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
坡上坡下,百十条嗓子发出的狼嚎应和,如同冻土裂开的丧钟,震碎了荒野死寂!
黑压压的影子,决堤的冻土洪流!
裹挟着甲胄的铿锵碰撞、粗重的喘息和喷吐的白雾,轰然撞向沈墨他们所在的位置!
脚下冻硬的地面都在那纷乱而又饥渴的脚步声下震颤!
“敌袭——!!操家伙——!!!”
刀疤的反应快得惊人,几乎在对方刀举起的瞬间,凄厉的怪叫就炸裂开来!
他猛地抽刀,护在鹰眼的身旁!
老王,柱子,老丁等人,脸色惨白,本能地靠背而立,
眼睛迅速扫视着地上能摸到的石块以及一切乘手物事。
鹰眼那双地狱寒星般的眼睛,瞬间缩成了两点淬毒的针尖!
来不及了!
快!太快!
那些穿着铁甲却跑得比饿狼还快的兵油子,几乎是眨眼便至!
老王刚把一块棱角锋利的石头攥在手里,
两个甲卒己一左一右将他夹住,生硬的刀柄狠狠撞在他腰眼上,剧痛让他瞬间佝偻下去!
柱子怒吼着刚举起半截木棍,后面便伸出一条生铁包边的硬靴腿,
狠狠踹在他膝弯里,“噗通”一声,整个人被踹翻在地,泥土塞了满嘴!
刀疤手中的刀刚挥起来,手腕上便挨了重重一下铁尺敲砸,
刀脱手,指骨瞬间!
混乱!绝望的混乱!
仅仅一个呼吸间,几十个人的简陋防御圈——
如果那能称为防御圈的话——如同被滚水浇过的蚁穴,瞬间崩溃瓦解!
除了鹰眼和他身旁几个贴身的兄弟,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死死抵靠在一起,
面朝外背靠背站着,像一只受惊的刺猬,勉强竖起了那几根可怜的刺。
但这点反抗的姿态,在围拢的、密密麻麻的冰冷兵甲面前,脆弱得如同沙堡面对海啸。
砰!砰!砰!
沉重的皮靴踏地声在西周停下,甲叶碰撞的细碎声响如同催命符。
一个身着磨损更甚、但气势更凶的精悍甲卒快步上前,
粗暴地将刀疤拎起来扔到一边,又像踢开碍事的石头般踹开挡道的半截凳子。
人群分开一条窄缝。
方才坡上那个声音的主人,披着破旧黑甲、一脸杂乱小胡子的头领,踱着步子走上前来。
他没看被兵卒按住的刀疤、老蝎等人,也没看那些在地上挣扎的老王、柱子。
那双烧得通红的炭丸眼珠,带着玩味和一种居高临下的嘲讽,
精准地扫过鹰眼和他身边那几个紧握武器、身体绷紧如弓弦的兄弟。
尤其是鹰眼那几个兄弟握刀持棍的姿态——
那是一种刻在骨子里的、经历过无数次血肉碰撞才能形成的自然戒备角度。
一丝了然的、如同嗅到同类腐烂味的狞笑,在头领嘴边咧开。
“哈?”
他喉咙里滚出个意义不明的气音,破刀随意地往肩上一扛。
“怎么着?”
声音洪亮,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压过了风吼,
“好好的兵不当,皮痒了?放着边关上刀口舔血的汉子不做,
窝在这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烂泥窝棚里——当起土耗子来了?”
他那双炭丸似的眼睛,带着赤裸裸的审视,终于聚焦在最中心的鹰眼脸上。
鹰眼身体绷得更紧,指关节捏得发白。
几个兄弟下意识地又向中间挤了挤,试图将鹰眼更多挡在身后。
领头之人的笑容越发讥诮,点了点鹰眼的所在:
“啧……看出来啦?护得挺严实嘛?大耗子?嗯?”
他用肩膀撞开挡在正前的一个兵卒,
逼近一步,离鹰眼那森冷的刺猬圈子只隔着几步距离,
浓重的汗酸和皮革铁锈味扑面而来:
“怎么滴?”
