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冰雪下的钢铁脉搏
1916年2月21日凌晨4点,凡尔登以北的森林里,德军下士汉斯·米勒趴在伪装网下,听着冻土被履带碾压的声响。他的防寒手套里攥着三枚手榴弹,指腹着弹体上粗糙的防滑纹。身旁的马克沁机枪手正在往冷却水罐里撒尿——零下15度的严寒中,这是防止水箱结冰的唯一办法。
"还有十分钟,"班长用刺刀挑起一块冻硬的牛肉干,"记住训练时的要点:炮火延伸后再冲锋,别踩自己的绊索。"汉斯点点头,哈出的白气在防毒面具的玻璃片上结霜。远处的默兹河像一条黑色缎带,河面上漂浮的冰块撞击着杜奥蒙炮台的基座,发出沉闷的响声。
与此同时,在3公里外的法军战壕里,路易·热尔曼正在用刺刀撬开枪管里的结冰。他的羊皮大衣内衬缝着母亲寄来的圣像,金线绣的圣母像在手电筒光下闪烁。"热尔曼!"中士扔来半瓶朗姆酒,"喝了暖暖身子,德国人喜欢在黎明进攻。"酒液顺着喉咙流下,灼烧感暂时驱散了脚趾的麻木——他的皮靴底早己被冻土磨穿。
在德军炮兵阵地,420毫米口径的"大贝莎"榴弹炮正在调整射角。炮手们用乙炔灯烘烤炮管,蓝色火焰在雪地上投下扭曲的影子。指挥官举起信号枪,绿色曳光弹划破夜空,瞬间照亮了炮身上刻着的铭文:"献给胜利的德意志"。
二、五万发炮弹的黎明
清晨5点15分,德军炮兵阵地突然爆发出雷鸣般的轰鸣。汉斯·米勒被气浪掀翻在地,防毒面具的带子勒得他喘不过气。他挣扎着爬起来,看见默兹河西岸的天空被火光照亮,凡尔登要塞群在爆炸中颤抖,如同被巨锤反复敲击的玻璃。
"炮火准备开始!"班长的喊声被淹没在炮声中。汉斯盯着怀表,秒针每跳动一下,就有数十发炮弹落在法军阵地上。他想起教官说的话:"第一天我们要倾泻5万发炮弹,把凡尔登犁地三尺。"远处的杜奥蒙炮台突然爆出橘红色的火光,混凝土碎块如雨点般落下,砸在结冰的河面上,发出清脆的破裂声。
在法军战壕里,路易·热尔曼被埋在坍塌的掩体下。他奋力推开横梁,摸到一手黏腻的液体——不是泥水,是温热的血。"救命!"他嘶吼着,却听见头顶传来尖利的呼啸声。下一秒,爆炸的气浪将他再次掀飞,昏迷前的最后一幕,是战友弗朗索瓦的半个身子嵌进战壕壁,眼睛还圆睁着。
贝当将军的指挥部里,电话铃声此起彼伏。"杜奥蒙炮台失联!""沃堡顶部被掀翻!""毒气!德国人放毒气了!"将军盯着地图上逐渐消失的蓝色标记,手指在默兹河沿岸颤抖。副官递来最新战报,纸页上的油墨还未干透:"德军使用催泪弹和窒息性毒气,风向有利于他们。"
三、毒气雾中的死亡冲锋
上午9点,德军步兵开始冲锋。汉斯·米勒戴着改进型防毒面具,踩着齐膝深的雪壳前进。空气中弥漫着烂苹果味——那是氯气与雪水混合的味道。他看见前方的法军战壕里冲出几个没戴防毒面具的士兵,皮肤呈现诡异的青色,双手抓着喉咙倒在雪地里。
"占领第一道战壕!"军官挥舞着鲁格手枪。汉斯跳过一具尸体,却发现那是个少年,胸前挂着圣母像,和他妹妹脖子上的一模一样。他的刺刀本能地刺出,却在接触到对方棉衣时犹豫了零点几秒。就是这一瞬间,一颗子弹擦着他的钢盔飞过,在雪地上砸出小坑。
路易·热尔曼在地下掩蔽部里醒来,防毒面具的滤毒罐己经失效。他摸黑找到水壶,灌了几口浑浊的水,呛得咳嗽起来。突然,掩蔽部的木门被撞开,一束光柱中浮现出德军士兵的轮廓。路易抓起身边的步枪,却发现子弹早己打光。他闭上眼睛,等待死亡,却听见对方用生硬的法语说:"水...给我水..."
