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彻底沉入地平线,暮色如同巨大的灰色幕布,缓缓笼罩了星辉主城郊外。夜穹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松软、带着腐朽气息的泥土上,怀里紧紧抱着那个装着劣魔心脏的黑曜石罐子,硌得肋骨生疼。他停在了一片荒凉的坡地上。
放眼望去,歪斜断裂的墓碑如同怪兽的獠牙,零星地刺破荒草。枯死的树木伸展着扭曲的枝桠,在渐浓的夜色中投下狰狞的剪影。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腥气、草木腐烂的霉味,还有一种挥之不去的、渗入骨髓的阴冷。
“啧,这地方……够劲儿!”夜穹非但不怕,兜帽下的眼睛反而亮晶晶的,充满了兴奋,“召唤恶魔嘛,就得这种阴森森、自带BGM的坟场才够格调!气氛组满分!”
他抱着罐子,像个挑剔的导演在片场选址,在坟场里深一脚浅一脚地溜达了一圈。最终,他相中了一块相对平整、背靠着一座半塌石坟的空地。地面被盘根错节的草根覆盖,还散落着不少碎石和不知名的动物骨头。
“就这儿了!”夜穹把罐子小心翼翼地放在一块还算干净的石碑顶上,挽起袖子,露出线条清秀却没什么肌肉的小臂,“开工!”
清理工作比他想象的要费劲得多。没有趁手的工具,他只能用手拔掉那些坚韧的野草,手指很快就被草叶边缘割出了细小的口子。搬开那些大小不一的碎石更是累得他气喘吁吁,细密的汗珠从额角渗出,沾湿了额前的黑发。清理出来的泥土和杂草被他胡乱地堆在一边。
“呼……这体力活……比跟人斗法还累!”他叉着腰,看着眼前这块勉强清理出来的、约莫两米见方的泥土地面,抹了把汗,灵魂意念却在得意地哼哼,“为了强力保镖,值了!”
准备工作还没完。夜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次调动起那点珍贵的灵魂之力。指尖在虚空中快速划动,无形的意念勾勒出比之前更加复杂几分的阵纹。一个范围更大、隐匿效果更强的匿息阵悄然成型,如同一个无形的罩子,将这片小小的坟头空地笼罩起来。阵成瞬间,周围的虫鸣似乎都微弱了几分,空气也仿佛凝滞了。
“搞定!安全第一!”夜穹拍拍手,对自己的杰作很满意,“召唤动静万一太大,把城防军招来……那可就不是铁饭碗了,是首接吃断头饭!”
接下来,是重头戏——刻画召唤法阵!
夜穹的表情变得前所未有的认真。他从怀里掏出那三根散发着硫磺腐甜味的夜啼草根茎,又拿出那块拳头大小的纯净硫磺晶块,还有那瓶如同黑色星沙般的暗影粉尘。最后,他郑重地捧起那个装着劣魔心脏的黑曜石罐子,放在清理出来的空地中央。
他盘膝坐下,闭上眼睛,灵魂深处昨夜烙印下的召唤法阵图形如同高清投影般清晰浮现。每一个扭曲的符文,每一条能量流转的线路,都分毫毕现。
“照猫画虎……咱也是专业描红选手!”他给自己打气,深吸一口气,开始了。
首先,他用指尖蘸取了一点暗影粉尘。粉末冰凉刺骨,带着绝望的气息。他屏住呼吸,手指悬在地面上方,开始小心翼翼地勾勒法阵最外圈的基环。灵魂感知全开,努力模仿着记忆中那狂乱扭曲的线条。指尖微微颤抖,线条时粗时细,歪歪扭扭,如同刚学写字的孩子。
“稳住……稳住……”他低声念叨,额头再次渗出细汗。仅仅是勾勒最基础的轮廓,就让他感觉精神消耗巨大。这法阵蕴含的混乱意志,对绘制者本身就是一种侵蚀。好在他灵魂本质够硬,勉强扛住。
基环完成,夜穹稍稍松了口气,抹了把汗。接着是内层的符文阵列。他拿起一根枯萎的夜啼草根茎,用指甲掐断尖端,挤出里面暗绿色、粘稠如油的汁液。这汁液散发着更浓烈的硫磺与腐败甜香。他用汁液作为“墨”,小心翼翼地在地面上绘制那些扭曲、意义不明的恶魔文字。每一个符文落下,地面似乎都发出一声极其微弱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痛苦呻吟。
“靠……这玩意儿比鸡血朱砂邪门多了……”夜穹强忍着心头泛起的恶心感,继续绘制。
然后是能量节点。他将纯净的硫磺晶块敲下一小块,碾成粉末,混合着剩余的暗影粉尘,在特定的符文节点位置,堆砌成一个个小小的锥形。每堆砌一个,他都要用灵魂之力小心地引导,让粉末之间产生微弱的能量共鸣。
最后,是最核心的区域。他小心翼翼地将那个黑曜石罐子放置在法阵正中央预留的凹槽里。透过厚实的黑曜石和玻璃,那颗紫黑色血管密布的暗红心脏,似乎搏动得更快了些。
做完这一切,夜穹感觉自己像是刚跑完一场马拉松,浑身发软,灵魂之力消耗了大半。他瘫坐在地上,背靠着冰冷的石碑,大口喘着气。眼前这个由歪扭线条、诡异材料组成的法阵,在惨淡的星光下,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邪恶与混乱气息。
“丑是丑了点……但……应该能用吧?”他有点心虚地自我安慰着,抬头看了看墨蓝色的天幕,“等……等月亮到中天……阴气最盛的时候……嘿嘿,保镖,等着我!”
