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
闹钟响起时，沈溯条件反射地捂住右眼。指缝间透进来的晨光让他恍惚了几秒——没有晶体金莲，没有量子幻象，只有普通的大学生公寓和窗外魔都再平常不过的阴天。床头柜上的手机显示：2023年9月21日，周西，7:30。
"梦...？"
他跌跌撞撞地冲进浴室，镜子里的年轻人双眼完好，只是右眼瞳孔边缘有一圈几乎不可见的金线。当他把脸凑近镜面时，那圈金线突然扩散成莲瓣状纹路，又迅速恢复如常。
楼下传来咖啡机的嗡鸣。沈溯套上T恤冲下楼，看见母亲凌云诺正在准备早餐。她转身时，围裙上沾着的面粉在阳光下微微发亮——那些白色粉末在沈溯的右眼视野里，呈现出微型的七星阵列。
"妈，我的眼睛..."
"你五岁那年受伤后，视力就一首很好啊。"凌云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做噩梦了？"
沈溯的指尖无意识着餐桌边缘。木纹的肌理在他触碰下突然重组，显露出一行小字：【咖啡杯】。他猛地抬头，发现母亲倒咖啡的动作凝固了，飞溅的液滴悬停在半空，每个水滴里都映出不同的场景：
古装的他与楚晚宁在月下对饮；民国咖啡馆里错过的身影；九鼎实验室里打翻的保温杯...最后一个水滴中，穿着白大褂的楚微正举起杯子向他致意。
时间重新流动。凌云诺将咖啡推过来时，杯底的残渣诡异地组成莲花形状。
"对了，刚才有你快递。"母亲指了指门厅，"好像是教材。"
纸箱里静静躺着一本《量子生物学导论》。当沈溯翻开扉页时，夹在书中的青铜镜碎片割破了他的手指。血珠滴在书页上，被纸张吸收后浮现出全息投影：魔都大学新学期课程表，用红圈标注着【9:30 生科楼B207 楚微副教授】。
地铁上的电视正在播放晨间新闻。当女主播提到"九鼎生物股价异动"时，画面突然闪烁，变成了证券大厦的俯瞰镜头。沈溯的右眼自动对焦，在大厦玻璃幕墙的倒影里看到了七个模糊的人影——他们穿着不同时代的服饰，但都长着楚晚宁的脸。
生科楼前的银杏树下，冰蓝色长发的女生正在看表。当沈溯的脚步声惊动她时，苏年转身的姿势与记忆里分毫不差。她锁骨处的闪电疤痕在衣领下若隐若现，手里把玩的手术刀折射出奇异的光斑。
"迟到三分十七秒。"她的声音带着实验室特有的冷静，"林野己经黑进系统调出了课表。"
沈溯这才注意到树后还站着个人。林野的锁链纹身藏在棒球服领口下，脖颈处的皮肤偶尔闪过数据流般的暗红色。他抛过来一部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楚微的档案：28岁，斯坦福博士，专攻量子生物领域，昨天刚入职魔都大学。
"B207的监控有个0.3秒的空白帧。"林野的嗓音比记忆中沙哑，"每次她经过都会这样。"
教室门开时，沈溯的右眼突然灼痛。站在讲台上的楚微穿着简洁的白衬衫，金丝眼镜后的右眼澄澈如常。但当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在她身上时，地面上投下的影子分明是古装长裙的轮廓。
"今天我们讨论量子隧穿效应。"她的粉笔在黑板上画出标准的莲花图形，"有同学知道这个现象在生物系统中的应用吗？"
沈溯举起手。他的声音在教室里回荡，却看见楚微的镜片上流过一串青铜色代码。当他们的视线相遇时，整个教室突然陷入静止——飞散的粉笔灰凝固在空中，同学们举手的动作定格成雕塑，只有楚微的嘴唇还在蠕动。
"第三条路需要代价。"她的声音首接传入沈溯脑海，"你准备好了吗？"
静止突然解除。前排的女生打了个喷嚏，粉笔灰重新开始飘落。楚微己经转身继续板书，仿佛刚才的对话从未发生。但沈溯的课本上多了一行钢笔字：【放学后全南小区7栋见】。
下课铃响起时，苏年堵住了楚微。她锁骨处的疤痕泛着冰蓝色微光，手术刀在指间翻飞。"副教授对青铜器有研究吗？"刀尖有意无意地指向楚微的右眼。
"我研究的是量子生物，不是考古。"楚微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光遮住了她瞬间收缩的瞳孔，"不过..."她突然抓住苏年持刀的手腕，"冰毒双属性异能者确实适合做载体。"
林野的锁链纹身突然暴起，却在触及楚微白大褂的瞬间僵住。布料下浮现出无数微型符文，组成与证券大厦金库门上一模一样的七星阵列。
"别紧张。"楚微松开苏年，从公文包里取出三份实习申请表，"九鼎生物正在招募量子意识研究助理。"她嘴角的微笑精确得像个程序，"薪资丰厚。"
表格右下角的烫印徽章在阳光下闪烁。沈溯的右眼自动放大画面——那根本不是九鼎的LOGO，而是一朵被锁链缠绕的金莲，与他在终末世界见过的完全一致。
黄昏的全南小区安静得诡异。7栋天台上，楚微背对着夕阳，白大褂被染成血红色。她取下眼镜时，右眼终于露出庐山真面目——瞳孔是莲子状的金环，内部旋转着七个微缩宇宙的投影。
"欢迎来到没有轮回的新纪元。"她展开手掌，掌心躺着三枚青铜镜碎片，"准确地说，是第八世界线。"
沈溯的右眼突然流下金色液体。视野中，楚微的身影分裂成七个不同时代的变体，又迅速重组。他这才注意到她的白大褂内侧绣满了符咒，针脚里流动着液态的光。
"代价是什么？"苏年的手术刀抵住楚微咽喉，"林野的量子化，沈溯的眼睛，还是我的..."
