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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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夜色微凉。

悠扬的琵琶声在一处布置得富丽堂皇的房间里婉转响起。

一张紫檀打造的太师椅上,铺着厚厚的白老虎皮。

虎皮上,一个身穿锦织长袍的俊美男子,手中端着一只打造华美的金制酒杯,慵懒的斜靠在椅背上,边品尝着杯中的酒液,边静静聆听着悦耳悠扬的琵琶曲。

弹琵琶的女子,身着一袭浅粉色的缎面丝袍,容貌端庄秀丽,五官精致动人。

她十指如笋,在绷紧的琵琶弦上如行云流水般拨弄出清脆悦耳的音律。

当她不经意抬头的瞬间,只见那坐在白色虎皮中的男人,正垂着双眸,仿佛陷入了某种沉思之中,静静望着她手指下的那几根琵琶弦。

这个明艳绝美的粉衣女子,正是碧花楼里的头牌花冠玉婉柔。

而那个端着酒杯,凝神听曲儿的男人,就是帝都城统领三军的兵马大元帅白麒枫白元帅。

帅府重地,寻常人平日里是没什么机会有幸来此的。

偏偏玉婉柔是个特例。

整个帝都的老百姓几乎都知道,碧花楼里的头牌姑娘玉婉柔,时常会被元帅爷请至元帅府饮酒做客。

今日亦是如此。

为了能够给元帅爷留下好印象,每次来到帅府,玉婉柔都会仔细打扮自己那张原本就精致的面孔。

欢笑场所中的女子,就算出身再怎么清雅高贵,在那种地方呆得久了,也掩不去那满身的风尘味。

可玉婉柔却是个极其聪明的女子,她知道白麒枫对她的青睐,对她来说,就是一个上天赐予给她的机会。

而且当初对方之所以会对她另眼相看,也是因为她虽沦落风尘之中,却如一株出污泥而不染的白莲,保持着那份清高淡雅的本性。

所以每次她都会以淡色的妆容来点坠自己,既能突显她的美丽,也能掩去风月场中的那股子俗媚。

令她纳罕的是,这次白麒枫将她请到府上,并没有像往日那般饮酒叙话,寻问她平日里的生活琐事。

指下的音律轻轻一顿,玉婉柔止了琴音。

白麒枫似乎并没有因为乐声的停止而从呆怔之中回过神,停留在他脑海深处的,仍旧是白天与墨云卿在锦华街相遇时的那副情景。

她的一言一语,一颦一笑,就像被人用烙铁深深烙进了他的记忆之中,挥不去,散不开。

他不明白自己对墨云卿究竟抱以何种感情。

七年前,他并不知道她是女儿身的时候,只是很单纯的无法容忍佞臣墨瑾宣的血脉,可以完好无缺的存活于这人世之间。

所以带着少年人的狂妄和自负,他要找到那佞臣的儿子,并使尽手段的折辱“他”、欺凌“他”。

没想到墨家那最后一滴血脉却是假凤真凰,从倨傲少年摇身变成秀丽少女,他无法形容自己内心深处究竟有着何样的感触。

所以这整整七年里,他从来都不曾忘记过墨云卿的存在。

这种记忆,与爱或恨无关。

那是一种十分复杂的感情,伴随着三五不时就闯进他梦境中的那个画面,无形之中,他觉得自己与墨云卿,已经融合为一个世界的人。

结果七年后的今天,当她再次与他相逢的时候,他竟从她的眼里看到了她对自己的陌生和不屑一顾。

这样的认知令白麒枫不甘,同时也让他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了深深的折辱。

玉婉柔敏感的从白麒枫的眼里看到了令她倍感陌生的纠结和迷茫,忍不住踩着莲步,轻移到对方面前,捏着柔糯的嗓音道:“白元帅这是有什么心事未解么?”

