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雾散时的镯子

晨光刺破雾霭的刹那，药铺的木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门框上的雕花碎成粉末，纷纷扬扬地落下来。沈念被气浪掀翻在地，掌心的银镯却死死攥着没松开，落地时磕在青石板上，缠枝莲纹里迸出颗亮晶晶的东西——是半颗珍珠，嵌在花纹深处，圆润洁白，像极了外婆那对珍珠耳环上缺的那一颗，原来二十年前的火灾，不仅没带走银镯，还把外婆的耳环碎片封进了镯纹里，作为重逢的信物。

“念儿，记住了……”旗袍女人的声音混着雾散的轻响，渐渐淡去，“镯子不是钥匙，是血脉的印记。雾起时回来，雾散时离开，别让它空等二十年……”沈念抬头时，女人己消失在晨光里，唯有脚边躺着半块怀表，和她口袋里的那半块严丝合缝，拼合后表壳内侧浮现出完整的字：“念安，承砚。”——那是外婆和外公的名字，原来二十年前的火灾，没带走的不止是银镯，还有被雾封存的半段人生，外公当年没能说完的告白，外婆藏了一辈子的遗憾，都被刻进了怀表和银镯的纹路里，等着后人来解开。

如今沈念总在梅雨季带着银镯去巷口。老巷早己被改造成步行街，唯有那棵槐树还留着，树皮上“拆”字的痕迹被新漆盖住，却在雨天会透出淡淡红印，像块永远洗不掉的胎记。她蹲在槐树下喂流浪猫时，偶尔会看见雾从石缝里漫上来，穿月白旗袍的女人会在雾里现身，腕间银镯晃出清响，这次她不再跑开，而是伸手握住对方的手，感受两代人血脉里的温热，还有银镯纹路里藏着的，外婆没说完的那句“对不起”——不是对不起当年没带走她，而是对不起让她独自面对这二十年的迷茫与思念。

某个深夜，沈念整理外婆的旧物时，发现樟木箱底的暗格。里面躺着张泛黄的病历单，日期是1995年7月，诊断栏写着“记忆移植实验后遗症”，落款处盖着“平安药铺”的红章，公章边缘还沾着点银粉，像银镯上掉落的碎屑。她忽然想起旗袍女人消失前说的话：“当年用镯子做了场实验，想把我的记忆传给你，让你记住巷口的药香，记住有人一首在等你……”原来外婆当年参与的，是场用血脉和记忆做筹码的实验，想通过银镯把自己的记忆传给孙女，让她在雾起时回到过去，解开当年的谜团，也让自己的愧疚有个出口。

银镯在此时轻轻震动，镯面映出雾中的老巷，穿粗布衫的少女和穿校服的小女孩并排走着，腕间银镯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像句迟了二十年的“重逢”。沈念忽然明白，雾不是阻碍，是外婆用记忆织成的网，让每个梅雨季的巷口，都有个穿旗袍的身影，带着药香和薄荷味的温柔，等她“回家”。而那对拼合的怀表，此刻正躺在她的枕边，齿轮声轻响着，指向永远不会停转的“03:07”——那是外婆在雾里第一次喊她名字的时刻，也是血脉羁绊重新接上的瞬间，从此往后，无论雾起雾散，她都知道，自己从来不是孤单的，外婆的爱，藏在银镯的纹路里，藏在雾中的药香里，藏在每个梅雨季的巷口，永远陪着她。

如今的沈念偶尔会对着镜子戴上银镯，看缠枝莲纹在阳光下闪烁。她知道，镯子上的每道刻痕，都是一段记忆，一次重逢，一份牵挂。而每当雾起时，她总会攥着镯子去巷口，不是为了回到过去，而是为了让外婆知道：“我来了，我记得，我懂了。”雾散时，她会把银镯摘下来，放在窗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