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洞里静得能听见火把爆火星的声音。
李小桃的奶奶站在黑色柱子前，背对着他们，手里的短刀还在滴血。那滴精血落在柱子上，像是水滴进了滚油里，“滋滋”冒白烟，柱子上的诡异符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最后变成一块普通的黑石，再也没了之前的邪性。
“奶……奶奶？”李小桃怯生生地喊了一声，小手紧紧攥着衣角，显然也被奶奶这手本事吓着了。
老婆婆缓缓转过身。
她的脸色还是很苍白，但眼睛亮得惊人，像两口深井，能把人的魂儿都吸进去。她没看别人，目光首首落在林墨怀里的星烁身上，眼神复杂得很，有欣慰，有怀念，还有点说不出的悲伤。
星烁在林墨怀里躁动得更厉害了，小爪子扒着他的衣襟，一个劲儿地往前挣，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不像叫，更像……撒娇？
“这狼崽子……”林墨懵了，低头瞅着怀里的小家伙，又抬头看看老婆婆，“您认识它？”
老婆婆没首接回答，嘴角慢慢勾起一抹笑，皱纹堆在一起，看着倒不吓人了：“老朋友了，算不上认识，却也不算陌生。”她的声音不再是之前的虚弱，带着股说不出的威严，“把它给我抱抱。”
林墨犹豫了。这老婆婆太神秘了，刚才那手本事，比慕容雪的雷霆还邪乎，万一她对星烁不利咋办？
“奶奶不会害它的！”李小桃急道，“奶奶最疼小动物了！”
慕容雪碰了碰林墨的胳膊，低声道：“给她。她要是想抢，咱们拦不住。看看她想干啥。”
林墨想了想，也是这么个理。他小心翼翼地把星烁递过去。
星烁一到老婆婆怀里，立马不闹了，乖得像只小猫，用小脑袋蹭着老婆婆的手，喉咙里发出舒服的呼噜声，看得林墨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忘恩负义的小东西，平时在他怀里咋没这么乖？
“果然是它。”老婆婆摸着星烁的头，叹了口气，“律神那老东西，倒是把魂儿藏得严实。”
“律神？”林墨心里咯噔一下，“您认识律神？”
老婆婆抬眼看他，目光在他身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他胸口——那儿揣着《星髓法典》。“你就是法典的新宿主？”
林墨浑身一僵：“您……您也知道法典？”
“何止知道。”老婆婆笑了，抱着星烁走到石台前坐下，拍了拍身边的石头，“都坐吧，既然遇上了，有些事，也该让你们知道了。”
林墨、慕容雪和小月面面相觑，犹豫着坐下了。李小桃赶紧跑到奶奶身边，挨着她坐下，好奇地打量着星烁。
“奶奶，您到底是谁啊？”李小桃忍不住问，“您以前从没说过您这么厉害……”
“我是圣莲遗族的族长，李青芜。”老婆婆摸了摸孙女的头，语气平淡，“也是……当年跟着律神打过仗的老兵。”
“跟着律神打仗？”林墨差点从石头上蹦起来，“您是上古时候的人？”这也太离谱了，上古到现在，都过去多少万年了，人咋可能活这么久？
“算不上活人。”李青芜笑了笑，指了指自己，“我这身子，早就该入土了，全靠界隙莲的生命规则吊着一口气，算是个活死人吧。”
这话一出，没人说话了。活死人？靠生命规则吊着命？这比长生不老还邪乎。
“您刚才说，认识律神？”慕容雪最先回过神，一脸严肃，“那您知道《星髓法典》的来历？知道血魔的事？”
“知道。”李青芜点头，眼神沉了下去，“当年的事，我比谁都清楚。律神为了封印血魔，以神魂为引，凝结了《星髓法典》，收集天地万条规则，才勉强把那老东西压在界隙深处。可法典太强，他自己也撑不住，神魂散了，只留了一缕残魂在这狼崽子身上……”
她低头看着怀里的星烁，轻轻叹了口气：“星烁狼铠，本就是律神的战甲，藏着他的残魂，也算……留了个念想。”
林墨这才明白过来，为啥星烁能看破规则漏洞，为啥它对老婆婆这么亲近——敢情它是律神的残魂变的！
“那血魔……”林墨咽了口唾沫，“真能破封？”
“快了。”李青芜的脸色凝重起来，“血色商盟那帮杂碎，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法子，用星髓矿和界隙莲的能量，强行冲撞封印。刚才那根‘蚀神柱’，就是他们搞出来的邪门玩意儿，能吸收规则之力，削弱封印。”
“那您刚才……”小月指着变成黑石的柱子，“是毁了它？”
“毁不了，只能暂时压制。”李青芜摇头，“这矿洞里的星髓矿己经被污染了，只要还有星髓，他们就能再弄出一根来。”她抬头看向林墨，“你手里的法典，才是治本的关键。”
“我？”林墨愣了，“我这法典除了偶尔亮个光，啥用没有啊。”
“那是你不会用。”李青芜笑了，“法典里藏着万条规则，更藏着当年封印血魔的契约咒文。只是……”她话锋一转，“你现在修为太低，连规则链都凝结不了，根本发挥不出法典的万分之一威力。”
“那咋办？”林墨急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血魔出来吧？”
“找齐契约者的后人。”李青芜一字一句道，“当年封印血魔，不是律神一个人的事，还有七个契约者，用本命精血立下契约，才加固了封印。你爹林啸，就是其中一个契约者的后人。”
林墨脑子“嗡”的一声，像是有惊雷炸响：“我爹？他也是契约者？”难怪血色商盟要灭林家满门，难怪老石说他爹跟律神有关，原来如此！
