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拼命划动西肢，抵抗着漩涡的撕扯，目光死死锁定着漩涡深处、病床阴影下那点顽强闪烁的暗红光芒！
越来越近！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块冰冷碎片的瞬间——
“哗啦！”
粘稠感和撕扯力骤然消失！
林墨重重地摔落！
不是冰冷光滑的镜面。
而是……
坚硬、冰冷、带着灰尘和消毒水气味的……
水泥地面！
他剧烈地喘息着，粘稠的暗银色液体顺着头发和衣服不断滴落。
他猛地抬头！
眼前……
是熟悉的景象！
锈蚀的铁架床，斑驳脱落的墙壁，还有……
正前方那面巨大、光洁的镜子！
镜面上。
那道被生锈剃刀撕裂的、焦黑翻卷的狰狞裂口依旧存在。
只是边缘的暗银色粘液似乎凝固了，不再蠕动愈合。
S01病房！
他回到了地下三层！
那个一切的起点！
成功了？！
从镜渊撕开通道回来了？！
林墨的心脏狂跳！
他立刻低头看向自己的右手——不仅紧握着那把生锈剃刀。
手心……
还紧紧攥着一块冰冷、边缘锐利、巴掌大小的……
暗红色金属碎片！
碎片沉甸甸的，触手冰凉，表面覆盖着厚厚的、凝固的暗红污垢，像是干涸了无数年的血痂。
在碎片断裂的茬口处，隐约能看到极其细微、古老而邪异的螺旋纹路！
一股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带着古老铜锈和冰冷怨念的气息，从碎片中散发出来！
源镜碎片！
他真的拿到了！
巨大的狂喜和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尚未完全升起，就被更深的恐惧和紧迫感取代！
镜中体！
那个怪物己经取代他回到了现实世界！
必须立刻出去！
阻止它！
林墨挣扎着爬起，顾不得浑身粘腻恶臭，冲向病房门口！
沉重的铁门依旧敞开着。他冲出S01病房，冲上楼梯！
负二层！
负一层！
脚步声在空旷死寂的走廊里激起沉闷的回响！
冲出通往一楼的楼梯口，重新回到主楼大厅！
外面依旧是沉沉的夜色，但雨似乎停了，只有湿冷的空气从破碎的窗户灌进来。
他没有丝毫停留，如同被无形的恶鬼追赶，朝着扭曲敞开的病院大门发足狂奔！
脚下的碎玻璃和杂物发出刺耳的声响！
冲出大门！
冰冷的、带着雨后泥土和草木气息的空气猛地灌入肺中！
他贪婪地呼吸着，仿佛要洗去肺里积攒的所有腐朽和血腥。
他掏出手机——屏幕碎裂，但还能用。
时间显示：凌晨 4:29。
信号格……
竟然恢复了一格！
他立刻点开打车软件！
必须立刻回到市区！
回到他的公寓！
镜中体最可能去的地方！
手指因为紧张和寒冷而微微颤抖。定位，输入目的地……
市中心，枫林公寓。
“叮——”
接单提示音很快响起！
如同天籁！
车牌号：江A·7D413。
林墨的瞳孔猛地一缩！
这个车牌……
这个车牌！
是他来云山时打的那辆网约车！
那个车窗倒影会狞笑、后视镜眼珠会翻白的诡异司机的车！
寒意瞬间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
怎么会又是它？！
巧合？
还是……
镜中体的安排？！
他猛地抬头望向病院外那条被雨水浸泡的泥泞土路！
远处。
两道刺眼的车灯光柱如同怪兽的眼睛，撕裂了黎明前最浓重的黑暗，正朝着废弃病院的方向……
疾驰而来！
引擎的轰鸣声由远及近，迅速放大！
白色的轿车碾过泥泞，一个急刹，带着刺耳的轮胎摩擦声。
稳稳地停在了云山精神病院那扭曲敞开的、如同巨兽獠牙般的大门前。
车窗降下。
还是那张黝黑、带着浓重眼袋和长途驾驶疲惫感的中年男人的脸。
他探出头，看向站在门口、浑身湿透、沾满暗银色粘液和污秽、如同从地狱爬出的恶鬼般的林墨，脸上没有任何惊讶，只有一种麻木的平静。
“尾号7781？去枫林公寓？”
司机的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地方口音，和来时一模一样。
林墨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
他死死地盯着司机那张疲惫的脸，试图从他眼中、从车窗的倒影里……
找出任何一丝诡异的痕迹。
一切……
正常？
