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亮的话,如同预言。
十日后,一封染血的八百里加急军报,如同丧钟般敲碎了成都短暂的平静,被快马送入宫中!
“报——!南中急报!牂牁郡丞朱褒反!勾结越嶲夷王高定、益州郡豪强雍闿,聚众数万,攻杀朝廷命官,焚烧府库,截断南中通往成都之粮道!叛军放出狂言,言…言朝廷无道,幼主昏聩,亲小人(影射诸葛亮),远贤臣(自比),他们要…要清君侧,另立明主!”
急报在朝堂宣读,满朝震动!群臣哗然!
“朱褒狗贼!安敢如此!”
“高定、雍闿!狼子野心!”
“粮道被断!南中赋税钱粮皆无以为继!北伐军需危矣!”
“请陛下速发天兵,剿灭叛逆!”
群情激愤,要求立即发兵平叛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李严再次出列,这一次,他脸上带着沉痛和忧国忧民之色:“陛下!南中生乱,叛贼猖獗,截断粮道,动摇国本!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臣请陛下即刻下旨,调集大军,以雷霆之势南下平叛!迟则生变,恐成燎原之火啊!” 他的提议立刻得到了其党羽和部分不明就里、被叛乱吓到的官员附和。
发兵?正中李严下怀!一旦大军南下,陷入南中泥潭,诸葛亮精心筹备的北伐必然搁浅!蜀汉有限的兵力将被牢牢牵制在南方!届时,李严在朝中便可更加肆无忌惮,甚至…勾结外敌?
“陛下!” 赵云再次出列,他虽也愤怒,却保持着武将的冷静,“南中地势险峻,山林密布,瘴疠横行!叛军熟悉地利,以逸待劳。我军若仓促南下,劳师远征,水土不服,恐难竟全功,反易遭挫败!且…北伐筹备己至关键,大军若动,前功尽弃!魏贼虎视眈眈,岂会坐失良机?”
“赵将军此言差矣!” 李严立刻反驳,言辞激烈,“南中乃我大汉疆土,岂容叛贼割据?粮道乃北伐命脉,岂容阻塞?若坐视不理,叛军坐大,与东吴、曹魏勾连,则我季汉腹背受敌,危如累卵!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北伐?届时恐连成都都保不住了!” 他巧妙地用“国土沦丧”、“命脉断绝”、“腹背受敌”这样的大帽子,煽动着恐慌情绪。
朝堂之上,主战派(多为李严一系及部分不明真相者)与主张谨慎(以赵云等务实将领及支持诸葛亮北伐者为主)的争论迅速白热化,几乎要吵成一团。
我端坐御座,冷眼看着这一切。李严的表演堪称完美,忧国忧民,慷慨激昂。但他的真正目的,我心中雪亮。他的目光几次扫过沉默的诸葛亮,带着不易察觉的挑衅和得意。
压力,如同无形的巨石,重重压在了诸葛亮身上。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他。北伐是他毕生夙愿,筹备多年,箭在弦上。南中叛乱,粮道被断,又确实危及根本。如何抉择?
诸葛亮缓缓站起身。殿内瞬间安静下来,落针可闻。他并未看李严,而是将目光投向御座上的我,那双深邃的眼眸中,似乎蕴含着千言万语,又似乎平静无波。
“陛下,” 他的声音沉稳依旧,清晰地回荡在大殿中,“南中生乱,贼寇猖獗,截我粮道,害我黎民,此诚不可不伐!”
李严眼中闪过一丝狂喜!
然而,诸葛亮话锋陡然一转,羽扇指向北方,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气吞山河的决绝:“然!曹魏窃据中原,僭越神器,此乃国仇,更甚于家恨!北伐中原,克复旧都,迎还天子,此乃先帝遗志,亦是我季汉存续之根本!南中疥癣之疾,岂能撼动此擎天巨柱?!”
他目光如电,扫视群臣:“叛贼朱褒、高定、雍闿之流,跳梁小丑,何足道哉!彼等所恃者,无非地利与人心浮动!亮己有对策!”
“丞相有何良策?” 我适时发问,声音中带着全然的信任。
诸葛亮对我微微颔首,朗声道:“其一,命驻守江州之李恢将军(时任庲降都督,主管南中事务),即刻率本部精兵,稳守要点,安抚尚未附逆之郡县,坚壁清野,断叛军粮草来源!以守代攻,消耗其锐气!”
“其二,” 他目光转向武将队列,“翊军将军赵云听令!”
“末将在!” 赵云慨然出列。
“命你为平南中郎将,领精兵五千!然此行非为强攻!” 诸葛亮语出惊人,“你部轻装简从,疾驰南中,不与叛军主力纠缠!专司一事——打通粮道!遇小股叛军则歼之,遇险关要塞则绕之!务必将南中囤积之粮秣,特别是即将成熟之新粮,抢运回成都!同时,沿途张贴告示,昭告朝廷仁政及曲辕犁等利民之策,瓦解叛军裹挟之民心!此为‘断其粮,攻其心’!”
“末将领命!” 赵云眼中精光爆射,他明白了诸葛亮的意图——不争一城一地,首取要害!抢粮!攻心!
“其三,” 诸葛亮最后将目光投向李严,嘴角似乎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尚书令李严,老成谋国,深谙蜀中地理民情。南中叛乱,地方治理亟待恢复。亮举荐李尚书,亲赴南中叛乱甫平之郡县,主持安抚流民、恢复生产、重建吏治之重任!此乃固本培元之要务,非李公之才德,不能胜任!”
李严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狂喜变成了错愕,进而转为铁青!诸葛亮这招太狠了!名义上是重用,让他去主持“安抚重建”的肥差,实际上呢?这是把他调离成都权力中心!把他扔到刚刚叛乱、局势未稳、甚至可能还有叛军流窜的南中前线!远离朝堂,远离即将开始的北伐决策核心!而且,把“安抚重建”这种需要时间和资源、短期内难见成效的苦差事交给他,做好了是本分,做不好就是无能!更断绝了他借南中叛乱在朝中兴风作浪的可能!
“丞相!南中险地,叛乱方炽,臣…臣恐才疏学浅,有负圣恩啊!” 李严急忙推辞,声音都变了调。
“诶,李尚书过谦了!” 诸葛亮羽扇轻摇,语气诚恳,“李公乃先帝托孤重臣,德高望重,正需坐镇地方,震慑宵小,抚慰人心!此重任,非李公莫属!陛下,” 他转向我,“臣以为,李尚书为国分忧,定当不辞劳苦!”
我心中几乎要为诸葛亮喝彩!这一手“明升暗调”、“釜底抽薪”玩得漂亮至极!我立刻接口,语气不容置疑:“李卿乃国之柱石!南中善后,关乎稳定大局!朕意己决,就依丞相所奏!着尚书令李严,即日准备,克日启程,总督南中平叛善后事宜!望李卿不负朕望,早日安定南疆!”
“臣…臣…” 李严脸色由青转白,看着御座上那个少年天子不容置疑的眼神,再看看诸葛亮那平静却深不可测的目光,他知道,自己精心策划的“南中牌”,被对方以更狠辣、更堂皇的方式打了回来!他再不甘心,此刻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在满朝文武的注视下,无比艰难地躬身领命:“臣…遵旨!”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一场可能将蜀汉拖入内外交困深渊的危机,在诸葛亮精准狠辣的三步棋下,被暂时化解。北伐的巨轮,依旧坚定地朝着北方驶去。然而,李严临行前那怨毒的一瞥,和他党羽眼中闪烁的不甘,都预示着,这场权力的游戏,远未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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