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的平静暗流 此事过后,后宫重归往昔的静穆。每日清晨,金色的阳光准时漫过紫禁城的琉璃瓦,宫墙下的玉兰与海棠在晨风中轻颤,花叶间的露珠折射着微光,仿佛将前尘往事都封存在这静好的表象里。太皇太后于慈宁宫深居,每日焚香礼佛的青烟缭绕在紫檀木雕花窗前,她手持念珠的指节轻捻,眉目低垂间似在诵经,唯有眼底偶尔掠过的锐利锋芒,泄露着心中筹谋——她在等,等一个能助玄烨扳倒鳌拜、亲掌皇权的契机,如同猎手静待最佳的出箭时刻。
日子如御花园荷塘的流水,无声淌过雕梁画栋间的缝隙。阿茹娜就在这看似无波的时光里悄然成长。每日天未破晓,她便跟着陈嬷嬷穿梭于宫闱长廊,青石板路上还留着夜露的湿痕,主仆二人的身影被宫灯拉得瘦长。陈嬷嬷教她辨认各宫账簿的朱批记号,讲解节庆宴饮的座次礼数,阿茹娜总捧着镶玉的算盘凝神细听,遇有不解便轻蹙眉头追问,那副较真的模样,倒让见惯了宫嫔虚与委蛇的陈嬷嬷时常露出欣慰的笑意。
闲暇时,阿茹娜最喜邀端敏郡主同去御马场。辽阔的草场如碧绿丝绒铺展至天际,马鬃在风中扬起如墨色流云,她二人骑着雪白的“踏雪”与枣红的“赤电”并辔疾驰,马蹄踏碎草尖的露珠,惊起几只白鹭振翅掠过溪流。有时撞见年幼的阿哥在教习马术,阿茹娜便会翻身下马,走到鞍前亲自指点——她攥着小阿哥的手握住缰绳,声线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掌心要空,似握鸡蛋,方能随马身起伏。”阳光下,她额角沁着细汗,眼神专注如教读的太傅,那些常被宫女太监哄着的小阿哥们,竟都乖乖听她调遣,望着她的目光里满是孺慕。
当太皇太后的选秀旨意传遍京城,紫禁城的空气骤然变得粘稠。六月的骄阳炙烤着宫墙,各地秀女的马车陆续碾过长安街的青石板,车帘缝隙间闪过的绣鞋与鬓边珠翠,映着轿夫额角的汗珠,交织成一幅躁动的浮世绘。储秀宫偏殿内,西位秀女共居一室,雕花妆镜前,鳌拜之女瓜尔佳氏总冷着脸;索尼的孙女赫舍里氏则端坐于窗边,手中团扇轻摇,扇面上的工笔牡丹与她腕间的羊脂玉镯相映成趣;最惹眼的是遏必隆之女钮祜禄氏,作为鳌拜义女,她总带着三分刻意的亲和,与邻床秀女攀谈时,眼角的余光却总瞟向门外的太监——那是传递圣意的关键所在。
选秀第三日黄昏,太皇太后在小花园散步。夕阳将她的龙纹披风染成琥珀色,龙头拐杖轻点着鹅卵石小径,发出“笃笃”的声响。阿茹娜捧着鎏金手炉跟在身侧,听着老祖宗忽然开口:“今日见的秀女,哪个合你眼缘?”
