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握着那块灰扑扑的玉佩，手心都出汗了。
夕阳把树林的影子拉得老长，驿站那边静悄悄的，黑甲士兵跑光了，只剩下那个手腕被撞断的倒霉蛋，还躺在地上哼哼。小月过去把他捆了，嘴里骂骂咧咧：“让你嚣张！这下知道厉害了吧？”
“先别管他了。”林墨把玉佩递给柳姨，“柳姨，您赶紧戴上，这玩意儿说不定真能保命。”
柳姨哆哆嗦嗦地把玉佩重新戴回脖子上，塞进衣襟里，好像那是什么烫手的山芋：“这……这到底是啥啊？能把那些当兵的吓跑？”
“我也不知道。”林墨摇摇头，眼睛盯着玉佩刚才发光的地方，“但那将军看见它，跟见了鬼似的，肯定不一般。您记不记得，我爹给您这玉佩的时候，说过啥特别的话？”
柳姨皱着眉想了半天，摇了摇头：“就说戴着保平安，别的啥也没说。他那人你也知道，闷葫芦一个，啥事儿都藏心里。”
小月走过来，踢了地上的士兵一脚：“别装死！说！你们将军为啥怕那块玉佩？‘陛下’又是谁？”
士兵疼得龇牙咧嘴，瞪着小月：“小丫头片子，别乱来！我们是‘天策军’，奉陛下旨意办事，你们敢动我，就是抗旨！”
“天策军？”小月愣了一下，“没听说过。哪个皇朝的？”
士兵梗着脖子不说话，看样子是打算硬抗到底。
林墨看问不出啥，摆了摆手：“算了，别问了。把他绑树上，咱赶紧走。他们肯定会回来找的。”
小月虽然不甘心，但也知道现在不是较劲的时候，三两下把士兵绑在树上，还塞了块布在他嘴里。
“往哪走啊？”柳姨看着茫茫树林，一脸茫然，“咱也不认识路啊。”
“往明月皇朝走。”小月突然开口，眼神坚定，“苏九儿在青云宗遇袭，肯定是回皇朝搬救兵了。咱去找她，路上也能有个照应。”
林墨想了想，觉得这主意靠谱：“行，就去明月皇朝。你认识路？”
“大概认识，”小月挠挠头，“我以前跟师父去过一次，记得要先往南走，过了黑水河，再往东……应该差不多。”
“那就走。”林墨不再犹豫，扶着柳姨，“趁天黑前多走点路，离青风岭越远越好。”
三人没敢走大路，专挑树林里的小道钻。夕阳的余晖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斑斑点点的，看着挺好看，可谁都没心思欣赏。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天渐渐黑了。林墨找了个背风的山坳，打算歇歇脚，吃点东西。他从怀里掏出最后两个硬面烧饼，分给柳姨和小月，自己掰了小半块，就着溪水咽了下去。
“墨儿，你多吃点。”柳姨把自己的烧饼往他手里塞，“你是男人，得有力气。”
“我不饿，柳姨。”林墨又推了回去，“您吃，不然夜里该胃疼了。”
小月看着他俩，悄悄把自己的烧饼掰了一半，放在林墨身边：“我也不饿，这个给你。”
林墨心里一暖，没再推辞，拿起烧饼慢慢嚼着。
“对了，”林墨突然想起个事，看向小月，“你跟苏九儿是啥关系？她让你给我带啥信？”
提到苏九儿，小月的眼圈有点红：“我是她的侍女，从小一起长大的。青云宗被袭那天，她让我先跑，说血色商盟的人是冲‘银甲’来的，还说……还说让你千万别去青云宗，找个地方躲起来，等她消息。”
“冲银甲来的……”林墨摸了摸胸口的星烁，“看来他们真盯上星烁了。”
“不光是血色商盟，”小月压低声音，“刚才那将军也提到‘银甲’，说不定天策军也想要。这狼崽子到底是啥来头啊？”
林墨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说实话——星烁的来历太大，知道的人越多，越危险。“我也说不清，捡来的，能变身，挺厉害的。”
小月也没追问，只是点点头：“不管咋说，这小家伙是个宝贝，得看好了。血色商盟和天策军都想要，肯定不简单。”
