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瑾宣当年虽然为了一已私利做出叛国之事,但他在女儿成长的过程中却不止一次教导她,做人一定要懂得知恩图报,善待长辈。
墨家上百口被朝廷问斩之后,唯一被她当做长辈来尊敬的,只有夫子堂的创办人孙放孙夫子了。
回想当年那段岁月,若不是孙夫子一直在她身边从旁照顾着,小小年纪的她,也不会在幻灵谷生活得如鱼得水。
如今她虽被白麒枫设计到帅府当差,但每月也会抽出几天时间回幻灵谷探望自己的恩师。
若差事繁忙实在抽不开身,她便会差遣府上的家丁,将每月得来的银饷拨出一半,送至幻灵谷,当孝敬长辈一样孝敬她的孙夫子。
这日,负责去幻灵谷给孙夫子送东西的家丁,突然一脸慌张的跑回府,向墨云卿汇报了一个非常糟糕的消息。
有几个在夫子堂读书的孩子,不知染上了什么怪病,浑身上下起满了红疹,痒痛无比,高烧不退。
因为这种怪病具有一定的传播性,为了避免其它百姓受到波及,凡是起了疹子的孩子,全都被留在夫子堂与外界隔绝了起来。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孩子的爹娘难道就没请当地的郎中过去给瞧瞧?”
家丁道:“孙夫子说,郎中倒是请过几个,但治了一段时间却并不见效。现在夫子堂已经有五个孩子都感染上这种怪病,孩子的爹娘很是忧心,又怕接回自己家会传染上别人,总之情况十分糟糕。”
听到此处,墨云卿顿时失去了继续办公的兴致,急忙回房换了衣裳,又找周管家说明了情况,便急三火四出了帅府准备回幻灵谷一探究竟。
“墨姑娘,妳这是要去哪里?”
没想到一出门,竟就与段修寒遇了个正着。
见他手中提着一只医药箱,知道对方每隔几日,便会来帅府的药房定时取药,灵机一动,便道:“段小候爷待会儿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需要办么?”
段修寒本能的摇摇头,“麒枫说,不久前他又替我搜集了不少名贵药材,恰逢今日有空,所以过来瞧瞧。”
“如果你不忙,可否帮我一个忙,随我去幻灵谷走一趟?”
经过诊治,段修寒将夫子堂患病的几个孩子的症状断定为皮炎湿疹,这种疹子具体一定的传播性,抵抗力低的,很容易被感染上病毒,若不及时救治,疹子就会窜至全身,既痒又痛,简直是苦不堪言。
幸亏目前这些孩子们的症状还不算太过严重,而段修寒之前又研究过这种病症的解决办法,所以治疗起来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棘手。
学堂们的孩子有救了,这让忧心多时的孙夫子终于可以松下一口长气。
“云卿,这次可多亏了妳,孩子们才会幸免一难,否则就凭我这个老书呆子,还真是不知该如何面对这种情况。”
事后,孙夫子心有余悸的发此感慨,更在心底怨恨自己是个没用的老头儿,出了事就只会顾头不顾尾,到头来倒是给旁人添了不少麻烦。
“夫子,如果您真想道谢,谢的可不是我,而是今天帮了咱们大忙的段小候爷。”
孙夫子这才仔细打量眼前同云卿一起来学堂的这位公子爷,只见此人年纪尚轻,容貌俊美,锦袍披身,气质儒雅。
当云卿称他一声小候爷的时候,孙放才恍然大惊,急忙就要撩袍跪倒上前磕头请安。
段修寒眼疾手快的上前扶了一把,客客气气道:“老人家不必多礼,我与墨姑娘乃是多年前的旧识,此次能够帮她解难,我自己心里也很开心。”
被他顺势扶起来的孙放满口感激道:“我这小小学堂贫困交加,却能得小候爷亲自来此帮忙救治那些娃娃,真是令小老儿我心中感激不尽。”
说罢,又带着几分探究的目光睨向墨云卿,仿佛在用眼神问她,是否与这位小候爷有什么暧昧不明的交情。
否则,人家堂堂候爷,怎么可能会纡尊降贵,来这种贫困之所给那些穷娃娃们施药探病?
