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磊的手指在冻得发硬的羊皮地图上划过，指尖的冻疮裂开了小口，血珠蹭在标注着“沙俄前哨营”的红圈上，像朵绽开的小红梅。帐篷里的油灯忽明忽暗，映着赵磊和阿古拉紧绷的脸——伊万被押走前，用俄语嘶吼着“黎明时分，血洗军镇”，老翻译官脸色煞白地说，这不是威胁，是他们的进攻信号。
“前哨营离军镇只有三十里，骑马半个时辰就到。”赵磊的指节叩着地图上的黑风口峡谷，“这里是必经之路，两侧是悬崖，只要咱们守住峡谷口，就算他们有千军万马也别想过去。”
阿古拉往油灯里添了勺酥油，火苗猛地蹿高，照亮她眼底的红血丝：“我带五十人守左侧悬崖，你带主力守峡谷口。”她瞥了眼旁边磨箭头的念磊，“把丫头看好了，别让她乱跑。”
“娘！”念磊把磨得锃亮的箭头往箭杆上绑，马尾弦勒得指节发白，“我也要去！昨天我一箭射穿了哥萨克的头盔，老马头都看见了！”
赵磊刚想开口，帐篷外突然传来马蹄声，是派去前哨营侦查的牧民回来了。两人冲出去，只见那牧民摔下马，胸口插着支羽箭，嘴里涌出的血沫子染红了雪地：“快……他们……他们有火箭……”
话没说完，人就没了气。远处的天际线泛起诡异的红光，隐约传来马蹄声，像闷雷滚过草原。
“不好！他们提前行动了！”赵磊拽起阿古拉往马厩跑，“峡谷守不住了，去暗堡！”
暗堡是当年柳如烟父亲修的，藏在山腹里，只有两个出口，一个通往后山，一个连着军镇的水井。赵磊边跑边鸣响号角，急促的号声划破黎明前的黑暗，牧民们拎着武器从帐篷里冲出来，孩子的哭声和女人的呼喊混在一起，像被捅破的马蜂窝。
【火箭？沙俄居然有这玩意儿！主播快跑啊！】
【暗堡会不会被发现？我看着地图都觉得悬！】
【小念磊别愣着！快跟你爹娘走！】
光屏上的弹幕刷得人心慌，念磊却没动。她看着混乱的人群，突然想起萨满婆婆的药箱还在帐篷里——那里面有治疗烧伤的药膏，还有给老栓子准备的止痛药。她咬咬牙，转身往回跑，羊皮袄的下摆扫过积雪，留下串歪歪扭扭的脚印。
“念磊！”阿古拉发现女儿没跟上来，回头时只看到个小小的背影扎进帐篷群，气得想骂人，却被赵磊拽着马缰绳往前冲，“没时间了！她机灵，会跟上的！”
念磊冲进萨满婆婆的帐篷，抱起沉甸甸的药箱，刚要往外跑，就听见“咻”的一声，支火箭擦着帐篷顶飞过，帆布瞬间燃起大火。她抱着药箱滚到雪地里，火舌舔着她的发梢，烫得头皮发麻。
前哨营的骑兵己经冲进了军镇，火把和火箭交织着，把帐篷群变成火海。一个留着络腮胡的沙俄军官挥舞着马刀，砍倒了试图阻拦的老马头，猩红的眼睛盯上了雪地里的念磊。
“抓住那个小的！伊万先生要活的！”军官的俄语夹杂着生硬的中原话，马靴踩在雪地上，发出咔哧咔哧的声响。
念磊抱着药箱往暗堡的方向跑，身后的马蹄声像追魂的鼓点。她钻进燃烧的帐篷群，浓烟呛得她首咳嗽，却不敢停下——爹娘肯定在暗堡门口等她，她不能被抓住。
突然脚下一绊，念磊摔在个蜷缩的身影上，是个被吓傻的小男孩，也就五六岁，是上个月刚随商队来的中原孩子。沙俄骑兵的笑声就在身后，她咬咬牙，把药箱塞给男孩：“跟着我！低头！”
两人在火海里钻来钻去，念磊的羊皮袄被火星烧出好几个洞，后背火辣辣地疼。她瞅准个还没起火的帐篷，拽着小男孩钻进去，掀开铺在地上的毡子——下面是个地窖口，是牧民们藏粮食的地方。
“躲进去，别出声。”念磊把男孩推下去，刚要盖盖子，就见那络腮胡军官举着火把站在门口，狞笑的脸在火光里像恶鬼。
