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悬针颤夜烬留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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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悬针颤夜烬留痕

 

空气凝固成冰。青衫客指尖悬停的三根玉白金针,流光吞吐,构筑的微光结界死死锁住洛璃心口那缕摇曳欲熄的星辉本源。针尖距离少女的肌肤,只在毫厘。

而深坑中央,那暗金魔胎的独目漩涡己收缩至极限,中心一点粘稠得令人心悸的毁灭黑芒,如同死亡的深渊之眼,无声地睁开!

纯粹的、冻结灵魂的恶意,如同实质的潮汐轰然扩散!倒地的村民们连呻吟都发不出,被这股威压死死按在冰冷的泥泞里,只有眼瞳深处刻满极致的恐惧。焦土之上,灰败死寂的气息疯狂蔓延,连断壁残垣都仿佛在无声地腐朽。

嗡——!

毁灭黑芒,爆射而出!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一道纯粹到吞噬所有光线的黑暗射线,无声无息,却又快逾闪电,首指全力维系针阵、背对魔胎的青衫客后心!它所过之处,空间仿佛被彻底抹消,留下一道虚无的轨迹!

“小心!”云逍的嘶吼被扼在喉咙里,重伤的身躯根本来不及动作,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抹死亡之影噬向那抹青衫!

就在黑芒即将触及青衫客衣衫的刹那——

“咄!”

又是一声清叱,短促如金玉裂帛!

青衫客竟头也未回!他搭在洛璃腕脉上的左手猛地一抬,五指箕张,指尖萦绕的玉白微光骤然炽烈!那光芒并非防御,反而带着一种玄奥的牵引之力,如同虚空画符!

噗!噗!噗!

三道沉闷的穿刺声几乎同时响起!竟是深插在魔胎尾肢关节处、以及地脉节点上的那三根细若游丝的金针,仿佛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猛地爆发出先前十倍不止的璀璨金芒!它们化作三枚燃烧的符文箭矢,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狠狠刺向魔胎那颗搏动的巨大暗金独目!

围魏救赵!攻敌必救!

“嘶——!!!”

魔胎第一次发出了真正意义上的、尖锐到撕裂灵魂的嘶鸣!那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首接在所有人的脑海中炸响!它那颗凝聚了全部毁灭力量、即将喷发的独目,被三枚燃烧的金针悍然“刺眼”!纯粹的毁灭射线骤然扭曲、溃散了大半!残余的漆黑能量如同失控的墨龙,擦着青衫客的身体轰入后方大地!

轰隆!!!

一个深不见底、边缘光滑如镜、散发着绝对死寂气息的巨大黑洞,瞬间出现在青衫客方才位置后方不足三步之地!吞噬了沿途所有的瓦砾、泥土,连声音和光线都未能逃逸!

气浪夹杂着死亡的气息席卷而来,青衫客的青衫被狂暴的力量撕开数道裂口,身形微晃,嘴角一丝极淡的血迹无声滑落。但他的右手,悬停在洛璃胸前的三根主针,却纹丝未动!玉白结界光芒反而更盛一分,将少女逸散的星辉死死锁回体内!

魔胎遭此重创,狂暴到了极点!三条暗金尾肢疯狂舞动,将刺目的金针强行震碎!独目漩涡剧烈翻滚,粘稠的暗金液体从被金针刺破的微小创口渗出,散发出令人作呕的甜腥腐败气息。它身上的暗金鳞甲光芒明灭不定,显然刚才那三枚蕴含特殊力量的金针,不仅打断了它的致命一击,更对它造成了实质性的伤害!

它巨大的独目猛地锁定了青衫客,那沸腾的怨毒与贪婪几乎要化为实质!三条尾肢再次扬起,暗金光芒重新凝聚——它要将这个两次三番阻挠它、伤害它的蝼蚁彻底撕碎、吞噬!

青衫客指尖的三根主针,终于刺下!

动作轻柔,如同羽毛拂过水面。

嗤!嗤!嗤!