当娇嫩悦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的时候,白麒枫才惊觉自己刚刚的失神。

抬起眼眸,看到玉婉柔那双清亮明媚的大眼,带着几分期许和爱慕,正小心翼翼的打量着自己。

无法否认,眼前这个女人的确是世间少见的绝色。

不管是神态举止,抑或是五官身材,都有一种勾人心魄的魅力。

也正是因为如此,两年前,他才将爱慕的目光投向她的身上,并高调的让她成为自己府上的一名娇客,三五不时便召进元帅府陪自己寻欢做乐。

试问帝都多少官家子弟,谁不羡慕他白麒枫的好运道。

玉婉柔虽然出身风尘,可她曾经也是帝都名震一时的玉青山玉大人家里的嫡传长女。

无奈玉青山身居户部,犯下贪污之罪,被朝廷查接连查出十几项罪名的时候,整个家族也因为玉青山的贪念而陷入了绝境之中。

玉婉柔这个玉家大小姐,因此沦落风月场所,成了碧花楼中红极一时的头牌。

也不知道是谁比较幸运,玉婉柔出道的当天,恰逢他去碧花楼捧场。

堂堂元帅爷与落难千金,就这么被上天牵扯出了一段缘份。

从那天开始,玉婉柔就成了他白麒枫的私人所有物,整整两年的时间,这个事实从来都没有因为任何一件事发生改变。

可是现在,当他凝视玉婉柔这张面孔的时候,惊讶的发现,自己似乎对眼前这张脸,从来都没认真了解过,打量过。

这的确是一张精致到让人过目难忘的面孔。

可对白麒枫来说,在他脑海中留下更多记忆的,反而是七年前,只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墨云卿。

漫长的七年,两千五百多个日夜里,那张面孔,已经在他的脑海中生根发芽。

他一边憎恨这种感觉,一边又拼命去回想着那女人给他所带来的种种震憾。

玉婉柔见对方久久未语,就这么直愣愣的看着自己,面色有些发红,脸上的笑容也有些僵硬。

她忍不住小声又道:“元帅,您这是怎么了?莫非是婉柔的脸上有什么脏东西污了元帅爷的眼么?”

白麒枫的神智因为她软糯悦耳的声音被慢慢拉了回来。

这才发现,自己竟为区区一个墨云卿,忘我到了这种地步。

他心下略感懊恼,一把将手中的杯子丢到一旁,顺势,又将面前的玉婉柔揽至怀中,直接让对方的娇臀坐到自己的大腿上。

玉婉柔被他霸道的动作唬了一跳,白晳的手臂,本能的就揽住了白麒枫的脖子。

面颊瞬间染上两朵娇羞的红晕,唇内小声喃道:“元帅爷……唔!”

夹杂着些许酒气的唇舌向她压了下来。

玉婉柔欲拒还迎,三两下,便到对方宽厚、且散发着浓重男人气息的怀中。

白麒枫为人张狂霸道,所以就连吻,也带着一股子旁人所抗拒不了的掠夺之势。

怀里的女人柔软而又娇媚,尤其是从她喉间发出的呜咽声,真真能把男人的魂魄都勾得无影无踪。

他一把将她拦腰抱起,起身的时候,甚至碰倒了面前的桌子。

可他却全然不理,抱着怀中的尤物,直奔旁边铺着厚毯子的软榻上。

玉婉柔仰躺在床上,睁着一双勾人的媚眼,一只手,轻轻解开自己胸前的衣襟。

白晳娇嫩的肌肤,仿佛还散发着一股子淡淡的香味。

她爱白麒枫,早在两年前,她少女的苞蕾,第一次被他所采摘的时候,这一颗芳心,就已经完全被英俊霸气的白元帅所收入。

整整两年的时间,她使尽浑身解数,也要勾缠住这个男人的身心。

让她开怀的是,白麒枫虽手握重权,身份高贵,可诺大的帅府后院,直到现在也没有半个女主人的存在。

如果她能一直得白麒枫的宠幸,就算有朝一日,他不能赐她一个元帅夫人的位置,帅府后院里,也绝对会有她玉婉柔存在的一席之地的。

所以她现在的心愿,就是尽快怀上白麒枫的骨肉。

只要有了他的孩子,她的梦想就一定会提早实现。

当衣襟被撕扯开的时候,玉婉柔无比陶醉的闭上眼,就像一株盛开的花朵,等待着有心人的采摘和欣赏。

酒液的刺激,的确令白麒枫的身体发生了变化。

他一边用力亲吻着怀中女人的身体,一边如野兽般嘶鸣着对方的名字。

当“云卿”两个字从他的唇内吐出来的时候,不但玉婉柔惊讶了一下,就连白麒枫也像是被人泼了一桶冷水,整个人瞬间打了个冷颤。

疯狂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

他迷茫的看着被他强压在自己身下的女人。

对方睁着同样迷茫的双眼,仿佛在用这种方式来询问他事情的答案。

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就像被人抽空了一般……

为什么会想到墨云卿?

