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府衙大堂之上,气氛凝重。府尹郭雍神色威严,端坐于大堂之上,目光冷峻地注视着下方。随着一声威严的喝令:“人犯带上!” 只见方立朱被衙役押解着,踉跄着走进大堂,“扑通” 一声跪倒在地。
郭雍猛地一拍惊堂木,那声音在大堂内回荡,令人胆寒。他高声问道:“下跪者何人?报上名来!”
方立朱强忍着双臂的剧痛,微微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傲然答道:“在下飞龙帮帮主方立朱是也。郭大人,别来无恙啊?”
郭雍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哦?方大帮主,久违了!你怎跪在此地呀?说来听听,本官为你作主。”
方立朱一听,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立刻来了精神,挺直了身子说道:“大人容禀,昨夜小民夜游夫子庙,本是一番闲情雅致,却突遭歹徒袭击。在下奋起抗争,哪成想捕头刘丹不问青红皂白,将我等捉拿至此,反倒污蔑我天龙帮为匪徒。我看这刘丹,定是与那些歹徒相互勾结,妄图欺行霸市、鱼肉乡里,他这是给金陵府抹黑,在大人您的头上拉屎啊!大人,这等小人您可得将他绳之以法,还我等一个清白,以正视听啊!大人,您可要为小民做主呀!” 说罢,还假惺惺地挤出几滴眼泪。
郭雍微笑着点了点头,眼神却如鹰隼般犀利,转向普觉和尚问道:“这位大和尚,你是何人?速速报上名来!又为何会在此地?”
普觉双手合十,微微低头,不卑不亢地答道:“启禀大人,贫僧夜来夫子庙,乃是为重修小庙山后的千佛岩化缘而来。途中遇见匪徒欺凌百姓,我佛慈悲,贫僧怎能坐视不管?故而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谁知却被刘捕头无缘无故地带回府衙,反污蔑我们为匪徒,这可真是冤枉啊!大人慧眼有加,定能明察秋毫,还小僧一个清白……”
“呵呵,是吗?” 郭雍眼神一凛,紧紧盯着普觉,“我来问你,大和尚,你几时到达夫子庙?又是几时遇见一帮匪徒欺凌这位员外?可曾化到什么香资善缘?”
普觉想也没想,顺口答道:“二更天到夫子庙,三更天遇见方施主,未曾化到什么。”
“那,你与这位施主事先认识否?” 郭雍步步紧逼。
“不曾相识,方施主应允可赠百金以结善缘。” 普觉坦然答道。
“哦?方员外好慷慨呀!” 郭雍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那你二更天到夫子庙,晚上可曾吃得酒饭?”
“吃了。” 普觉下意识地回答道。
“嘟!” 郭雍突然勃然大怒,“大胆贼秃,你可知罪?” 他猛地站起身来,指着普觉呵斥道,“你半夜三更尚在夫子庙化的哪门子缘?你既不认得方立朱,他又怎会允你百金?既是出家之人,又怎食得酒肉?你分明是方立朱拉来的打手帮凶,还不从实招来?”
普觉大惊失色,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高声叫道:“大人冤枉啊!冤枉!小僧真的不认得方施主,出家之人四海为家,并无固定处所,半夜到夫子庙,只想在至圣先师的门廊之下觅一息脚之地,混到天明……”
“嘿嘿,好利的一张嘴!看来不给你点厉害,你是不会如实招来。” 郭雍脸色阴沉得可怕,“来啊,大刑伺候!”
随着郭大人的话音落下,几个如狼似虎的衙差迅速拖出各式刑具,“哐当” 一声扔在大堂之上。郭雍冷冷地说道:“秃驴,本官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再不招来,嘿嘿,你来看!” 说罢,一挥手,一帮衙差如恶狼扑食一般,拖起地上的普觉,将夹棍套在他双腿的脚踝之上。旁边两人立即手脚麻利地拉紧皮条,皮条深深地嵌进肉里,骨头与木头挤压在一起,发出 “咯咯” 的声响。旁边一人拎起一个大大的木槌,高高扬起,狠狠地朝着和尚的胫骨砸了下去。
“啊!” 顿时,一声凄厉的惨叫在大堂内响起,普觉疼得满脸扭曲,哭喊着说:“大人,我招!我招!”
郭雍一摆手,衙役举起的第二槌停在了半空中。郭雍说道:“讲!”