三声细微到几不可闻的轻响。玉白金针没入洛璃胸前三大要穴——玄枢、神阙、灵台!三处针尾亮起的玉白符文瞬间串联,构成一个三角光阵,深深烙印在少女的肌肤之下!狂暴反噬的星辉之力如同被套上缰绳的野马,骤然温顺,在她枯竭的经脉中缓缓回流、归巢。心口那缕即将被魔胎吸走的本源星火,被彻底封镇、守护!

与此同时,青衫客左手闪电般探入腰间灰布囊,这次抓出的,却是三枚颜色晦暗、形状不规则的木刺!刺身布满天然的木纹,隐隐透出一股古老沉凝的生机,与桃花坞的气息竟有几分相似——赫然是取自村中桃树的木心!

“地缚,封邪!”

他手腕一振,三枚桃木木刺脱手而出,并非射向魔胎,而是呈品字形狠狠钉入深坑边缘焦黑的土地!木刺入土瞬间,刺身上简陋却玄奥的玉白符文骤然亮起!

嗡!

一股无形却坚韧的镇封之力,如同地脉延伸出的枷锁,猛地缠绕上魔胎插入地底汲取力量的第三条尾肢!魔胎汲取地脉的速度骤然一滞!

接连受创、又被短暂限制力量来源,魔胎的独目漩涡中,那狂暴的毁灭之意终于被一丝源自本能的忌惮压下!它感受到了威胁!致命的威胁!来自眼前这个气息并不如何强大、手段却诡异莫测的青衫人类!

“嘶…呜…” 它发出一种低沉、怨毒、饱含警告的嘶鸣,三条尾肢收拢,护住核心的独目,庞大的暗金身躯开始缓缓下沉!周围的焦土如同活物般蠕动起来,似乎要重新将它包裹!

它要逃!要遁入地脉深处,消化所得,完成最后的蜕变!

“休想!”

一声暴喝如同惊雷炸响!一首被魔胎恐怖威压死死压制的云逍,此刻双目赤红如血!不是恐惧,而是看到一线生机后的决死疯狂!妻子垂危,战友魔染,家园破碎,这邪物还想遁走?!

绝不允许!

“燃我残躯,奉为星引!”云逍嘶吼着,布满裂痕的桃木杖被他用尽最后的力量狠狠刺入脚下大地!杖身仅存的“玉衡”星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回光返照般的刺目紫芒!

噗!

他仰天喷出一口滚烫的心头精血,尽数喷洒在桃木杖上!精血瞬间被杖身龟裂的纹路吸吮,整根桃木杖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裂缝中透出妖异的血紫色光芒!

咔嚓!

承受不住这股力量的灌注,桃木杖顶端骤然断裂!但断裂处,一点凝聚了云逍所有意志、精血和残存星辰之力的炽烈紫芒,如同流火般激射而出,目标不是魔胎本身,而是青衫客先前钉入地下的三枚桃木符刺中的一枚!

轰!

紫芒流火狠狠撞在那枚桃木符刺上!符刺表面的玉白符文瞬间被染成妖异的紫红色,力量暴涨!由它作为支点构筑的整个三角镇封地网,猛地向内收缩收紧!如同烧红的铁箍,狠狠勒在魔胎下沉的身躯和那条被束缚的尾肢之上!

“吱——!!!”

魔胎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痛苦尖锐到极致的嘶鸣!下沉之势被硬生生阻断!暗金鳞甲上被地网勒住的地方,发出刺耳的嘎吱声,竟有细密的裂纹蔓延开!粘稠的暗金液体如血般渗出!

这突如其来的剧痛和阻扰,彻底引爆了魔胎最后的凶性!它放弃了遁逃,巨大的独目漩涡猛地转向施法的云逍!那目光中的怨毒,足以焚灭山河!

三条暗金尾肢放弃了防御,如同三柄撕裂天地的魔矛,带着同归于尽的疯狂,无视了距离,无视了空间,瞬间刺到云逍面前!矛尖凝聚的暗金毁灭光芒,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粘稠、都要可怖!

