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形的巨力如同冰冷的铁钳,死死扼住凌峰的咽喉,将他悬吊在星晷空间冰冷的空气中。骨骼在呻吟,肺部如同火烧,每一次徒劳的挣扎都让窒息感更甚。视线因缺氧而模糊,唯有下方阿沅那微弱起伏的胸膛,如同黑暗中唯一的光点,死死锚定着他即将溃散的意识。
“救……她……”凌峰用尽被挤压的声带所能发出的最后气力,声音嘶哑破碎,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我……交……代……”
星瞳悬浮于前,暗银星璇构成的眼眸如同冰冷的深渊,倒映着凌峰濒死的挣扎。她指尖微动,那扼住凌峰咽喉的无形力量稍稍松动一丝,只够他勉强吸入一口带着金属和异香的冰冷空气。
“伪钥……”冰冷沙哑的声音如同刮擦着生锈的金属,再次首接烙印在凌峰的意识深处,“龙符……从何而来?”
凌峰剧烈地咳嗽着,贪婪地呼吸,目光死死盯着星瞳那双非人的眼睛。现代特种兵的坚韧和影阁阁主临危的冷静在生死关头强行压下恐惧。他不能死!至少,在阿沅获救之前!
“宇文拓……临死前……交给我……”凌峰喘息着,声音嘶哑但清晰,“他说……这是钥匙……开启洛口仓……通往瓦岗生路……”
“宇文拓……”星瞳暗银的星璇微微转动,似乎在检索着某个尘封的数据库,冰冷的声音毫无波澜,“……前代‘持钥者’……秩序的……背叛者……”
背叛者?凌峰心中剧震!宇文拓是背叛者?!
“他……窃取了……不完整的‘权限’……”星瞳的声音带着一种机械的冰冷判断,“妄图……染指……核心……灾厄……被反噬……咎由自取……”
窃取权限?反噬?凌峰脑中瞬间闪过宇文拓在船上那油尽灯枯、气息奄奄的模样!原来那不是衰老,而是被这“灾厄”力量反噬的结果?!
“他……将……残缺的‘伪钥’……交予你……”星瞳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刺向凌峰腰间嗡鸣的龙符令牌,“让你……成为新的……‘饵’……吸引……真正的‘钥匙’……或者……替他……完成……未竟的……亵渎……”
饵?!凌峰浑身冰凉!宇文拓临死托付,竟是一场利用?!利用他吸引真正的钥匙,或者利用他这枚“伪钥”继续其未完成的、可能招致毁灭的图谋?!
巨大的被欺骗感和愤怒瞬间冲垮了理智!烛龙的血、老杂役的命、张伯的毒伤、阿沅的濒死……这一切,竟源于一个背叛者的算计?!
“不……不可能!”凌峰嘶吼,声音因愤怒和绝望而扭曲,“他让我去瓦岗!找李密!守护龙符!”
“瓦岗……李密……”星瞳的语调依旧冰冷,却似乎带上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近乎嘲弄的波动,“……另一个……被‘灾厄’低语……蛊惑的……蝼蚁……”
“真正的‘钥匙’……不在任何……凡人手中……”星瞳的目光第一次从凌峰身上移开,投向他手中紧握的、光芒黯淡的弦月短刃,“……在‘弦月’之中……在……上一次……封印的……核心……”
弦月?!张伯的短刃?!
凌峰猛地低头看向手中的墨鞘短刃!刀柄末端的银白弦月徽记在星辉下流转着微光。他脑中瞬间炸开之前在深渊底部看到的幻象——那女子正是用这柄短刃,配合龙符,封印了失控的浑天仪核心!
“龙符……只是‘信标’……是‘容器’……”星瞳冰冷的声音继续解析着残酷的真相,“……它承载着……接触‘灾厄’的……‘权限’……但本身……并非‘钥匙’……”
“宇文拓……给你的……是他自身……被污染、残缺的‘权限信标’……是‘伪钥’……”
“它的作用……是共鸣……是吸引……是让持有者……成为‘灾厄’……苏醒的……路标……或是……被‘赤瞳’……这类……防御机制……清除的……目标……”
路标!清除目标!
凌峰终于彻底明白了!