普觉颤抖着声音说道:“小僧与方帮主其实早就认识,三日前方帮主派人来小庙,说请小僧赴金陵共商大事,小僧赴约而来。至于方帮主所从事的一切活动,小僧并不知情,也与小僧并无关联。”
郭雍猛地一拍桌案,震得桌上的签筒都晃了几晃,大声喝道:“一派胡言!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呀!分明是你败坏佛门清规戒律,勾结匪徒寻衅闹事,还敢说与你并无关联?来啊!” 说着,又一举手。
衙役立即举起木槌砸了下去,和尚哭喊道:“大人饶命啊!饶命!小僧与方帮主实乃一个头磕在地上的异姓兄弟,他让我帮忙,我也没办法呀!但他坑害百姓、胡作非为的行为实与小僧无关,小僧真的从没参与过呀!这次确是方立朱、何有奎请我来的,说要对付一个白衣少年,但对方武功实在太高,不是和尚我可以抵敌的,故而被擒。小僧并没做什么作奸犯科的事情,请大人明察呀……”
郭大人见从普觉身上确实榨不出什么油水了,便说道:“秃驴,本官有好生之德,今天暂将你的驴头寄在你项上,待本官查实后,若有半点虚假,定将你的驴头揪将下来!来,签字画押,送入间牢!”
普觉被衙役带下后,郭大人掉转脸,目光凛凛地扫了一眼方立朱。方立朱被这目光一盯,心中一寒,立马低下了头。郭大人捕捉到对方这细微的表情,心中早已有了打算,说道:“方帮主,你难道没什么跟本官讲的吗?”
方立朱嗫嗫嚅嚅,不敢高声言语。郭大人又道:“呵呵,方帮主,你若不开口,下官也没法帮你了。来人,将方帮主带入监牢,好生伺候,明日再审!”
说罢,郭大人走下大堂。刘丹与楚大二位班头早拥着多多走上前来。郭大人笑着说道:“自古英雄出少年,此言不虚啊!公子尊姓大名,来金陵府做何营生呀?”
多多赶紧走上前,躬身施礼道:“谢大人!在下姓钱名多多,来贵府寻亲访友,不想遇到此事,给大人您添麻烦了。”
郭大人道:“公子客气,你为金陵府除去一害,本府代表当地百姓表示感谢!” 说着,弯下腰去鞠了一躬。多多也急忙抢着回礼,一老一少拜作一团。郭大人哈哈大笑说道:“府内已摆下宴席为公子庆功,走走走,咱们边吃边谈!”
说话间,众人来到府内小花园中。只见花园内繁花似锦,绿草如茵,一座精巧的凉亭矗立其中,亭内早有一桌丰盛佳肴摆在石桌之上。郭大人与多多分宾主落座,郭大人道:“钱公子的亲友可是金陵府的人呀?不知姓甚名谁?如果方便告之本官,本官着人请他过府赴宴。”
多多答曰:“我要找的是伯父王得政,他是家严的结义兄弟,小民与伯父素未谋面,如果大人能将伯父请来,那是再好不过了。”
“呵呵,王得政啊,那可是本府的财神爷!” 郭大人笑道,“本府这就差人去请他前来。”
半个时辰过后,一个老者在衙役的带领下来到府衙。刚进花园的门,便传出爽朗的笑声:“哈哈,郭大人及二位头好雅兴呀!这大白天的喝酒赏花呢?哈哈哈哈!” 随着笑声,老者步入凉亭,双手打拱,转了一圈,说道:“大人,财神爷免礼,来来来,咱们边吃边聊!”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郭大人指着多多对王员外说:“这位公子,你认识吗?”
王员外仔细端详了多多一番,摇摇头说:“有些面生。”
多多忙接过话说:“不知员外可识钱富贵?”
“钱富贵?你说的可是江州的钱富贵吗?” 王员外问道。
“正是正是!” 多多连忙点头。
“那可是几十年的兄弟了!公子你是?” 王员外眼中露出一丝疑惑。
多多闻言,立即跪下施礼,说道:“侄儿叩见伯父大人!您的兄弟正是家尊,家尊令小侄来金陵府给伯父请安。”
“哦,贤侄请起!” 王员外连忙扶起多多,“我与令尊大人已十数年未曾见面了,不知令尊近来可好?”
“托您老的福,家父很好,只是时常惦念伯父大人一家。” 多多恭敬地答道。
“好好,贤侄,今天在郭大人这儿,我们暂且不谈家事,过几日贤侄来寒舍,我们爷俩好好谈谈。” 王员外说道。
郭大人接着说:“财神爷有此贤契,可喜可贺呀!此子好生厉害,居然荡平了天龙帮,擒获了匪首方立朱,本官正在准备上报朝廷,通报嘉奖呢!”