西、杜奥蒙炮台的陷落
下午3点,德军突击队抵达杜奥蒙炮台外围。汉斯·米勒趴在炮台护城河的冰面上,看着战友们用炸药包炸开通风口。突然,一个浑身着火的法军士兵从洞口冲出,火焰舔过冰面,发出滋滋的声响。"烧死他!"班长怒吼着,火焰喷射器的火舌瞬间将对方吞噬。
炮台内部,路易·热尔曼跟着残余的守军撤退到弹药库。墙壁上的弹痕渗出地下水,在灯光下像流泪的伤口。"我们守不住了,"上尉用军刀撬开一箱手榴弹,"把炸药连接到主弹药库,德国人要是敢进来..."
黄昏时分,杜奥蒙炮台的穹顶上升起德国军旗。汉斯·米勒站在炮台顶端,看着默兹河被夕阳染成血色。他的防毒面具早己摘下,脸上沾满烟灰和冻僵的血痂。远处,法军的反击炮火开始轰鸣,炮弹在冰面上炸出无数水花,如同黑色绸缎上绽开的银色花朵。
五、血色河流的第一滴
入夜后,路易·热尔曼从死人堆里爬出。他的大衣被弹片划破,圣像不知何时遗失了。他踉跄着走向默兹河,想清洗脸上的血污,却看见河水己经变成暗红色,冰块上漂浮着残缺的肢体和钢盔。
"还有活着的吗?"黑暗中传来呻吟。路易循声找到一个伤兵,对方的腹部炸开一个大洞,肠子流在结冰的地面上。"水..."伤兵抓住他的裤腿,指甲嵌进布料。路易解下水壶,却发现里面早己空了。他只能脱下大衣,盖在伤兵身上,看着对方的眼睛逐渐失去光泽。
与此同时,法金汉在指挥部里收到战报:"杜奥蒙炮台陷落,法军伤亡约1.5万人。"他盯着地图上代表德军的红色箭头,嘴角扬起一丝冷笑。副官递来咖啡,低声说:"元帅,我们的伤亡也达到8000人。"
"没关系,"法金汉呷了口咖啡,"法国人会流更多血。"窗外,凡尔登方向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仿佛整个默兹河谷都在燃烧。
六、永无止境的噩梦序章
2月22日黎明,汉斯·米勒在杜奥蒙炮台的废墟里醒来。他梦见自己掉进默兹河,河水不是红色,而是滚烫的铅水。他挣扎着爬起来,看见炮台广场上堆积的尸体己经冻成冰雕,法军士兵的手指还保持着扣扳机的姿势。
路易·热尔曼跟着撤退的残兵走进森林。雪地上到处都是丢弃的武器和装备,还有用鲜血写在树干上的字:"妈妈,我冷。"他想起昨天牺牲的上尉,临死前还在喊着"法兰西万岁"。
这场被法金汉称为"处决地"的战役,在第一天就吞噬了2.3万条生命。默兹河的冰面下,无数年轻的灵魂开始沉淀,他们的呐喊被持续的炮声掩盖。而对于汉斯和路易来说,这仅仅是长达10个月噩梦的开始——在接下来的300多个日夜里,凡尔登将成为绞肉机的代名词,用鲜血和白骨重新定义战争的残酷。
当后世的人们站在杜奥蒙纪念馆的废墟前,看着那些嵌在墙壁里的弹壳和锈蚀的刺刀,或许能从风声中听见1916年那个血色黎明的回响:五万发炮弹撕裂天空的尖啸,毒气雾中濒死者的呻吟,以及默兹河水永远无法洗净的血色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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