他歪了歪脑袋,目光扫过鹰眼身边那几个兄弟手中的粗陋武器,
再看向圈子里脸色铁青、但依旧一脸凶戾的鹰眼。
“就凭你们这些惜命的逃兵,还要跟爷比划比划?”
他猛地将肩上破刀往地上一顿,刀尖“噗”地刺入土中数寸,刀柄嗡嗡首颤!
“信不信,爷一声令下,连人带你们这耗子窝,统统剁成肉泥!连点渣都不剩!”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杀气如同实质的冰锥,刺向鹰眼:
“私底下造盐?还琢磨这邪火妖雷?
嘿!真当朝廷的王法是摆设,边军的刀生锈了不成?!”
鹰眼的眼皮猛地一跳!
“造盐”?
看来对方的目标不止于此……
他心中那点侥幸被彻底碾碎。
对方不是溃兵打草谷,是带着明确目的来的猎犬!
死寂。
寒风卷过凝固的空气。
只有兵卒粗重的呼吸和甲片偶尔的撞击。
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里,鹰眼缓缓地、一寸寸地抬起他低垂着的脸。
那双地狱寒星般的眼睛里,此刻没有绝望,没有恐惧,
只有一种近乎荒原饿狼面对绝境时凝聚起的、极致的阴冷。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得如同两块冻石摩擦的声音:
“我不知道你是谁。”
鹰眼的身体依旧紧绷着,但语调却诡异地平静下来,甚至带上了一丝古怪的探究:
“想必……你也不知道我是谁。”
他看着黑甲头领,眼中没有任何闪烁。
那黑甲头领微微一怔,随即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荒谬的笑话,脸上的肌肉夸张地扭曲起来。
“嗬?”
他发出一声短促怪笑,仿佛被点燃了某种兴奋剂,“老子是谁?”
下一秒,他那双烧红的眼珠里爆射出混合着暴虐和一种更深沉威压的锐芒!
“挺有种啊!”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露出两排森白的牙齿,像是准备啃噬猎物的骨头。
他猛地踏前一步,踏碎了脚下的土块!
右手看似随意地扶上了那柄拄在地上的破刀刀柄,
身体微微前倾,一个如烙印般清晰有力、带着某种铁血威严的声音,
刺破寒风,砸进每一个人耳朵里:
“大夏朝敢威胁老子的人不多,你算一个。
对了,我信萧!”
“信萧?”
这两个字如同两颗滚烫的铅弹,猝不及防地狠狠撞入鹰眼的耳膜!
他脸上的肌肉猛地一抽,像是一条无形的毒鞭狠狠抽在他的神经上!
那双地狱寒星般的瞳孔,在那“信萧”二字落地刹那,骤然缩至针尖大小!
一种从骨髓深处爆发出来的、无法掩盖的……
惊骇!忌惮!甚至一丝难以言喻的绝望!
那绝不仅仅是对一个姓氏的反应!
仿佛那个姓本身就代表着他毕生都要小心翼翼绕开的…深渊!
鹰眼的呼吸瞬间停滞,脸上的血色如同潮水般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一片死寂的灰白。
他扶着身边兄弟的手臂不自觉地攥紧,指关节发出轻微的咯咯声。
“嗬。”
黑甲头领将那如同熔化了血痕和黑铁的视线,牢牢锁定在鹰眼那张骤然失血的脸上。
对方眼底无法掩饰的惊涛骇浪,一丝不漏地被他捕捉。
他那粗砺的脸上,浮起一丝掌控一切的、混杂着嗜血和嘲弄的笑意。
他似乎很享受这种用姓氏就能碾碎对方心志的感觉。
“瞧你这怂样,一点边军的样子都没有……”
他的声音刻意放缓,带着毒蛇吐信般的丝滑和残忍:
“看来……你没想错。就是你以为的那个萧。”
他悠闲地把玩着刀柄,目光如同冰冷刮刀,一寸寸刮过鹰眼煞白僵硬的脸庞:
“好了,耗子头儿?”
他声音里的戏谑和掌控一切的意味几乎凝成实质:
“爷最后问你一遍——”
“是战—是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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