墨云卿被孙夫子那怪异的目光盯得浑身上下直发毛,急忙打马虎眼道:“夫子,小候爷贵人事忙,既然孩子们现下已经没有大碍,我们也就不在此多打扰。”
匆匆忙忙客套了几句,她便拜别对方,与段修寒一同离开。
出了夫子堂的大门,她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段修寒忍不住调侃她,“妳这么慌张做什么,难道还怕那孙夫子吃了妳不成?”
“他倒不会吃了我,但被他误会了什么不该误会的,影响了段小候爷的名声,那可就是我的罪过了。毕竟我是叛臣的女儿,在文武大臣们眼中,就算拿着皇上亲赐的免死金牌,也称得上是一个戴罪之身。”
段修寒听了这话,不由得深深看了她一眼,她却适时躲过他的视线,溜达着向前走去。
看着她的背影,他很想问,既然她如此妄自菲薄,那么她与白麒枫又是怎么一回事?
七年前,他们三个是同时与她在这幻灵谷相遇的。
虽然他们三个坏蛋当时因为年少无知,对她做了许多伤害的事情,但害她最深的是白麒枫,而现在,她最不忌讳的那个人,也是白麒枫。
莫名的,段修寒心底生起一股烦躁,他无法理清自己为何会生起这种情绪。
一方面强迫自己不要去介入别人的感情,另一方面,又不受控制的被这样的墨云卿深深吸引。
两人就这样一路无言的向前走着,不知不觉,眼前的光景竟变得越发的熟悉起来。
“还记得这里么?”
走在前面的墨云卿突然开了口,就像谈天气一样对他道:“七年前,我就是从这里摔下去的。”
他胸口蓦地一痛,眼睛里闪烁着复杂的目光。
怔怔看着她良久,才哑着声音道:“当年的事,我真的很抱歉,其实……”
墨云卿抬起手,止住他的话题。
“如果我介意,现在就不会拿你当成是我的朋友了。”
“朋友……”
段修寒默默回味着这两个字,也许在她的心中,他的位置,的确只是朋友这么简单而已。
至少,他不会像麒枫那样,费尽心机使下计谋,将她诱拐进他的元帅府。
也不会像麒枫那样为了她,不顾一切的触犯皇权,只为偷进国库,取一只她爹当年亲手编给她的竹蜻蜓哄她开心。
麒枫能做的,他做不到。
所以麒枫在她生命中的位置,便永远都与他不尽相同。
想到此处,他无言的笑了一声。
不知是笑自己胆小怯懦,还是笑自己没有不顾一切的那种勇气。
尾随段修寒来幻灵谷的两个随从一路小跑过来,说刚刚接到丞相派人送来的口信,他爹有要事叫他赶紧回府相商。
墨云卿还想回自己住过的祖宅整理一些贴身的物件,便让段修寒先行回城,自己整理完东西之后再请附近赶车的村民送她出谷。
此时,通往帝都的官道上,一行人马正浩浩荡荡的向帝都城的城门处赶来。
当城门越来越接近眼前的时候,为首的男子突然看到,城门口竟高高悬挂着一具尸体。
他蓦地拉住马缰,尾随在他身后的那些随从也即时停了下来。
其中一人仔细看了那尸体一眼,压低声音道:“世子,那具体尸,好像是一直给咱们通风报信的徐少野。”
被称做世子的男人,穿了一袭黑色镶金丝线的锦袍,二十四、五岁的年纪,生得龙眉凤目,俊美逼人。
最让人无法忽略的是,由他身上所迸发出来王者之风。
他倨傲的拉着马缰,眯着双眼,冷冷看着高高悬挂在城门上的尸体一眼,唇边不由得荡起一记阴暗不明的笑容。
“白麒枫果然有点本事,他今日送出的这份大礼,我傅凌天收了!”
说罢,吩咐众人,即刻起身进城。
城里,墨云卿拎着一只浅粉色的绸布包,溜溜达达的一边往回走,一边和龙龙聊天。
龙龙最近心情不太好,整天闭门修练,结果却毫无起色,就连顶在他脑袋上的那两只小肉角,也保持原来大小,再也不见任何增长的架式。
如果按照这样的速度修练下去,他敢保证,没等他修练回龙身,墨云卿已经年华老去,尘归故土,到那时他失去了宿主,想要再修练回龙身,怕是还要再重费一番波折。
这样一想,龙龙就更加烦躁了。
“你有没有想过,修练了这么久,却始终不见起色,会不会是修练方法上出了什么差错?”