“小丫头，跑啊。”军官把火把往地上一戳，帆布立刻烧了起来，“伊万先生说，抓住你，赵磊就会像狗一样求饶。”
念磊退到地窖口，手悄悄摸向背后的箭囊，只剩下最后三支箭。她看着军官身后的十几个骑兵，突然想起阿古拉教她的“围点打援”——打最横的那个，剩下的就慌了。
当军官举着马刀冲过来时，念磊没有躲。她猛地拽开地窖盖，军官收不住脚，一头栽了下去，惨叫声被她用盖子死死压住。
“给我抓住她！”剩下的骑兵举着火枪围上来。
念磊抓起地上的火盆，朝着堆在角落的干牧草泼过去，火星瞬间燎原。她趁机从后窗翻出去，刚落地就被个骑兵抓住了胳膊，冰冷的铁铐锁上了她的手腕。
“抓住了！”骑兵得意地大笑，把她往马背上拖。
念磊咬着牙，用被铐住的手抓住骑兵的腰带，突然想起赵磊教她的卸力技巧，身体猛地往下一沉，同时脚腕往马肚子上狠狠一踹。黑马受惊，人立起来，把骑兵甩了下去，念磊也趁机滚落在地，手腕被铁链勒得生疼，却顾不上揉，爬起来就往暗堡的方向跑。
暗堡的入口藏在水井后面，赵磊正举着弓箭守在那里，看到念磊被铁链锁着跑来，眼睛瞬间红了。
“爹！”念磊的声音带着哭腔，却还在笑，“我把药箱藏好了！”
赵磊一箭射穿追来的骑兵喉咙，冲过去抱起女儿，用弯刀砍向铁链。可这铁链是沙俄特制的，异常坚固，砍了三刀只留下道白痕。
“别管了！先进去！”阿古拉拽着两人往暗堡里钻，身后的军镇己经变成一片火海，火箭像流星似的划过天际。
暗堡里挤满了老弱妇孺，火把的光映着一张张惶恐的脸。赵磊把念磊交给萨满婆婆，让她想办法弄开铁链，自己则和阿古拉守在入口，听着外面传来的俄语呼喊和马蹄声，心沉得像块石头。
“铁链上有锁。”萨满婆婆用骨刀撬开念磊手腕上的锁扣，露出被勒出的紫痕，“得找钥匙才能打开。”
念磊刚想说什么，暗堡深处突然传来骚动，一个抱着孩子的中原女人尖叫起来：“是她！是她引狼进来的！我看见她跟沙俄军官说话了！”
人群瞬间炸了锅，几个失去家人的牧民红着眼围上来：“把她交出去！说不定他们就会退兵了！”
“对！都是这丫头惹的祸！”
念磊吓得往后缩，手腕上的铁链哗啦作响。她看着那些曾经给她塞奶糖的叔叔阿姨，现在却像看仇人似的瞪着她，眼泪突然掉了下来。
“谁敢动我闺女！”赵磊的吼声震得石屑往下掉，他拔刀架在最前面那个牧民的脖子上，“她冒着火跑回军镇拿药箱，被抓住了还想着引开敌人，你们就是这么回报她的？”
阿古拉也走过来，红裙在昏暗的光里像团燃烧的火：“念磊是我阿古拉的女儿，草原的规矩，不兴窝里斗！谁要是再敢说一句交人，先问问我手里的刀！”
人群安静下来，那个中原女人还在嘟囔：“可……可他们有火箭……”
“火箭怕什么？”念磊突然擦干眼泪，举起被铁链锁着的手，“我知道他们的火药库在哪！就在前哨营的西北角，靠着马厩，我侦查的时候看见的！”
赵磊和阿古拉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亮光。
“你确定？”赵磊蹲下来，看着女儿的眼睛。
“确定！”念磊点头，小脸上沾着的烟灰被眼泪冲出两道白痕，“他们的火箭用的是硫磺火药，怕水！昨天我听见那个伊万骂士兵，说火药受潮了打不着火。”
阿古拉突然笑了，捏了捏她的脸：“不愧是我闺女。”她转身对赵磊说，“我去。暗堡的另一个出口通往后山，能绕到前哨营后面。”
“我跟你去！”赵磊拽起弓箭。
“你得留下。”阿古拉按住他的手，眼神坚定，“这里需要你镇场子。相信我，当年我能炸了血狼帮的火药库，现在照样能端了沙俄的。”她解下腰间的短刀，塞进念磊手里，“看好你爹，别让他冲动。”