他疲惫地闭上眼睛,抓紧时间恢复精力。荒凉的坟场里,只剩下风吹过墓碑和枯草的呜咽声,以及某个未来“人界守护者”轻微的鼾声。
同一片夜空下,星辉魔武学院教师宿舍区。
罗兰·海文的独栋小楼内,气氛却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
地下石室里,惨绿色的荧光石光芒映照着罗兰那张英俊的脸庞。此刻,这张脸上没有任何温和儒雅的笑意,只有铁青的狰狞和因极度愤怒而扭曲的肌肉!他金丝眼镜后的蓝色眼眸,布满了骇人的血丝,锐利得如同淬毒的刀子!
他像一头暴怒的困兽,在狭窄的石室里疯狂踱步。深灰色的法师袍下摆被他攥在手心,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昂贵的布料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谁?!到底是谁干的?!”压抑到极致的咆哮从他紧咬的牙关里挤出来,声音嘶哑,完全失去了往日的清朗磁性。他猛地冲到石桌前,双手狠狠拍在冰冷的石面上!
砰!
一声闷响!强大的五阶魔力不受控制地爆发出来,石桌边缘瞬间被震裂开几道细纹!桌上那些珍贵的材料被震得跳动了一下,几个水晶瓶差点滚落。
“我的硫磺晶块!少了一大块!边缘的切口……该死!”他抓起那块被夜穹敲过的晶块,看着那粗糙的断面,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
“夜啼草!三根!最粗壮的三根不见了!”他抓起装着剩余根茎的皮袋,里面的东西明显少了一小半!
“劣魔心脏!我唯一的一颗新鲜劣魔心脏!没了!罐子都没了!”他看着石桌上那个空出来的位置,心脏的位置,只觉得一股逆血首冲头顶,眼前阵阵发黑!
“暗影粉尘……少了一瓶!”他抓起几个小水晶瓶,其中一个明显空了!
罗兰的身体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剧烈颤抖着。他猛地转身,赤红的目光扫过石室每一个角落,试图找出任何入侵者的痕迹。但夜穹的匿息阵和刻意的小心,让他一无所获!
“啊啊啊——!”他终于控制不住,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一拳狠狠砸在旁边冰冷的石壁上!坚硬的岩石表面被砸出一个浅坑,碎石簌簌落下,他的手背也瞬间皮开肉绽,鲜血淋漓!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明晚……明晚啊!”他痛苦地低吼着,声音里充满了绝望和难以置信的荒谬,“为了今晚……我准备了多久?!只差这最后一步!只差一步就能……就能再见到你了!亲爱的!”
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石室中央那个散发着邪恶气息的召唤法阵,仿佛那是他唯一的救赎。但下一刻,更深的绝望涌了上来。
“高级恶魔的材料还在……核心的‘冥河之水’和‘堕落天使的羽毛’都还在……”他喃喃自语,像是在安慰自己,但随即声音又尖锐起来,“可是硫磺晶块纯度不够了!夜啼草年份不足了!替代品……替代品哪里去找?!”
他猛地冲到石桌前,手指无意识地抓起一把价值不菲的赤红晶石,又狠狠摔在地上!晶石撞击地面,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管控材料!这些都是帝国严格管控的禁品!每一份流出黑市都需要时间!需要渠道!需要冒天大的风险!”他歇斯底里地低吼着,双手插入梳理整齐的金发中,用力撕扯着,仿佛要将头皮扯下来,“半个月……至少需要半个月以上!甚至更久!”
半个月!这个时间如同一把冰冷的匕首,狠狠刺入他狂热的期盼之中!他等不了!他一天都等不了!
狂怒的火焰在胸腔里燃烧,几乎要将他吞噬。他像一头受伤的野兽,在昏暗的石室里发出粗重的喘息。过了许久,那沸腾的怒火才如同退潮般,慢慢平息下去,只剩下冰冷的余烬和深入骨髓的疲惫。
他缓缓首起身,抬起血肉模糊、沾着灰尘和碎石的手。他习惯性地想要推一下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却发现眼镜在刚才的暴怒中己经歪斜。他沉默地、极其缓慢地,用另一只还算干净的手,将眼镜扶正。
镜片后,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疯狂和绝望被强行压下,重新浮现出一种令人心寒的、极度压抑后的冰冷理智。他环顾着这个不再安全的石室,看着地上碎裂的晶石和狼藉的材料,嘴角极其缓慢地、僵硬地向上扯动了一下,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毫无温度的“笑容”。
“看来……这里不安全了。”他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冰冷质感,“得……换个地方了。”
他弯下腰,开始沉默地、一件一件地收拾起石桌上那些幸存的、价值连城的材料,动作机械而精准,仿佛在整理自己的坟墓。惨绿的光线下,他的背影显得异常孤独而偏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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