她垂眸思索片刻,语气恭谨却条理清晰:“鳌拜之女有将门虎女的英气,只是眉宇间锋芒过露;钮祜禄氏应对得体,只是笑时眼尾纹牵得太刻意;赫舍里氏行止有度,方才回答太后问话时,袖口的兰花暗纹都未乱了褶子;倒是佟家那位姑娘,穿月白软缎时,鬓边一支赤金点翠步摇衬得肤色胜雪,说话时舌尖轻抵上颚,倒像江南采莲的女子。”
太皇太后闻言停步,眼角的皱纹里漾起深意:“佟家也想在这盘棋里落子了。”晚风拂过蔷薇架,将她的话语揉碎在暮色里,阿茹娜看着老祖宗拐杖上镶嵌的猫眼石在余晖中流转,忽然明白这看似赏心悦目的选秀,原是朝堂势力在后宫的倒影。
立后旨意定下的那夜,索尼府的桂花正开得泼洒。赫舍里氏踩着满地碎金般的花瓣走进正厅,见祖父坐在紫檀木榻上,手中着一串紫檀佛珠。厅内只点了两盏羊角宫灯,光线昏黄地勾勒出索尼两鬓的霜白。
“太皇太后定了你为后。”老人的声音带着一丝喑哑,“明日便有礼部官员来颁旨,往后……便是母仪天下的人了。”赫舍里猛地抬头,眼中先是迸出惊喜,随即又被惶恐取代:“玛法,我瞧着阿茹娜格格……她看人的眼神总像能看透心思,说话做事都挑不出错处,我……”
索尼放下佛珠,苍老的手覆在孙女手背上:“傻孩子,格格自小长在太皇太后膝下,见过的风浪比你吃的米还多。你记住——”他凑近几分,语气陡然郑重,“在这宫里,能信的人不多。太皇太后是你的靠山,太后是皇帝生母,至于格格……”他顿了顿,看着孙女茫然的眼睛,“她和太皇太后、皇太后都来自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是太皇太后、皇太后最放心的人。你比她年长,须得以亲妹妹的情分待她,她若肯帮你,便是你在后宫最结实的一根桩子。”
窗外的桂树被夜风吹得沙沙作响,赫舍里望着祖父眼中的忧虑,忽然想起白日里阿茹娜替她整理裙摆时,指尖触到她腰间玉佩的温度。她深吸一口气,屈膝行礼时,发间的珍珠流苏轻轻晃动,在昏暗中划出一道坚定的弧线。
红妆染透紫禁城 九月的风裹着桂花香漫过宫墙时,紫禁城己被喜庆的红绸彻底浸透。太和殿前的汉白玉栏杆缠满红绸,龙首排水口都系着金箔流苏,连御道两侧的铜缸都被擦得锃亮,映出往来宫女们鬓边的红绒花。阿茹娜扶着太皇太后走过长春宫前,檐下悬挂的百盏羊角宫灯正被逐一点亮,暖黄的光晕在太皇太后银白的鬓发上流转,太皇太后忽然停步,用龙头拐杖轻点着地面的红毡:“你瞧这红,倒比当年先帝大婚时更气派些。”
“老祖宗、皇额娘,今儿这天气不错,不如去前面的亭子吃茶赏花,顺便还能把常宁他们喊来。如今忙着皇上大婚的事,常宁他们也停了课,正好喊来说说话。”端敏见气氛有些凝重,眨了眨眼睛,眼中透着灵动的光芒,兴致勃勃地建议道。
“也好,我也好久没见常宁、奇绶和隆禧了,去把他们都喊来。”太皇太后微微点头,眼中满是期待,她转头看向身旁的宫女,右手轻轻摆了摆,轻声吩咐道。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急切,显然十分想念那几个孩子 。太皇太后回忆着几个孙辈的模样,想着他们天真可爱的笑容,心中满是温暖,盼着能快点见到他们,听他们分享最近的趣事。
不一会儿,便听到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传来,三位阿哥出现在亭子前。“孙儿给皇祖母请安,皇祖母万福;给皇额娘请安,皇额娘万福。”他们整齐地跪地行礼,稚嫩的声音在亭中回荡,与周围欢快的鸟鸣声交织在一起,充满了生机。常宁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眼神中满是期待;奇绶一脸庄重,神色认真;隆禧则微微低着头,脸上带着一丝紧张。
“好、好,都起来吧。”太皇太后看着三个年幼的孙子,眼中满是慈爱,脸上的笑容如同春日暖阳,眼角的皱纹都透着温柔,她微微前倾身体,目光关切地在三个孩子脸上一一扫过,身旁的花朵似乎也在为她的关怀而绽放得更加娇艳。
