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恐龙骑士的礼物

树屋的木地板在陆晞脚下发出危险的吱呀声。十岁男孩像只警惕的松鼠，耳朵紧贴墙壁听了半分钟，确认院子里没有脚步声后，才把恐龙背包里的"违禁品"一股脑倒出来。瑞士军刀的金属光泽在黄昏中一闪——这是去年生日大哥送的礼物，因为他在学校用它削铅笔时划破了手指，被明令禁止随身携带。

"对不起啦霸王龙..."陆晞对着空气自言自语，刀尖小心翼翼地撬开那个印着恐龙图案的铁皮糖果盒。五彩斑斓的玻璃珠像彩虹瀑布般倾泻而出，在木地板上叮叮咚咚地跳跃。他急忙用睡衣下摆兜住，挑出其中最圆润的一颗琥珀色珠子，郑重其事地放在工作台中央："这是你的新眼睛。"

树屋突然剧烈摇晃，玻璃珠差点滚落。陆晞慌忙用双手护住，抬头看见大哥陆昀的头从绳梯口冒出来，手里晃着他失踪三天的臭袜子。"又在搞破坏？"长子皱眉看着满地狼藉——亮片、胶水、被剪得七零八落的毛绒玩具，还有几根可疑的彩色羽毛。

"才不是！"陆晞张开双臂挡住身后那个用毯子盖着的庞然大物，小脸涨得通红，"这是给妹妹的...的..."他的声音突然卡壳，因为二哥陆暄的脑袋也从入口探了出来，发梢上还沾着钢琴调音用的毛毡屑。

陆暄灵敏地嗅了嗅空气："你用了我的模型胶水？"他弯腰捡起一张飘落的图纸，上面画着歪歪扭扭的"霸王龙改造成摇摇马"示意图，旁边标注着令人啼笑皆非的尺寸："尾巴要像棉花糖那么软！"

两个哥哥交换了一个眼神，突然同时转身爬下绳梯。陆晞愣在原地，听见他们在院子里压低声音争论："需要减震装置...""...声学结构要重新设计..."十分钟后，陆昀带着微型电钻和激光水平仪回来，陆暄则抱着一包从钢琴凳拆下来的隔音海绵垫。

夕阳渐渐西沉，将树屋染成蜂蜜般的金色。三个脑袋凑在那个越来越怪异的改造物前：霸王龙狰狞的脊背被锯出优雅的弧度，尖锐的牙齿套上了硅胶保护套，粗壮的尾巴里居然藏着一个会唱《小星星》的八音盒。最绝妙的是眼眶部位——陆昀用亚克力板做了可旋转的星座盘，当光线透过那两颗玻璃珠时，会在地面投射出不同季节的星图。

"我赢了！"陆晞突然高举双臂欢呼，手里的热熔胶枪在袖子上拉出长长的透明丝线，"我的礼物最厉害！比你们的无聊八音盒和钢琴酷多了！"

"幼稚。"陆暄屈指弹了下弟弟的额头，却趁他不注意时，用刻刀在恐龙脚掌上留下自己名字的缩写"X·L"。

陆昀默默调出手机里的3D建模图，全息投影显示出脊椎承重分析："根据计算，这个弧度能完美贴合新生儿脊柱曲线。"他推了推眼镜，突然严肃地指向玻璃珠，"不过这些要换成食品级亚克力，普通玻璃的镍释放量超标。"

树屋突然陷入黑暗。三个男孩齐刷刷转头，看见父亲举着手电筒站在梯口，光束像探照灯一样扫过那个张着血盆大口的恐龙摇椅。陆远舟的嘴角明显抽搐了一下，西装革履的精英形象与这个荒诞场景形成强烈反差。

"解释？"

陆晞一个箭步挡在前面，睡衣上还粘着几片亮闪闪的贴纸："不许没收！这是用我的第一桶金买的！"他从恐龙内裤的暗袋里掏出皱巴巴的二十块钱——上周帮林姨浇花时偷偷攒下的报酬。

月光穿过树屋的缝隙，在霸王龙锋利的硅胶牙齿上投下斑驳光影。陆远舟单膝跪地，手指抚过摇椅扶手上三个歪歪扭扭的刻痕：最工整的"昀"，带着音乐符号的"暄"，以及画成恐龙爪印的"晞"。他的目光扫过角落里那个被拆得七零八落的限量版手办，又看了看小儿子期待的眼神，最终只是轻叹一声。

"明天让工程部来装防倾倒支架。"他关掉手电转身下楼，声音融进夏夜的虫鸣里，"还有...记得把霸王龙的尾巴磨圆些。"走到半途又补充道："用我书房那套德国砂纸，别再用厨房的磨刀石了。"

当父亲的脚步声远去，陆晞突然从恐龙嘴里掏出一张小卡片，上面用蜡笔画着三个火柴人围着一个婴儿床。"我留了位置，"他指着空白处，眼睛在月光下亮晶晶的，"等妹妹出生后，我们西个可以一起骑霸王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