为什么影阁叛徒不惜一切代价追杀他!为什么烛龙拼死也要护住他!为什么宇文拓将龙符托付给他时眼神复杂!为什么那黑影对他穷追不舍,留下三重死亡印记!
因为他怀揣的龙符,根本不是什么开启宝藏的钥匙!它是一个致命的信标!一个不断向“灾厄”和其守护者(或清除者)发送定位的催命符!宇文拓给他这枚“伪钥”,无论其本意是利用还是转移灾祸,都将他推入了万劫不复的死地!
巨大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凌峰淹没。他感觉自己像一个纵的提线木偶,每一步挣扎,都在走向注定的毁灭。烛龙、老杂役、张伯……他们的牺牲,竟是为了守护一个谎言?一个背叛者留下的致命陷阱?
“为……为什么……”凌峰的声音干涩嘶哑,充满了无尽的悲怆和愤怒,“告诉我……真相……让我……死个明白……”
星瞳暗银的星璇凝视着他,仿佛在审视一件即将被废弃的工具。冰冷的声音如同最后的宣判:
“真相……”
“此地……非……洛口仓……”
“是……‘星坠之渊’……‘灾厄’……最初的……封印之地……”
“宇文拓……与……李密……觊觎的……是……被封印的……‘地火精粹’……之源……‘源初之火’……”
“他们……妄图……窃取……这……毁灭之力……”
“而‘赤瞳’……‘星晷’……皆是……守卫……封印……抹除……觊觎者的……造物……”
“你……持‘伪钥’……闯入……惊扰……沉眠……”
“唤醒……守卫……”
“引来……追猎者……”(指黑影)
“导致……‘赤瞳’……激活……造成……‘次级守护者’……”(指阿沅)“……重创……”
“此……为……因……”
冰冷的因果链条,如同无形的枷锁,将凌峰牢牢锁死。一切灾祸,皆因他怀揣这枚“伪钥”闯入禁地!
“代……价……”星瞳的语调毫无起伏,暗银的眼眸转向气息稍稳但依旧昏迷的阿沅,“……己……部分……偿付……”(指她出手稳定了阿沅的伤势)
“然……惊扰……沉眠……亵渎……圣域……之罪……”
“需……彻底……清偿……”
她缓缓抬起苍白的手,这一次,并未凝聚光球,但那无形的、沛然莫御的力量再次降临!比之前更加沉重!它不再扼住咽喉,而是如同万吨巨石,从西面八方狠狠挤压向凌峰悬空的身体!
“咔……咔嚓……”细微的骨裂声清晰可闻!
剧痛如同海啸般席卷全身!凌峰感觉自己的身体即将被这股绝对的力量碾碎!鲜血从口鼻、甚至毛孔中渗出!
“交出……‘伪钥’……”星瞳冰冷的声音是最后的通牒,“……接受……净化……抹除……”
交出龙符,接受死亡!
这就是惊扰沉眠、亵渎圣域的代价!
凌峰在恐怖的挤压和剧痛中,意识如同风中残烛。他看着下方昏迷的阿沅,看着她后背那被星辉能量暂时稳定、却依旧狰狞的伤口。交出龙符,自己立刻会被碾成肉泥。阿沅呢?这个被卷入的“次级守护者”,星瞳会遵守那“部分偿付”的承诺救她吗?还是会一并“净化抹除”?
不!他不能赌!他不能让阿沅死!
一股混杂着滔天愤怒、无边不甘、以及对阿沅守护执念的狂暴力量,如同被点燃的火山,在他濒临崩溃的躯体里轰然爆发!那不是内力,不是武功,而是被逼至绝境的生命,在求生本能和对守护承诺的驱使下,榨干灵魂最后一丝潜能的本能咆哮!
“呃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如同困兽濒死反扑的嘶吼从凌峰喉咙深处炸开!他紧握弦月短刃的右手,在身体被恐怖力量挤压得几乎变形的绝境中,猛地爆发出最后的力量!不是攻击星瞳,而是将短刃狠狠刺向自己腰间的皮囊——刺向那枚嗡鸣不止、作为一切灾祸源头的龙符令牌!
既然它是伪钥!是信标!是灾祸之源!
那就……毁了它!
同归于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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