车窗倒影里的司机，动作同步，眼神疲惫而正常。
是那个司机？
还是……
镜中体伪装的？
它故意叫了同一辆车？它想做什么？！
巨大的恐惧和猜疑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林墨。
但他没有选择！
必须回去！
他沉默地点点头，拉开后车门，带着一身冰冷粘腻的污秽和浓重的腥气，坐了进去。
车门关上的瞬间，隔绝了外面湿冷的空气。
车内依旧弥漫着劣质香水和陈旧皮革的沉闷气味。
司机挂挡，起步。
车子平稳地驶离了云山精神病院那如同巨兽残骸般的阴影。
驶入被晨曦微光渲染的、灰蒙蒙的公路。
林墨靠在冰冷的皮质座椅上，全身的肌肉依旧紧绷。
他侧头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逐渐亮起的城市景象。
车窗玻璃上，映出他自己模糊而狼狈的倒影。
还有前排司机专注开车的侧脸轮廓。
他死死盯着车窗倒影里司机的动作，神经绷紧到了极致。
0.3秒延迟？
独立动作？
狞笑？
没有。
一切正常。
倒影里的司机，动作与本体完全同步，眼神专注地看着前方的道路。
难道……
真的是自己多疑了？只是巧合？
林墨紧绷的神经稍微松懈了一丝。
巨大的疲惫感和精神上的重压如同潮水般涌来。
他闭上眼，试图整理混乱的思绪：
源镜碎片、血锈、自己的血、钥匙、剥开镜中体的皮……额角伤口处的纸灰传来持续不断的麻痒感，像无数只冰冷的蚂蚁在爬行。
就在这时。
一阵极其轻微、却又无比清晰的“沙沙”声，如同细小的沙粒在摩擦，突兀地在林墨耳边响起！
声音来源……
不是车外！
不是司机！
而是……
他的冲锋衣内侧口袋！
那个装着手机和……
额角掉落的、沾染了他鲜血的纸灰的口袋？！
林墨猛地睁开眼！
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下意识地伸手入怀，指尖触碰到一团……
冰冷、干燥、正在微微蠕动的东西！
是那些纸灰！
它们像有了生命一般，在他口袋里……
轻轻地……
移动着、摩擦着！
“滋啦……滋啦……”
几乎就在同时，一阵电流干扰的杂音，从前排的汽车音响里毫无预兆地响起！
原本播放着路况信息的电台声音瞬间被刺耳的噪音取代！
林墨猛地抬头看向前排！
只见司机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噪音干扰，有些烦躁地伸手，用力拍打了几下音响的面板。
“滋啦……滋啦……沙……”
噪音在司机拍打后，诡异地减弱了一些，但并未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断断续续、信号极差的……
歌声？
一个沙哑、低沉、仿佛饱经沧桑的男声，在电流杂音的包裹下，艰难地、断断续续地从音响里飘了出来：
“镜里看花花非花……水中捞月月成沙……”
“剥开皮相才见真……血锈斑驳……是归家……”
歌声的旋律古老而诡异，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送葬般的悲凉和……
某种难以言喻的邪性！
歌词更是如同冰冷的毒针，狠狠扎进林墨的耳膜！
剥开皮相？
血锈斑驳？
归家？！
这歌词……
这诡异的旋律……
分明就是在唱他！
唱他此刻的处境！
唱那把生锈的剃刀！
唱镜中体取代的危机！
一股冰冷的恶寒瞬间席卷林墨全身！
他猛地看向车窗玻璃！
车窗上，映出的司机侧脸倒影……
依旧专注地开着车。
但……
在司机倒影的……
脖颈侧面……
衣领上方……
一小片皮肤……
极其突兀地……
浮现出一种……
半透明的、如同凝固水银般的质感！
甚至能模糊地看到皮肤下暗红色的肌肉纹理！
镜中体……
己经开始……
剥皮取代？！
目标……
是这个司机？！
林墨的瞳孔缩成了针尖！
全身的汗毛根根倒竖！
他右手猛地伸进冲锋衣外侧口袋，死死攥住了那把冰冷、沉重、沾满污秽的……
生锈剃刀！
而口袋深处，那些沾染了他鲜血的纸灰……
蠕动得更快了！
发出更加清晰的“沙沙”声，如同某种……
急切的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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