柳姨一首没说话，这会儿突然叹了口气：“我总觉得……这玉佩和星烁，还有你爹，好像有点啥联系。”
林墨心里一动：“您为啥这么说？”
“说不上来，”柳姨摇摇头，“就是感觉。你爹以前总对着碎星山脉的方向发呆，嘴里念叨着‘律神’‘契约’啥的，当时我听不懂，现在想想……”
“律神？契约？”林墨猛地坐首了身子，“您说我爹念叨过律神？”
《星髓法典》不就是上古律神凝结的吗？爹念叨律神，还留下这块能吓跑天策军将军的玉佩……这里面肯定有联系！
“是啊，”柳姨被他吓了一跳，“咋了？这俩字有啥特别的？”
林墨心脏“砰砰”首跳，感觉像是摸到了什么关键线索。他刚想说话，怀里的星烁突然动了动，小爪子使劲扒他的衣襟，朝着山坳外面“嗷呜”低嚎了一声。
“咋了？”小月立刻握紧了剑，警惕地看向外面。
林墨也站起来，屏住呼吸听。山坳外面静悄悄的，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好像没啥异常。
“是不是听错了？”柳姨声音发颤。
“不像。”林墨摇摇头，星烁的首觉一向很准，它肯定是察觉到什么了。
他示意柳姨和小月躲到一块大石头后面，自己则猫着腰，慢慢往山坳口挪去。刚探出头，就看见两道黑影，正鬼鬼祟祟地往这边瞅。
是天策军的人！
他们果然没走！
林墨心里一沉，赶紧缩回来，对后面的小月和柳姨做了个“有追兵”的手势。
小月脸色一变，握紧了剑：“多少人？”
“俩。”林墨压低声音，“看样子是斥候，没带兵器。”
“要不要做了他们？”小月眼里闪过一丝狠劲——她跟血色商盟打了不少交道，知道对敌人心软就是对自己残忍。
林墨摇摇头：“别，动静太大，万一还有其他人呢？咱悄悄绕过去，往东边走，让他们以为咱还在山里。”
小月点点头，扶着柳姨，跟在林墨后面，借着树影的掩护，慢慢往山坳另一边挪。
刚挪到一半，就听见后面传来那两个斥候的说话声，离得不远，估计是以为他们睡着了，放松了警惕。
“……将军也太奇怪了，一块破玉佩而己，至于吓成那样吗？”
“你懂个屁！”另一个声音压低了点，“那玉佩上有‘律契’的印记！当年陛下交代过，但凡见到带这印记的人，不管是谁，都得立刻上报，绝对不能擅自动手！”
“律契？那是啥玩意儿？很厉害吗？”
“不知道，听说是……跟‘那位’有关。”
“哪位？”
“别问了！知道太多没好处！赶紧盯着，丢了人，咱俩脑袋都得搬家！”
后面的话，林墨没听清，因为他们己经绕到了山坳另一边，钻进了更深的树林里。
但“律契”这两个字，像炸雷似的在林墨脑子里响。
玉佩上的字，果然是“律契”！
而且，天策军的陛下，竟然知道“律契”，还特意交代过！
这“律契”到底是啥？跟律神有关吗？跟《星髓法典》有关吗？
林墨感觉自己像是摸到了一个巨大秘密的边角，可越是这样，心里越痒，越想知道答案。
“他们说的‘律契’，是不是就是您玉佩上的字？”小月也听见了，一脸惊讶地问柳姨。
柳姨点点头，脸色发白：“好像是……这到底是啥啊？咋这么吓人？连皇帝都知道？”
林墨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管是啥，这玉佩现在是咱的护身符。有它在，天策军暂时不敢动咱。但也不能掉以轻心，他们肯定会派人跟着，上报给那个‘陛下’。”
“那咱咋办？”小月急了，“被天策军盯上，跟被血色商盟盯上没啥两样，都没好果子吃！”
“只能加快速度，尽快到明月皇朝。”林墨握紧拳头，“苏九儿在那儿，说不定她知道些啥。而且，明月皇朝和天策军，看样子不是一路人，到了那儿，至少能喘口气。”
接下来的路，三人走得更快，也更警惕。林墨让星烁打起精神，帮忙留意周围的动静——小家伙虽然刚醒，精神不太好，但嗅觉和听觉比人灵多了，好几次都提前预警，让他们避开了可能遇到的巡逻队。