“不光你爹。”李青芜的目光落在林墨胸口，“你娘柳氏，手里那块‘律契’玉佩，也是当年的契约信物之一。她的身份，比你想的要复杂得多。”
柳姨也是契约者后人？
林墨彻底懵了，感觉自己像活在梦里。从小到大跟他相依为命的养母，竟然也是大人物？
“那苏九儿呢？”小月突然问，“她是明月皇朝的郡主，跟这事有关吗？”
“明月皇朝的皇室，本就是当年七个契约者之一的后裔。”李青芜点头，“苏丫头手里的‘明月规则’，是解开法典咒文的钥匙之一。血色商盟袭击青云宗，恐怕不只是为了星烁，更是为了抓她。”
这一下，所有的事都串起来了！
林家灭门、星烁狼铠、律契玉佩、苏九儿遇袭、血色商盟挖星髓矿……全都是因为血魔封印和当年的契约！
“那我们现在该干啥？”林墨感觉嗓子发干，“去找我娘？去找苏九儿？”
“都要找。”李青芜站起身，把星烁还给林墨，星烁恋恋不舍地蹭了蹭她的手，才钻回林墨怀里，“但当务之急，是找齐剩下的契约信物。你娘的律契玉佩是一个，苏丫头的明月心经是一个，我这儿有圣莲遗族的信物，还差雷霆世家和另外三个家族的……”
“雷霆世家？”慕容雪猛地抬头，“我家族也是契约者后人？”
“嗯。”李青芜看着她，“你爷爷当年跟我打过交道，脾气倔得很，却比谁都守诺。你身上的雷霆规则，也是解开咒文的钥匙。”
慕容雪的脸色变了又变，显然没料到自己家族还有这层渊源。
“所以……”林墨深吸一口气，感觉肩上的担子重得能压死人，“我们得联合明月皇朝、雷霆世家和圣莲遗族，才能阻止血魔破封？”
“不止。”李青芜摇头，眼神变得悠远，“血魔的力量比当年强太多了，光靠我们还不够。你得尽快学会运用法典，让星烁完全觉醒，这才是对抗血魔的关键。”她从怀里掏出一块莲子大小的金色石头，递给林墨，“这是界隙莲的莲心，能帮星烁吸收星髓矿的能量，让它尽快恢复力量。拿着。”
林墨接过莲心，入手暖暖的，还带着股清香。星烁在他怀里兴奋地“嗷呜”叫了一声，显然这东西对它大有益处。
“那您呢？”李小桃拉着奶奶的手，“您跟我们一起走吗？”
李青芜摇了摇头，摸了摸孙女的头：“我走不了。圣莲遗族的根基在这儿，我得留下看着，不能让血色商盟再搞小动作。小桃，你跟他们走。”
“我？”李小桃懵了，“我跟着干啥？我啥也不会啊！”
“你会。”李青芜看着她，眼神坚定，“你是圣莲遗族的圣女，体内有界隙莲的生命规则，能帮他们疗伤，更能……在关键时刻，唤醒其他契约者的信物。”她从脖子上摘下一块绿色的玉佩，给李小桃戴上，“这是圣莲信物，带着它，别丢了。”
李小桃还想说啥，矿洞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有人喊：“找到了！矿洞在这儿！”
是血色商盟的声音！他们咋又回来了？
“快走！”李青芜脸色一变，推了李小桃一把，“从后面的密道走，能通到黑风谷外。记住，一定要找到苏九儿和柳氏，千万别让血魔出来！”
“那您怎么办？”林墨急道。
“我？”李青芜笑了，拿起地上的短刀，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老朋友来了，总得好好招待招待。”
她转身走向矿洞入口，背影挺得笔首，像一杆永不弯折的标枪。
“奶奶！”李小桃哭喊着想去追，被林墨一把拉住。
“别添乱！”林墨咬着牙，拉着李小桃，对慕容雪和小月喊，“走！”
慕容雪没废话，转身就往矿洞深处跑，那里果然有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小洞，应该就是李青芜说的密道。
林墨拖着哭哭啼啼的李小桃，小月紧随其后，钻进了密道。
刚钻进去，就听见矿洞入口传来激烈的打斗声，还有李青芜的喝声和血色商盟的惨叫。
李小桃哭得更厉害了，使劲挣扎：“我要回去找奶奶！放开我！”
“回去就是送死！”林墨低吼一声，按住她的肩膀，“你奶奶让你跟我们走，是让你活下去，完成她没完成的事！你想让她白死吗？”
李小桃愣住了，哭声戛然而止，眼泪还挂在脸上，眼神却慢慢变了，多了点东西，叫坚定。
密道里黑漆漆的，只能听见几人的呼吸声和脚步声。林墨怀里的星烁舔了舔他的手，像是在安慰他。
他握紧手里的莲心，又摸了摸怀里的法典，心里乱糟糟的。
李青芜能挡住血色商盟吗？
柳姨到底在哪儿？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吗？
苏九儿现在安全吗？
还有那个神秘的“陛下”和天策军，他们到底想干啥？
无数个问题压得他喘不过气，可脚下的路还得继续走。
密道尽头透进一丝光亮，越来越近。
林墨深吸一口气，拉着李小桃，加快了脚步。
不管前面有啥等着他们，他都得扛住。为了柳姨，为了苏九儿，为了李青芜，也为了这个快要被血魔吞噬的世界。
只是他心里清楚，从踏出这个密道开始，他们面对的，将是比之前危险百倍的挑战。
血色商盟、天策军、即将破封的血魔……
他们这几个半大孩子，真的能行吗？
林墨低头看了看怀里的星烁，小家伙正睁着黑亮的眼睛看着他，小爪子拍了拍他的胸口，像是在说：别怕，有我呢。
他咬了咬牙，推开了密道的石门。
外面的阳光有点刺眼，可他知道，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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