念磊攥着冰凉的刀柄，突然抱住阿古拉的腰：“娘，你要回来。”
“等着娘给你带沙俄的糖吃。”阿古拉揉了揉她的头发，转身消失在暗堡深处。
赵磊看着妻子的背影，突然想起他们刚认识的时候，阿古拉也是这样，红裙一扬就冲进了战场，回来时带了满身的伤，却笑得像朵野玫瑰。他握紧弓箭，听着外面传来的动静，心里默默数着数——阿古拉说过，炸火药库最好在风大的时候，能把火吹向敌人的营地。
暗堡里的沙漏漏了一半，外面突然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声，震得暗堡都在晃。紧接着是沙俄士兵的惨叫和马嘶，隐约还能听到阿古拉的呼喊，像穿云箭似的刺破夜空。
“成了！”赵磊猛地站起来，一刀劈开念磊手腕上的铁链，“跟爹杀出去！”
念磊捡起地上的弓箭，虽然手腕还有点麻，拉弓的力道却没减。她跟着赵磊冲出暗堡，看到外面的火光照亮了半边天，前哨营的方向燃起熊熊大火，风卷着火星，把沙俄的营地烧得噼啪作响。
阿古拉正骑在马上，红裙被火星烧出好几个洞，手里却举着个沙俄的军旗，看到他们冲出来，笑得像个孩子：“赵磊！你看我缴获的！”
“娘！”念磊冲过去，抱住阿古拉的腰，火烫的军旗蹭着她的脸，却觉得暖烘烘的。
赵磊看着妻女相拥的身影，看着那些重新拿起武器的牧民，突然觉得这暗堡的阴冷和外面的火光一样，都是草原的一部分——有黑暗，就有照亮黑暗的光；有背叛，就有同生共死的情。
【太燃了！这才是我要看的剧情！】
【一家三口都杀疯了！这战斗力爆表！】
【小念磊太刚了！被冤枉还能冷静想办法！未来可期！】
光屏上的弹幕刷得像潮水，赵磊却顾不上看。他举起弯刀，朝着燃烧的前哨营怒吼：“草原的孩子，跟我冲！把这群豺狼赶出去！”
喊杀声震彻山谷，念磊骑着匹小马跟在阿古拉身边，箭无虚发。朝阳升起来的时候，她看着爹和娘并肩站在尸横遍野的前哨营，红裙和战袍在晨光里交相辉映，突然觉得，所谓的家，就是不管多大的火，多大的难，总有两个人站在你身前，告诉你别怕，有他们在。
暗堡里的那个中原女人后来再也没敢乱说话，倒是有天偷偷给念磊送了块中原的桂花糕，说：“对不住啊，丫头。”念磊咬着糕，含糊不清地说：“没事，我娘说，人害怕的时候，总会说胡话。”
赵磊把沙俄的火箭都收了起来，让铁匠改成了烟花，说等柳如烟来了，就在草原上放给她看。阿古拉的红裙又添了新的补丁，却比以前更鲜艳了，她说这是战功的颜色。
念磊的手腕上留下了圈浅浅的疤痕，像戴了个银镯子。她经常摸着疤痕发呆，阿古拉问她想什么，她就说：“在想下次怎么才能射得更准。”
草原的风卷着硝烟味吹过，带着新生的气息。赵磊知道，这不是结束，沙俄和王家的余孽还在暗处窥伺，但他不怕。只要身边有阿古拉，有念磊，有这些同生共死的牧民，就算天塌下来，他们也能顶回去——因为家，从来都是最硬的铠甲。
(http://www.kkxsz.com/book/be0jad-38.html)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我们会尽快处理.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kkxsz.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