为什么在这种时候,他会想到那个女人?

双腿间的坚硬,就像是遭受到了某种剧烈的打击,前一刻还昂头挺胸,下一刻,便因为莫名其妙出了一身冷汗,而被浇熄了原本的热情。

玉婉柔的双臂紧紧缠着他的脖子,睁着媚眼,娇呤道:“元帅爷,您刚刚叫的……那个是谁?”

白麒枫觉得自己这辈子从来都没这么狼狈过。

他无法解释自己的失态,因为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心脏不规则的狂跳着。

他仍旧为自己破口喊出墨云卿的名字而感到懊恼。

此时,再也没了寻欢作乐的兴致,便从对方的身上起来,漠然的挥手道:“天色晚了,妳回去吧!”

玉婉柔没想到前一刻还置身于仙境中的自己,下一刻竟被白麒枫打入了地狱。

她刚欲张口说话,就听白麒枫对门外道:“巧蓉!”

片刻功夫,他的贴身婢女挪着小碎步一路小跑了进来,恭恭敬敬道:“主子有什么差遣?”

白麒枫用下巴指了指软榻上衣衫不整的玉婉柔,冷言道:“着人把玉姑娘送回碧花楼。”

玉婉柔闻言,大惊失色。

她急忙道:“元帅,这……”

白麒枫自然没空理会她的意愿。

他现在的心情十分复杂,烦躁得要命,便起了身,头也不回的直接转身走了出去。

巧蓉自幼便在白府当差,能坐上主子贴身婢女的位置,自然也有自己的一番本事。

眼下见玉婉柔神色狼狈的躺在软榻上,便客客气气道:“天色不早了,玉姑娘还是快些将衣裳穿好,让府上的家丁送玉姑娘回碧花楼吧。”

玉婉柔自幼在官宦人家长大,府上的少主子与自己的贴身丫环有染,自古以来这都是常有的事。

所以从很久以前,她就看这个巧蓉有些不顺眼,心里也想着,一旦将来有机会上位,巧蓉势必会成为她头号想要打压的对象。

也可以说,她打心底嫉妒巧蓉。

虽然对方只不过就是白府的一个婢女,但她却可以时时陪在白麒枫的身边,与对方朝夕相对。

此时,自己被白麒枫甩至一边的情景,又被巧蓉这个丫头亲眼目睹,性子一向清高孤傲的玉婉柔,自然是有些气不过的。

她慢条斯理的穿着衣裳,想尽量在巧蓉面前表现出自己高贵的模样。

巧蓉倒也不急,耐着性子候在一旁,静静等待着玉婉柔穿衣洗漱。

“算起来,巧蓉姑娘今年也有二十一岁了吧?”

听玉婉柔出言相问,巧蓉笑着点头,“玉姑娘记性果然甚好,居然还记得奴婢的年纪。”

玉婉柔淡淡一笑,”妳是白元帅身边的红人,想要忘记,倒显得我没了眼色。不过……”

她话锋一转,又道:“寻常女子到了巧蓉姑娘这把年纪,早已成亲生子。白元帅就算再怎么倚重巧蓉姑娘,也不能把妳的终身大事给耽误了。否则再过几年,巧蓉姑娘年岁再大些,婆家便不太好找了。”

巧蓉听了她的话,也不恼怒,她仍旧笑容满面道:“奴婢只是这帅府中的一个奴才,该不该嫁人,都是主子说了算,玉姑娘倒是操心过头了。”

玉婉柔闻言,没再答话,只是若有所思的看了对方一眼,便扬着下巴,不发一言的走了出去。

隔天大清早,段修寒和顾尧辰便先后来帅府来探听八卦。

“听说昨天在锦华街,咱们堂堂元帅爷,竟然被人给驳了面子。究竟是何人如此大胆,连元帅爷的逆鳞也敢来触?”