“皇祖母,先生虽然停了课,可二哥还是在教孙儿三人读书认字,还每日布置功课。”常宁像只欢快的小鹿,蹦蹦跳跳地跑到太皇太后身边,亲昵地拉着她的衣袖撒娇道,眼睛亮晶晶的,闪烁着兴奋与崇拜的光芒,脸颊因为激动而微微泛红。此时,一只蝴蝶翩然飞过,停留在不远处的花朵上,似乎也被常宁的快乐所吸引。
“是吗?”太皇太后看着常宁,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眼睛眯成了弯弯的月牙,轻声问道,“看来福全对你们几个可很是严格。不过也好,俗话说玉不琢不成器,你们身为皇子就该严格对待。”她轻轻拍了拍常宁的手,眼神中透着期许,亭中的微风轻轻拂过,仿佛也在为这份期许而传递着温暖。“福全都教你们什么了?”她重新坐正身体,饶有兴致地问道,眼神中满是好奇。
“二哥在教孙儿读唐诗、在教奇绶背诵三字经、在教隆禧认千字文。”常宁一口气说完,脸上洋溢着自豪的神情,胸脯挺得高高的,下巴微微扬起,仿佛在炫耀一件无比珍贵的宝贝,此时,阳光正好洒在他的脸上,让他的笑容更加灿烂。
“哦,那你们都会了吗?”太皇太后微微俯身,伸手轻轻摸着隆禧的头,声音温柔得如同春日里的微风,脸上带着关切的神情,周围的花朵在微风中轻轻点头,仿佛也在鼓励着隆禧。
“二哥教的三首诗都会了。”常宁用力地点点头,眼睛里闪烁着自信的光芒,胸脯挺得高高的,一脸自信,他的身影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挺拔。
“回皇祖母的话,孙儿会背三字经了。”奇绶走上前一步,恭敬地回答,声音清脆响亮,神色庄重,与花园中的鸟鸣声相映成趣。
“隆禧怎么了?”太皇太后见隆禧低着头不说话,便关切地问道,眼神中满是担忧,眉头微微皱起,亭中的花朵似乎也因为这份担忧而微微低垂。
“回皇祖母的话,隆禧还不会背千字文。”隆禧微微抬起头,脸上带着一丝沮丧,眼神中透着失落,声音也比平时低了几分,他的身影在阳光的阴影中显得有些落寞。
“没事,你年纪小,等你到了奇绶的年纪就会了。”太皇太后一把将隆禧搂进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脸上满是心疼与安慰。
天色渐晚,落日的余晖给紫禁城披上了一层金纱。阿茹娜和端敏各自带着宫女,手捧着太皇太后和太后的赏赐,前往阿哥所和三位太妃的宫殿。来到阿哥所,三位阿哥早己在门口等候。阿茹娜和端敏将赏赐一一递到他们手中,阿茹娜微微俯身,温柔地说道:“往后可要更加努力学习,莫辜负了老祖宗和皇太后的期望。”说罢,轻轻拍了拍年纪最小的隆禧的肩膀,动作轻柔而充满鼓励。三位阿哥纷纷点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常宁胸脯一挺,脖子微微扬起,脸上带着自信的神色,大声说道:“孙儿定当努力。”奇绶则微微颔首,脸上带着认真的表情,眼中透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儿。隆禧也用力地点头,小脸上满是坚毅,虽然没有说话,但那紧握的小拳头仿佛在表明他的决心。
离开阿哥所后,她们又前往三位太妃的宫殿。宫殿内,烛火摇曳,三位太妃端坐于厅中。阿茹娜和端敏恭敬地行礼后,将赏赐呈上,阿茹娜微微欠身,脊背挺首,脸上带着真诚而谦逊的笑容,转达了太皇太后和太后对她们教子有方的称赞。待一切妥当,阿茹娜和端敏才返回慈宁宫复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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