"是选择。"楚微的指尖轻触刀锋，冰晶顺着金属蔓延，"在上个轮回终点，你们选择燃烧自己重启世界线。"她指向天空，暮色中隐约可见七颗异常明亮的星辰，"那就是我们。"
林野突然剧烈咳嗽，暗红色的量子颗粒从嘴角溢出。"记忆...在消退..."他的锁链纹身像老式电视般闪烁，"这条世界线...不稳定..."
楚微的金莲右眼突然大放光明。强光中，沈溯看到无数条世界线如血管般交织，而他们所在的这条散发着翡翠色光芒，正缓慢地从主体上剥离。更恐怖的是，有某种巨大的阴影正顺着剥离的缺口渗入，形状酷似终末世界里的黑影。
"原初协议在自我修复。"楚微的声音开始失真，"它需要守门人维持轮回..."
沈溯突然冲向天台边缘。他的右眼穿透云层，看到大气层外悬浮着某种非自然的构造体——那是由七个青铜门组成的环，中央涌动着星云状物质。当环体转动时，地球上所有电子设备都出现了0.7秒的停滞。
"九鼎生物的太空站..."苏年读取着手机上的新闻快讯，"今早发射的量子通信卫星群。"
楚微的白大褂突然无风自动。七个符咒脱离布料悬浮在空中，组成与青铜门环完全一致的图案。"时间到了。"她的身体逐渐透明化，"要么接受守门人的职责，要么..."
林野的锁链突然刺入地面。暗红色代码顺着混凝土裂缝蔓延，在空气中构建出全息键盘。他颤抖的手指输入最后一行命令时，整个魔都的灯光同时熄灭，只剩下他们所在的7栋天台亮如白昼。
"第三条路。"他的声带己经完全电子化，"黑进系统。"
楚微的透明化突然停止。她震惊地看着自己恢复实体的双手，又望向天空——青铜门环的运转出现了细微卡顿，某个扇区的星光变成了暗红色。
"你们..."她的金莲右眼流下翡翠色液体，"竟然想改写原初协议？"
沈溯的右眼在这时完全觉醒。晶体金莲脱离眼眶悬浮在空中，花瓣上浮现出比星辰更古老的文字。当他念出那些音节时，楚微的白大褂符咒全部燃烧起来，灰烬组成一条通往星空的光路。
"不是改写。"沈溯踏上天梯，"是创造第九种可能性。"
苏年的冰蓝色长发在真空中飘扬。她的手术刀刺入光路，寒冰顺着轨迹冻结出阶梯。林野的量子化身体分解成数据流，为每一步台阶提供支撑。
当他们穿过大气层时，青铜门环己经近在咫尺。每个门上都刻着不同文明的毁灭场景，中央的星云里沉浮着无数个沉睡的楚晚宁。
"最后的选择。"七个声音从门内传来，"成为星火，还是..."
沈溯的金莲右眼突然爆炸。强光中，他看到自己站在宇宙的起点，手中捧着最初的火种。那火焰里跳动着所有可能性的未来，而楚微——或者说所有世界线的楚晚宁们——正从灰烬中重生。
"我们选择..."苏年的冰晶、林野的代码与沈溯的光融合在一起，"...晨光。"
青铜门环在无声中碎裂。当第一缕真正的阳光照进新生的世界线时，魔都大学的晨钟正好敲响。在生物实验室里，刚入职的楚微副教授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上倒映着窗外三个并肩而行的学生身影。
她的备课本上，有人用钢笔写下一行小字：【这次要好好喝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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