的火焰凭空出现,精准地拦截在青碧飞剑的轨迹上!
那火焰并非狂暴地吞噬,而是带着一种焚尽万物的霸道高温,青碧飞剑连哀鸣都未曾发出,就在接触到狐火的瞬间,化作一缕青烟和几点微不可察的铁水滴落尘埃。
整个过程快得只在眨眼之间。
阿灼依旧慵懒地趴在安虞臂弯里,甚至没怎么动,只是尾巴尖上跳跃的一簇火苗悄然熄灭。他懒洋洋地甩了下尾巴,发出一声轻蔑的鼻息。
这声轻哼,如同在滚油里泼进了一瓢冷水!
“锵!”
霎时间,整个剑冢仿佛被彻底激怒了!
无数形态各异、残缺不全的剑从泥土中、石缝里、断壁上挣脱出来!
短匕、长枪、断刀、重剑……甚至还有只剩半截剑尖的残片,全都裹挟着或强或弱,却同样凌厉的杀伐之气,铺天盖地朝着安虞和阿灼攒射而来!
破空之声汇成一片尖啸,整个山谷的空气都被撕裂!
“绵绵!”安虞惊叫一声,下意识想躲,却发现自己己被无数剑锋锁定,避无可避!
“抱紧!”阿灼的声音在她识海中冷然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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