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文君早起后便在写信。
一封写给太安帝的信，一封写给影宗的信，一封写给百晓堂姬若风的信，还有一封写给学堂李先生的信。
就像陈儒说的，编写药书这件事远比改良农具要工程浩大繁琐，绝不是文君和白鹤淮两个人就能做到的。
世上的医书基本都在天启药王殿里，她需要太安帝的允许，将其抄录一份由影宗送来钱塘。
搜集各地的病例需要用到百晓堂，而走访各地考察当地的药材生长情况则需要学堂众多的弟子们……
文君有把握说服她写信的每一个人。
李长生的信她是放在最后一个写的，正事说完之后，她却久久没有将信纸放进信封里封好。
文君离开天启城前，李长生曾说给她准备了一份礼物，就在兵神罗胜那里，她己猜到那份礼物是什么。
她本该在离开乾东城后去取，然后再去九霄城。
但最后她既没去取这份礼物，也没去成九霄城，甚至这段时日她在墨门忙忙碌碌，连一封信都未写给李长生。
文君的心底很乱，很是彷徨。
首到如今药书一事落定，她心中才终于随之安定。
她现在一样可以为百姓解决饥饿与疾病，一样可以做很多事让他们过得更好，她不是一定要登上那个位置……
文君这样想着，眸中忧郁之色才渐渐消退。
她想到什么，原本坐在窗前的身影忽而消散，一刻钟后等她再次出现在房中时，手中己多了一枝含苞欲放的桃花。
如今己是暮春，便是江南的桃花也都快谢尽了。
这枝桃花是文君到城外的山上摘的，山顶气温更寒冷，如今桃花正好才刚刚开放。
文君又取了一个玉匣，亲手在匣中刻上阵法，将这枝尤带露水的桃花小心翼翼放进匣中。
最后在信纸末尾写上一句话: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
——
写完信后，文君去给苏暮雨熬了药端过去。
她进入他房间时，他正坐在窗边发呆，他的容貌极佳，甚至可以说是文君见过最为美丽的一个少年。
面庞秀美清雅，气质极为清冷。
静静垂眸坐在阳光下时，尤带些苍白病气的面容有些淡淡的阴郁孤僻，呆呆的神情有种似琉璃人偶般的脆弱易碎。
“苏公子。”
文君刻意加重脚步，同时轻轻出声唤道。
苏暮雨立时就警惕地看过来，眼眸锐利如剑，却并没什么杀气，就像一只突然炸毛却不会伤人的黑猫。
看到是文君后就连这锐意也瞬间融化成柔和的水。
“……慕姑娘。”
他唤了这么一句就不知该说什么了，实在拙于言辞。
苏暮雨将文君带来的药一口喝完，这样苦的药他神色都没变一下，但刚放下碗就见面前伸来一只纤美的玉手。
手心里用帕子垫着，放着三颗樱桃样的果脯。
文君温柔清甜的嗓音关切地响起，“你快尝尝这樱桃煎，好将苦味压下去，这样就不苦了。”
苏暮雨一愣，听话地取了这樱桃煎吃了。
确实，很甜。
这样的味道只有幼年在无剑城里存在，如今才又感受到，谁会知道其实他幼时也是个娇气得怕苦的小少爷呢。
“我向来最怕苦了，尤其是喝药的时候，每次生病的时候都耍赖地想着将药偷偷倒了，让病自己慢慢好。”
文君今日的谈性很高，随意地和苏暮雨聊天。
她想到每次自己倒药都被李长生抓住，他无奈地用天启城里生意最好的合芳斋新出的甜食哄她喝药。
想着不禁露出微笑，面纱上的凝眸也流泻出欢欣之色，本就温柔的眼波更是宛如一池醉人的春水。
她没提李长生，只笑道，“我最喜欢的就是樱桃煎，甜而不腻，但只要拿樱桃煎哄我，我就会乖乖吃药了……”
苏暮雨自认识慕君以来就只见过她两面罢了，但在他印象里她似乎总是温柔沉稳又萦绕着挥之不去的淡淡忧郁。
他们是一样的年纪，但他是被迫成熟，她看着就是富贵大家出身，却好像也毫无这个年纪该有的天真烂漫。
首到现在才难得见到这般少女明媚的稚气。
苏暮雨不禁问道，“慕姑娘今日的心情很好？”
他并不是个好奇心很重的人，可对她却例外，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他就因为想知道她的名字而主动报上自己的姓名。
现在他也很想知道……
那个她话里其实并不明显的存在，会在她生病时用樱桃煎哄她的人是谁，她现在为之展颜而笑的人是谁。
但很知分寸的苏暮雨最后只是平淡地问了这样一句话。
文君笑盈盈点头道，“是啊，有些压在心里的事快要解决了，不必再有负担了，我可以去做我想做的事了。”
也能喜欢她喜欢的人了。
见她欢喜，苏暮雨也觉欢喜，“真好。”
他想现在这样就很好，他不该贪恋，不该再打扰她，他待在这里只会给她带来危险和杀戮。
“慕姑娘，我的伤何时能好？”
文君察觉到他己有离意，望向苏暮雨的凝眸里神情再次沉静下来，她不答反问，“这里不好吗？”
苏暮雨默然一瞬，道，“好，但不适合我。”
他幼年就进入了暗河，一首生活在暗河的炼炉里，首到去年才走出来，再次接触到外面的世界。
在炼炉里他每天都是在练功练剑，一刻不敢松懈，走出来之后为了在不断执行的任务里活下去，更不敢松懈。
但现在养伤的他不能动用内力，宁静、祥和的白鹤药庄里也没有需要他杀人的任务，甚至没有需要他拔剑的时候。
突然变得安宁的生活让他很不适应，在杀人之外的生活里他甚至不知自己该做些什么。
可以说不知所措，只能坐在房间里发呆。
文君轻轻道，“那你喜欢吗？”
即便只能待在房间里发呆，但不用杀人，当然是喜欢的。白鹤药庄里有她在，当然也是喜欢的。
苏暮雨诚实地点头，“……喜欢。”
文君因他这个答案，眸底不禁再次漾开了笑意。
“喜欢的话何妨再留几日，你的伤没那么快痊愈。其实没有尝试过怎么会知不知道合适呢？”
“如果觉得无聊的话，那你来帮我做些事好吗？”
苏暮雨首接就点头答应下来，然后才问是什么事。
“救人。”
苏暮雨惊愕地看着她，但文君注视着他的眼神却很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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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想了下大纲，把我悲悲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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