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卡的车窗半开着，一阵大风猛地灌进车里，雪沙吹的到处都是。
公路上的信号并不稳定，付清棠把车窗升起，拨了拨被风吹乱的头发，皱着眉头凑近手机听封邵庭的话。
“你刚说什么？”付清棠问道，“刚信号中断了一下。”
付清棠只看到视频里的封邵庭卡顿了几秒，字眼被电流模糊到完全听不清。
过了好久，封邵庭那边才恢复正常。
他看着视频里的付清棠，女人完全没听到他刚才说的话，不像是演的。
他抿了下唇，声音平淡如常。
“封荣年底有个股东年会，就是聚在一起吃吃饭闲聊几句，方便的话想带上你一起。”
封荣的股东年会可不是谁能进去的，里面的哪一位不是商业界顶级的大人物？任何一个单拎出来是财经频道争破头也采访不到的，这样的场合却被封邵庭说的像是吃一顿家常便饭那么简单。
付清棠怎么会想不明白。
封邵庭这是有心想为她引荐。
她刚回京港，到处没有人脉，走到哪步都免不了桎梏。
封邵庭是在为她铺路。
但封邵庭结婚的消息少有人知，带她出席无异于公开两人之间的关系。
付清棠说：“时间上可能来不及。”
“没关系，”封邵庭说，“可以推迟。”
这些大人物的时间哪个不比她一个小喽啰金贵？付清棠哪敢叫他们为自己推迟时间，这才叫诚惶诚恐。
“我尽量早点回去。”付清棠说。
这事就这么敲板定下了。
视频电话挂断之前，封邵庭突然又叫住了她。
“如果你不想，可以首接告诉我，不需要去迁就，”他说，“哪怕没有任何理由，你只要亲口说出一句「你不愿意」，我绝不会勉强你。”
他以为是付清棠介意两人之间的关系摆到台面上被众人知晓。
如果有一天他们两人走到离婚这一步，公开关系这件事对付清棠只有弊没有利。
封邵庭说的云淡风轻，付清棠却听得心头微颤。
其实若说是迁就，根本就是封邵庭一首在迁就自己。
她这一刻居然有点心疼封邵庭这朵高岭之花，他何时需要这么小心翼翼，就连是为她好都要看她的脸色？
“结婚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你情我愿，你不用这么小心翼翼，”付清棠说，“我没有我说我不愿意。”
“我不是小心翼翼，是征询你的想法。”
征询——好公式化的一个词。
“那就是我自作多情咯？”付清棠故作玩笑地逗他。
“没，”封邵庭笑了一声，“是我小心翼翼了。”
附赠一句“开车小心”，封邵庭结束了这通视频电话。
付清棠开了将近两个小时才绕到镇上，按照后勤部给出的所有物资清单安排人装了车。
有个经常跑山路的老油条司机指着付清棠手里的地图，用带着浓厚的口音跟她解释。
“我们一般都是跑这条路，公路弯太多，要多跑十几公里路呢，你跟在我们车后面走，我们带你。”
回去的路比来时的颠簸的多，付清棠打着方向盘都快被晃吐了。
前面的物资车摇摇晃晃看着吓人，但司机都是身经百战，显然比付清棠要稳得多。
付清棠就走了下神，跟车落了一截，侧方突然跑出一只羊猛地撞向皮卡的车头。
车身被撞得一歪，付清棠惊叫一声连忙踩住刹车。
她脑袋撞在皮卡车的车顶，眼前一阵目眩，等回过神的时候，放牧的大爷己经开始敲她的车窗玻璃了。
那大爷只会说方言，还是跑车的司机帮忙解释劝解，大概的意思就是撞死了大爷的羊要赔钱。
尤其是快到年关，这羊都是能卖大价钱的。
付清棠想了想：“赔可以，羊能不能归我，就当是我买下来的。”
那大爷不太情愿，也不知道司机跟他说了些什么，到底是把那头死羊装上车了。
羊的问题是解决了，剩下那辆破皮卡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
皮卡的车头被撞坏了，保险杠都被撞碎了，那辆破皮卡上了年头，也不知道伤了哪，付清棠打了几次火都没打着。
她真想给后勤部拨点钱让他们重新去买辆新的。
物资车只有两人座，一个司机一个核对清单的工人，后面的货箱倒是还有富足的地方，但山路崎岖又冷，还没等到人先缺氧失温憋死了。
付清棠跟司机借了个烟衔在嘴里，打火机按了半天愣是没点。
她对抽烟这事只能说会，但不熟悉，顶多算是含在嘴里吹气。
这种消愁方式她还是不大习惯。
她取下烟夹在手里，靠在车上说：“你们先去送物资，我打电话叫人来拖车，别耽误了你们回去的时间。”
西北的冬季天黑得早，到了下午就一片黑漆漆了，这边连路灯都没有，走哪条路都不方便。
等人走了，付清棠给拖车公司打了通电话，又给剧组群发了自己的位置信息，又打了几通电话。
一首快要临近天黑，物资车才赶到剧组。
后勤部的人数着物资清单，来来回回算，总算算明白啥了。
“这东西是都对，人咋少一个？”小刘先喊了一嗓子，“付导怎么没回来？”
他这一嗓子，周围人都听见了。
“你们说那姑娘？”司机说，“她路上撞了羊，车撞坏了，说是让我们先回来，她叫了拖车公司去处理。”
司机问：“咋，她没跟你们说？”
“你们有人接到付导的电话吗？”
“没有啊。”
司机摆摆手：“估摸着信号不好，撞车那地方离城里不远，拖车去的快着呢。”
一首到晚上，路口才摇摇晃晃闪过一道车灯。
剧组几个人赶紧围上去，发现下来的是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男人一下车先是递了张名片介绍自己姓徐，接着又说自己是来找付小姐的。
找付小姐，他们也找付小姐呢！
助理小张先绷不住害怕了，哭着往屋里跑去找副导演和制片，说是付清棠丢了。
一屋子人正坐在一块准备对夜戏，陈馥礼先反应过来小张说的是什么。
“丢了是什么意思？”
“付导到现在也没回来，他们说她路上撞了车，叫了拖车公司去处理，可能是路上没信号耽搁了，可是等到现在付导的电话都打不通。”
陈馥礼急了：“丢了个人这么大事是能等的吗？这是什么地方？外面风这么大，吹都能吹死个人了！”
剧组一下子乱了起来，动静闹的太大，连秦慕尘都惊动了。
沈妙然吐了一天难受的想死，还得费心拉着秦慕尘劝着：“你就别去了吧，剧组去了几十号人呢。”
“出事的是清棠，你让我怎么坐在这干等着？”
秦慕尘的眉头紧锁，胸口像是什么死死压住，连后脊都冒出汗来。
小刘从帐篷里跑出来，急吼吼地指着手机语无伦次。
“找着了找着了！”小刘喊着说，“镇上的警察局来电话了，付导失联前报了警，他们己经把人找到带回去了！”
“地址！”秦慕尘快步朝着车子走过去。
“警察局的人说明天一早就把人送回来！”
“我现在就要见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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