说话的正是性格一向火爆的顾尧辰。

当他踏进帅府饭厅的时候,白麒枫正在下人的侍奉下,慢条斯理的用着早膳。

他的腿边,乖乖巧巧的趴着一条大黑狗,这黑狗正是虎子。

顾尧辰虽然也任职于军中,并且还是白麒枫名正言顺的手下,可是在没有外人的时候,他和白麒枫绝对是称兄道弟的好哥们儿。

此时见被自己八卦的主人正慢条斯理的喝着粥,便兴致勃勃的凑过去,从桌上抓起一只蒸饺,顺势丢进了自己的嘴巴里。

倒是段修寒比他有教养得多。

他是典型的翩翩贵公子,在军中也挂着职务,只不过是一些文职。

而且他这个人平时喜欢钻研于医术,所以浑身上下总是散发着一股子淡淡的药香味。

也许是和药草打交道久了,整个人透着一股子仙风道骨之感。

再加上他平日里喜欢穿浅色的衣衫,头戴玉冠,自小又被他爹娘管教得知书达礼,性子便比顾尧辰柔和了许多。

得知今日朝中没有大朝会,官员们不必起早去上早朝,两个人便结伴来到帅府,顺便再蹭一顿早膳。

白麒枫似乎早就习惯这两人的放肆,当下便用眼神示意巧蓉多上两副碗筷。

巧蓉很快便手脚麻俐的将杯碗摆好。

这时,段修寒才道:“听我爹说,今年得到英雄令的那个神秘人,是燕雀山的一个山大王,之所以会抢英雄令,目的是想让燕雀山的那些土匪入朝从军。我还听说,皇上已经将这批人全部都拨到你的麾下亲自调教……”

“是啊麒枫,这件事我也听我爹说起过。我当时还很奇怪,那个黑衣人大费周张的想要得到英雄令,指不定会向皇上提出什么苛刻的要求呢,没想到只是这么简单而已。不过……”

他又丢了一只饺子到自己的嘴里,“这神秘人还真是厉害,居然连你这个三军统帅也无法与之匹敌,可惜了沈将军手下的那批海军,就这么与你失之交臂……”

白麒枫听到这里,用膳的动作慢了下来。

他拿起餐布轻轻擦了擦嘴,才抬头对两人道:“你们知道今年得了英雄令的那个人,究竟是谁么?”

段修寒姿态优雅的坐在原位,等着他的答案。

顾尧辰一边吃,一边道:“管他是谁?我只知道,在那么多人面前戴着斗笠,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定是长得又丑又吓人,不敢让人看到她的真面目。”

白麒枫哼笑一声:“还记得七年前,幻灵谷,被咱们逼到谷底的墨云卿么?”

闻言,段修寒神情一怔。

正吃饺子的顾尧辰,很是丢人的被一只饺子卡住了喉咙。

他咳得眼睛都红了,才终于止住了咳声。

“墨云卿?那个叛臣墨瑾宣的女儿?”

白麒枫不动声色的点点头。

顿时,整个房间因为这个答案,而陷入了一片安静之中。

七年前的那场变故,不但是白麒枫的噩梦,同时也是段修寒和顾尧辰的噩梦。

万万没想到,他们几个大男人,居然会幼稚到,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逼到那种绝境之中。

从幻灵谷回来之后,三个人都挨了皇上一顿教训。

毕竟墨云卿的手中,是握着皇上亲赐的免死金牌的。

如果她真的被人给逼死了,不是等于在皇上脸上抽了一巴掌吗。

三个人被责罚了一顿之后,这件事虽然不了了之了,但几个人的心底,都无法忘记七年前的那出惨剧。

没想到,这次得到英雄令的,居然就是那个墨云卿。

“她没死么?”

白麒枫摇了摇头,“还活着。”

“那么昨天在锦华街……”

“也是她!”

当白麒枫说出这几个字的时候,双眼明显眯了一下。

这下,两个人彻底沉默了。

许久后,段修寒才道:“麒枫,你想做什么?”

跑在白麒枫脚边的虎子不知是听懂了什么,还是突然间头痒,竟用自己的脑袋,轻轻蹭了蹭白麒枫的裤腿。

他弯下身,伸手拍了拍虎子毛茸茸的头,突然笑道:“这个世上胆敢从我白麒枫手中抢东西的人,不是没出生,就是死掉了。所以,墨云卿势必会为她所做的一切,付出沉重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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