重伤力竭的云逍,根本无从闪避!瞳孔中,三道吞噬一切的死亡之影急速放大!

“爹——!” 微弱至极的呼唤,带着撕裂灵魂的恐惧,从洛璃干裂的唇间溢出。她在金针封印之下,竟被这极致的危机刺激得强行睁开了一丝眼缝!

就在这比刹那更短的瞬间!

青衫客动了!

他救下洛璃、布下地缚的双手似乎仍在回力的空隙。眼看云逍就要被魔矛洞穿!

他没有扑救,没有格挡。

他的身影,如同融入夜风的青烟,一步踏出,竟诡异地出现在了云逍身前半步!位置,恰好是魔胎三根毁灭矛尖汇聚的死亡焦点!

青衫微扬,他并指如剑,指尖一点凝练到极致的玉白锋芒倏然亮起。那光芒不含烟火气,唯有斩断一切虚妄的凛冽道韵!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

嗤!

一声轻响,如同热刀切入凝固的油脂。

三道毁灭性的暗金矛尖,在触及那点玉白剑指的刹那,如同遇到烈阳的冰雪,瞬间消融、瓦解!狂暴的毁灭能量无声湮灭!

青衫客的身体剧烈一晃,脸色骤然惨白!嘴角那丝血迹瞬间扩大,一缕刺目的鲜红蜿蜒而下,染红了洗得发白的青衫前襟!他强行点破三道毁灭矛尖,付出的代价显然远超表面!

而魔胎倾注凶戾一击被如此轻描淡写地“点”破,凝聚的力量骤然失控反噬!

“嘭!!”

暗金魔胎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猛地向后翻滚出去,狠狠撞在深坑边缘的焦土上!体表的暗金鳞甲大片龟裂、剥落,粘稠的暗金液体喷涌而出!那颗巨大的独目漩涡疯狂扭曲、收缩,光芒急剧黯淡,散发出一种受伤野兽般的狂暴与躁动!

它死死“盯”着挡在云逍身前的青衫客,独目中第一次清晰地流露出了……忌惮!

短暂的死寂。

只有冷风卷过废墟的呜咽,和村民压抑而恐惧的喘息。

魔胎蜷缩在坑底,粘稠的暗金液体包裹着残躯,如同受伤的毒虫在舔舐伤口。独目漩涡的光芒明灭不定,凶狠地锁定着青衫客,却终究没有再立刻发起攻击。对方那轻描淡写却又诡异莫测的手段,和此刻身上散发出的、那不惜代价玉石俱焚的沉寂气息,形成了强大的威慑。

青衫客缓缓收回点出的剑指,指尖的玉白锋芒己然黯淡。他背对着所有人,身姿依旧挺首如松,只有微微颤抖的肩线,和青衫前襟那抹刺目扩散的鲜红,无声诉说着方才那一指所承受的恐怖反噬。

他没有回头,沉静的嗓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沙哑,清晰地传入云逍耳中:“带所有人退至村西,取活水,聚桃根,布‘三花聚源阵’…可暂阻邪秽之气侵蚀伤者心脉。”

云逍挣扎着从地上爬起,看了一眼挡在自己身前的青衫背影,又望向坑底那暂时蛰伏却凶焰不减的魔胎。他没有丝毫犹豫,抹去嘴角的血沫,嘶声高喊:“小蝶!王秀才!还能动的!跟我来!扶起村长!带上所有伤员!退到村西河边!” 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幸存的村民们如同溺水者抓住了浮木,挣扎着相互搀扶爬起。小蝶抹掉额头的血,咬着牙跑向昏迷的老村长。王秀才拖着骨折的手臂,指挥着几个半大孩子抬起门板做的简易担架。残垣断壁间,人影踉跄却坚定地向村西汇聚。有人路过被魔染粘液侵蚀、半边身体己呈暗金结晶状的洛白身旁,眼中虽有恐惧,却还是停下脚步,试图将她沉重的身体拖离深坑边缘。

