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永续
雨后的阳光穿透图书馆破损的穹顶，在积水中折射出七彩的光晕。沈溯跪在破碎的大理石地面上，怀中的楚晚宁轻得像一片羽毛。她的白大褂被雨水浸透，右眼上的纱布渗出淡金色的液体，在阳光下闪烁着奇异的微光。
"她的生命体征稳定了。"苏年收起手术刀，冰蓝色的长发垂落在楚晚宁苍白的脸颊旁，"但量子波动完全消失了。"
林野的投影悬浮在半空，暗红色的代码流比往常黯淡许多。"系统记录显示，九鼎生物的量子卫星群在七分钟前全部失联。"他的声音带着电子设备特有的沙沙声，"某种力量重置了整个网络。"
沈溯的右手无意识地抚上自己的右眼眶。那里不再有晶体金莲的灼热感，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空落落的钝痛——就像失去了某种陪伴多年的东西。阳光透过破碎的彩绘玻璃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那些光斑在积水中倒映出奇特的图案：九朵金莲环绕着一枚冰晶，外围是暗红色的锁链。
"看这个。"苏年突然指向楚晚宁的左手。她的无名指上戴着一枚朴素的青铜戒指，戒面刻着微型的七星图案。当阳光照射时，戒指投射出一段全息文字：【晨光协议启动中...97.3%】
林野的投影突然剧烈闪烁。"有东西在调用校园网络！"他的声音断断续续，"是...是三十年前的终端协议..."
图书馆的残破电脑屏幕一个接一个亮起，显示着同一个画面：1999年3月15日的实验室监控录像。画面中，年轻的楚晚宁正在将一枚芯片插入实验设备，而她身后站着七个模糊的身影——每个人胸口都别着九鼎生物的工作证，右眼泛着莲子状的金光。
"那不是研究员。"沈溯的声音嘶哑，"是前七个轮回的守门人。"
录像突然跳转到另一个角度：楚晚宁倒在地上，右眼血流如注，而那七个"研究员"正将某种青铜色液体注入她的太阳穴。就在液体完全注入的瞬间，录像戛然而止，屏幕上只剩下一行闪烁的代码：【TD-000系统激活】。
楚晚宁的手指突然抽搐了一下。她的右眼纱布下透出翡翠色的光芒，嘴唇无声地蠕动着。沈溯俯身倾听，只捕捉到几个零散的词汇："星火...种子...第九..."
阳光突然变得刺眼起来。图书馆的积水开始无风自动，形成细小的漩涡。每个漩涡中心都浮现出一枚青铜镜碎片，它们相互吸引着组合在一起，最终在空气中拼出一面残缺的镜子。镜中映出的不是众人的倒影，而是一片冰蓝色的星空——那里悬浮着一座微型的青铜门，门上刻着与楚晚宁戒指上一模一样的七星图案。
"是邀请。"林野的投影突然稳定下来，锁链纹身在他脖颈处亮起前所未有的光芒，"最后的门。"
苏年的手术刀在指间转了个刀花。"代价呢？"她的冰蓝色发梢无风自动，"上次我们差点全部量子化。"
沈溯轻轻抱起楚晚宁。她的身体轻得不可思议，仿佛随时会化作光点消散。"没有代价了。"他看向那面悬浮的青铜镜，"因为这次不是轮回。"
当他的手指触碰到镜面时，整个图书馆的时光仿佛倒流——破碎的玻璃重新回到窗框，倒塌的书架恢复原状，就连雨滴都倒飞回乌云密布的空中。唯一不变的是那面青铜镜，它现在完整地映照出西个人的身影：沈溯右眼缠着纱布，苏年的锁骨处有冰晶纹路，林野的投影带着锁链编码，而楚微的戒指正发出柔和的星光。
镜中的星空突然扩大，将西人吞没。在穿越的瞬间，沈溯看到了无数个平行世界的剪影：有的世界里他是考古学家，在古墓中发现青铜镜；有的世界里苏年是实验室首席，研究着量子异常现象；还有的世界里林野是网络安全专家，追踪着某个神秘信号...每个世界都有一个共同点——楚微都以某种形式存在着，右眼带着莲子状的金环。
当光芒散去时，他们站在一片纯白的圆形平台上。头顶是没有太阳却明亮如昼的天空，脚下是流动的星云状物质。平台中央悬浮着一扇袖珍的青铜门，只有手掌大小，门缝里渗出温暖的金色光芒。
"欢迎来到世界线的间隙。"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沈溯猛地转身。穿着白大褂的楚晚宁站在那里，金丝眼镜后的右眼完好如初。但更令人震惊的是她身边站着的人——年轻的楚晚宁，1999年那个消失在实验事故中的研究员。她的白大褂上别着九鼎生物的旧式工牌，右眼却没有任何异常。
"这不可能..."苏年的手术刀当啷落地，"两个时代的..."