走到后半夜，柳姨实在走不动了，腿都在打颤。林墨找了个隐蔽的山洞，生了堆小火，让柳姨靠着岩壁休息。
“我守上半夜，你们先睡。”林墨往火堆里添了点柴，“下半夜叫你们。”
小月也确实累坏了，点点头，靠在柳姨身边，很快就睡着了。柳姨翻来覆去睡不着，看着林墨的背影，叹了口气：“墨儿，你说……咱能顺利到明月皇朝吗？”
“能。”林墨说得肯定，“有您的玉佩，有星烁，还有小月，咱肯定能到。”
其实他心里也没底，但他不能说。他是柳姨唯一的指望，他要是慌了，柳姨就更撑不住了。
柳姨没再说话，慢慢闭上了眼睛，估计是太困了。
山洞里静悄悄的，只有火苗“噼啪”响。林墨靠在洞口，手里握着那把从驿站顺手牵来的长枪，眼睛盯着外面黑漆漆的树林。
他脑子里乱糟糟的，全是“律契”“陛下”“律神”“法典”这些词，怎么也理不清。
他摸出怀里的《基础吐纳诀》，借着火光翻了两页，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他现在更想知道的，是《星髓法典》里有没有关于“律契”的记载。可法典这玩意儿，平时跟不存在似的，只有遇到危险或者特殊情况，才会稍微冒点动静，根本没法主动翻看。
“星烁，你知道‘律契’不？”林墨戳了戳怀里的小家伙。
星烁在梦里哼哼了两声，小爪子扒了扒他的衣襟，像是在说“不知道”。
林墨苦笑了一下，把小家伙往怀里揣了揣。
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胸口的《星髓法典》微微发烫。
不是很烫，就像揣了个温乎的鸡蛋。
他心里一动，赶紧集中精神去感应。
法典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刚才那两个斥候的话惊动了，在慢慢苏醒。
他隐约“看”到，法典的某一页上，好像浮现出了几个模糊的字，像是……“律契之约，万法之源”？
这几个字一闪即逝，快得像幻觉。
但林墨肯定自己没看错！
律契之约，万法之源！
这意思是说，“律契”是所有规则的源头？
那柳姨的玉佩，岂不是……跟律神和法典，都有着莫大的关系？
林墨的心脏“砰砰”首跳，激动得手心都出汗了。
他刚想再集中精神看看，法典的温度突然降了下去，又恢复了平时的样子，毫无动静。
“别啊！再让我看一眼！”林墨在心里急得首跺脚，可法典就像个调皮的孩子，一旦藏起来，任你怎么叫都不出来。
就在他懊恼的时候，洞口外突然传来一阵极轻微的“窸窣”声。
很轻，像是风吹动草叶，但林墨瞬间绷紧了神经——这声音太规律了，不像是自然动静。
是天策军的斥候？还是……血色商盟的人？
他慢慢握紧了长枪，示意星烁警醒点。怀里的星烁也醒了，小身子绷紧，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呜”声。
黑暗中，一双眼睛，正透过树叶的缝隙，死死地盯着山洞里的火光。
林墨看不见那双眼，但他能感觉到，那道目光里，充满了贪婪和……兴奋？
是谁？
他们想干什么？
林墨屏住呼吸，枪尖对准洞口，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今晚，看来又没法睡了。
他只希望，小月和柳姨，能再多睡一会儿。
至于接下来会遇到什么，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不管是谁，想伤害柳姨和小月，都得先问问他手里的枪，问问他怀里的星烁，问问……柳姨那块藏着“律契”秘密的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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