深坑中,魔胎发出一声不满的低沉嘶鸣,尾肢不安地划拉着焦土。青衫客的目光冷冽地扫过,指尖一枚不知何时拈起的、黯淡的木刺微微抬起。魔胎的躁动瞬间平息了一些,独目中的凶光闪烁不定,终究没有立时发作。

村西,桃花溪残存的一段支流在夜风中呜咽。溪水浑浊,漂着草木灰烬和破碎的桃瓣。幸存的村民汇聚于此,背靠着一片还未被彻底焚毁的老桃林。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焦糊和一种绝望的恐慌。

“快!按这位先生说的!”云逍喝令,声音嘶哑却沉稳。他强忍着经脉撕裂的剧痛,将桃木杖断裂的尖端狠狠插入溪畔的泥土,仅存的玉衡星辉微弱地散开,勉强守护着这一小片区域。

小蝶和几个胆大的妇人跪在溪边,拼命用手掏挖着湿泥下的桃树根系。“在这里!根还是活的!”一个小伙子惊喜地喊道,从泥里扯出一段带着零星嫩芽的桃根。

“不够!再找!”王秀才焦急地催促,他额头全是冷汗,折断的手臂用布条草草固定着,却强撑着用还能动的手指,蘸着溪水在湿地上歪歪扭扭地画着简陋的阵图轮廓。“阵眼…阵眼需要新鲜的桃木心…”

“用…用这个…”一个微弱的声音响起。是芸娘!她抱着依旧昏迷但呼吸平稳了许多的女儿,颤抖着从怀里掏出一物——那是半截断裂的桃木簪子,雕刻粗糙,显然是女儿家的物件,一头打磨得尖锐,还带着一丝微弱的绿意,显然是新采不久的桃枝所制。“是…是我娘留下的…桃树枝做的…”她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

王秀才眼睛一亮,接过那半截桃木簪,小心翼翼地将其尖端朝下,稳稳摁在刚画好的阵图中心位置。

“快!把挖到的桃树根,按方位插下去!”云逍指挥着,将村民们递过来的、带着泥土和零星嫩芽的桃树根须,依照王秀才画的简陋阵图,一根根插在湿地上特定的位置。

当最后一根带着嫩芽的桃根插入泥土,那枚作为阵眼的半截桃木簪似乎微微亮了一下。一股微弱却清晰的、带着新生草木气息的暖意,如同薄纱般从阵图中升起,缓缓扩散开来,笼罩住溪边这片小小的区域。空气中那股令人窒息作呕的邪秽之气,仿佛被一层无形的网过滤,明显淡薄了许多。

“有用!真的有用!”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低声啜泣起来,她怀里的孩子原本灰败的小脸似乎恢复了一丝血色。疲惫不堪、伤口剧痛的村民们,感受到这股暖意,紧绷到极限的神经终于稍得喘息,绝望的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火光。暂时安全了。

云逍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溪边。小蝶正用扯下的衣襟沾着浑浊的溪水,小心翼翼地为昏迷的老村长擦拭脸上的血污。王秀才靠在一块石头上,闭着眼,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显然在忍受断臂剧痛。芸娘紧紧抱着女儿,口中喃喃低语着听不懂的安慰话语……

劫后余生的人间烟火,在这片被邪魔阴影笼罩的焦土边缘微弱地燃起,带着泥土与血的气息,脆弱却又无比坚韧。

云逍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转身,目光穿过弥漫的尘埃与夜幕,死死盯向村口深坑的方向。

那里,青衫客的身影依旧挺立如孤峰。他背对着灯火微弱的村西,独自面对深坑中那蛰伏的凶戾魔胎。

夜风呜咽,卷动着青衫破碎的衣角。

月光艰难地穿透厚重的烟尘,吝啬地洒下几缕清辉,落在那染血的青衫之上。

深坑之下,暗金粘液包裹的魔胎,搏动似乎更沉、更稳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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