“这是完全不可能的,作为龙神,虽然我失去了一大部分记忆,但修练对我来说,就好比妳们人类刚出生的时候吃母乳一样,那是一种本能,根本不必去学。”
“或许你该检讨一下,自己作为龙神,为何会无缘无故被幻化为稚童之身,而且还被抹去了记忆。依我推测,你失忆之前,必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上天才会对你做出如此严厉的惩罚。”
听了这话,龙龙扯着娇嫩的小嗓子在那恨声道:“如果被我知道是哪个王八蛋封住了我的能力,抹去了我的记忆,待我恢复龙身之后,看我不揍得他满地找牙!”
“轰隆!”
一道刺耳的雷声猛然从天际劈下。
墨云卿无语的看着晴朗的天空竟劈下一道响雷,忍不住问龙龙,“你觉得刚刚那道雷和你的口没遮拦有关么?”
龙龙哼了她一声,“妳觉得应该和我有关么?”
“甭管有没有关,你以后还是不要随便诅骂老天爷了。”
就在一人一龙在旁人完全看不见的状态下聊得正兴致勃勃的时候,耳边传来人群的惊叫声。
只见一头发了疯的牛在街上横冲直撞的冲了过来,人群见状,纷纷向两旁躲闪。
女人的尖叫,小孩子的啼哭,使得这整条街顿时陷入混乱之中。
路边一个懵懂无知的稚嫩小童被马上就要撞到自己的疯牛吓坏了,扯着喉咙哇哇大哭,嘴里还不停喊着娘亲。
墨云卿离小童最近,当下想也不想,本能的跑到小童面前,一把将那小童推到安全的地方,当她想要转身逃离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就在疯牛即将与她相撞的那刻,她只觉得腰际一紧,一双有力的手臂将她腾空抱起,几个轻松的跳跃,两人竟稳稳当当的落到了一匹马背上。
与此同时,不知从哪里出现了一群高手,驾着跨下的马儿向那疯牛追去,有人不知使了什么奇招,再瞧那头疯牛就像是被人点了穴道,轰隆一声摔倒在地。
虽然不小心撞倒了小菜摊子,但好歹不至于再造命伤亡。
路人皆看得心有余悸。
墨云卿也很快在震惊中回过神,这才发现自己的腰竟被人紧紧搂着。
回头的瞬间,她看到了一双有如深潭的漆黑眼眸正饶有兴味的望着自己。
仔细一瞧,这年轻男子身穿一袭镶金黑袍,五官生得丰神俊朗,气势迫人,尤其是那股浑身天成的王者之姿,真逼得旁人无法忽略掉他的存在。
只见他弯起唇角,傲慢的勾起她的下巴,“没想到我今日倒有此艳福,竟遇到了妳这么一个漂亮可人的姑娘。”
被勾起下巴的墨云卿一巴掌拍开他的手,“你的艳福对我来说,可真是一件天大的不幸。”
她的挑衅很快便引起对方的侧目,忍不住打趣道:“姑娘,别忘了,刚刚如果不是我出手救了妳,妳这条小命,可就丧失在那头疯牛的蹄子下了。”
“要我现在给你解释一下那头牛为什么会疯吗?”
“噢,说来听听!”对方兴味十足。
墨云卿指了指跟在他身边的那些随从,不客气道:“这里是平顺大街,朝廷三令五申,不可以在此策马疾行,你不懂这街上的规矩,带着人马出现在这里,那头安逸惯了的牛受到惊吓,失去理智,这才做出伤人之举。”
“虽然你的人及时制止住悲剧发生,但换个角度来讲,如果不是你们出现在此,这条街也不会发生如此巨大的骚乱。”
说着,墨云卿推了他一把,顺势从马上跳了下来。
“记得下次别再拿自己犯下的错误来邀功,你该庆幸的是,这次并没有因为你的嚣张妄为而闹出人命,否则你的罪过可就大了。”
跟在男子身后的那些随从全都被眼前这姑娘的泼辣劲儿给吓到了,至少在他们的记忆里,自家主子可从来都没被人用如此不敬的态度对待过。
直到墨云卿扬长而去走出了好远,坐在马背上的男子才揉着下巴,意味深长道:“这个有意思的姑娘,我怎么看着有些眼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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