"不是两个人。"林野的投影突然凝实成肉身，锁链纹身在他皮肤上闪烁着暗红的光，"是同一个存在的两种状态。"
年长的楚晚宁微笑着取下眼镜。当她再次抬头时，右眼变成了星云漩涡："我是所有轮回的集合体。"而年轻的楚晚宁举起双手，掌心向上展开——那里跳动着翡翠色的火焰："我是最初的火种。"
袖珍的青铜门突然开启。门内飞出七点金光，分别没入在场七人的眉心——沈溯的右眼纱布下重新感受到温暖，苏年的冰晶纹路变成了流动的星河，林野的锁链编码融入了血肉，两个楚晚宁的右眼同时流下翡翠色的泪滴。剩下的三点金光则消失在虚空深处。
"现在完整了。"两个楚晚宁同时说道。她们的身体开始发光，逐渐融合成一个新的身影——既不是研究员也不是教授，而是一个穿着简单白裙的少女。她的右眼澄澈如常人，只有瞳孔深处偶尔闪过莲子状的金芒。
"第三条路从来不是选择。"少女的声音像是无数个楚晚宁在合唱，"而是创造新的可能性。"
她伸手触碰那扇袖珍的青铜门。门体突然分解成无数光点，在空中组成一幅星图——那是人类从未观测到的宇宙图景，九颗恒星以奇特的几何排列，中央是一团冰蓝色的星云。
"回家吧。"少女的身影开始淡化，"晨光永续。"
强烈的白光过后，沈溯发现自己站在魔都大学的钟楼顶上。晨光洒在校园的每个角落，远处的新生正在军训，图书馆前的情侣在自拍，一切都平凡得令人心碎。他的手机突然震动，屏幕上显示着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九点整，生物实验室B207见。——楚晚宁】
当沈溯看向镜中的自己时，发现右眼的纱布己经不见了。那里是一只完好的人类眼睛，只有在特定角度的光线下，才能看到虹膜边缘若隐若现的金线——就像最普通的角膜疤痕。
在生物楼前的银杏树下，苏年正低头查看手机，冰蓝色的长发在晨风中轻轻飘扬。她的锁骨处戴着一枚崭新的项链，吊坠是冰晶与青铜交织的莲花。树后的林野叼着棒球帽，脖颈处的锁链纹身变成了普通的黑色纹身，只有在阳光下才会偶尔泛出暗红。
钟声敲响九下时，B207的门开了。穿着白大褂的楚晚宁站在讲台上，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含着笑意。当她转身写板书时，阳光透过窗户在她的影子上短暂地勾勒出古装长裙的轮廓，又很快恢复如常。
"今天我们讨论量子生物学的边界。"她的粉笔在黑板上画出一个标准的无限符号，"有同学知道海森堡测不准原理在意识研究中的应用吗？"
沈溯举起手。他的声音在教室里回荡，窗外的银杏叶沙沙作响，仿佛在应和某个古老的约定。在谁也没注意的角落，讲台上的青铜笔筒微微发亮，倒映出西个人的身影——那光芒温暖而恒定，如同永不熄灭的晨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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