王员外听后大吃一惊,说道:“早起听闻天龙帮被平,方立朱等匪首一应被擒,心中尚有疑惑,没想到竟然是吾侄所为,真让老夫欢欣鼓舞呀!这是老夫的福气,也是富贵兄的福气,更是大人的福气呀……”
且说方立朱戴着沉重的刑具,被衙役押入大狱之中。他进入的这间号房内关着十数名江洋大盗,各个都是满脸横肉,凶神恶煞。方立朱本是天龙帮帮主,平日里在帮中受惯了尊崇,哪曾受过这般委屈。进得狱中,他依旧摆出一副大马金刀的架势,浑然不知这狱中凶险。号房面积本就不大,众人都有自已的 “地盘”,方立朱初来乍到,根本不懂此间的规矩,进得门来就往房子中间席地坐下,还闭上眼睛养起神来。
这下可惹恼了这间号房的老大钻山豹吴坤。吴坤眼中闪过一丝凶光,一使眼色,后面几个壮汉立刻会意,对着方立朱就是一顿拳打脚踢。方立朱一是戴着刑具,二是双臂已断,此时被一帮壮汉围着殴打,根本没法还手,只好运一口气暗暗抵抗,但心中的屈辱却如潮水般涌来,难以化解,终于忍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钻山豹见此,怕真的出了人命,自已也脱不了干系,便一扬手,众人停了手。他走到方立朱面前,低头察看,嘴里还骂骂咧咧:“哼,还以为你有多大能耐!”
谁知方立朱忽然睁开双眼,用尽全身力气,用额头猛地撞向钻山豹的头。吴坤猝不及防,一下被撞倒在地。他爬起身来,恼羞成怒,恶狠狠地对手下说:“打!给老子往死里打!”
听老大这一说,众人打得更狠了。方立朱虽然自小练武,但也经不住这么多人的轮番毒打,不一会儿就被打得头破血流、遍体鳞伤,忍不住惨叫连连。奇怪的是,发生这么大的动静,却不见一个人走来过问,牢头、牢役都像是消失了一般。
这样持续了近一个时辰,牢头觉得应该差不多了,这才踱着方步过来看看。只见方立朱浑身上下没一块好的皮肤,好好的一张脸几乎已被打成了一个猪头,又青又紫,惨不忍睹。牢头假惺惺地高喊:“钻山豹,你们干什么?干什么?难道想造反吗?给我住手!方帮主可是贵人,尔等怎敢如此放肆?” 说着,掏出钥匙打开牢门,走到方立朱身边说道:“本座疏于管理,让帮主受苦了……”
方立朱闻此,艰难地睁开眼睛,颤声讲道:“通报郭大人,我要见他。”
牢头冷笑一声,回道:“帮主讲笑话呢?府尹大人岂是随便什么人想见都能见到的。我可以帮你通报一下,见与不见就不是我能决定的了。” 说着话,牢头又踱出了号房。
他刚走出,方立朱就被钻山豹的手下拖起来,扔在便桶的跟前,稍有不服,便会换来一顿毒打。如此持续了近十日,终于盼来大人升堂,招方立朱上堂回话。
当衙役告知方立朱大人升堂了,要招他回话时,方立朱激动得几乎热泪盈眶。这几日非人的生活,是他平生都未曾受过的。如今终于有机会离开这间满是魔鬼的房屋,他的心里一下子充满了希望,仿佛看到了一丝曙光。
上得堂来,还没等大人发话,方立朱就主动地低头往地下一跪。郭雍威严地发话:“下跪者何人?报上名来!”
“小民方立朱。” 方立朱有气无力地答道。
“哦,方大帮主吗?快,来人,赏座!” 郭雍挥了挥手。
衙役立即搬来一张木凳放在堂下,请方立朱坐下。待方立朱落座,郭雍道:“帮主一向可好?”
方立朱低着头,一声不吭。
“抬头说话!” 郭雍提高了声音。
方立朱只得抬起头来。郭雍一看,不禁大吃一惊:“帮主如何搞成这般模样?牢头何在?”
牢头出列,答道:“不知大人唤我何事?”
郭大人说:“方帮主为何会变成这三分像人七分像鬼的模样?莫非是你在狱中动用私刑?”
牢头连忙躬身答道:“启禀大人,卑职怎敢做那作奸犯科之事。方帮主变成如今这模样,完全是其自身原因造成的。他在狱中寻衅斗殴,卑职念其身份特殊,未加责罚,也算是法外容情了……”
“哦,原来这样?” 郭雍目光如炬,盯着方立朱问道,“方帮主,牢头讲得可是事实?”
方立朱低着头,不敢吱声。
郭大人又问:“那,方大帮主,你还有什么想跟我讲吗?如果有,咱们谈谈;如果没有,呵呵,回去继续想,想好了,来告诉我。”
方立朱心中十分忐忑,几次想开口与大人谈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郭大人又道:“牢头,方帮主就交给你了,如果再出现身体上的损伤,唯你是问!” 说完,宣布退堂。
牢头听大人这话,哪敢怠慢,回到大牢后,立即找了一间没人住的监房,让方立朱住了进去。这间监房是用巨大的岩石砌成,远离喧嚣,处在刑房的最顶端,阴森森的,平常很少有人来到这儿。即使是大白天,也是寂静无声,连鸟雀、草虫都不愿来这儿。若是在里面发生点什么事,即使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听到。
牢头与衙役把方立朱往那儿一扔就走了。这个寂静的世界里,从此只剩下方立朱一个人。但方立朱心中却有些许高兴,他觉得能离开那间倍感耻辱的牢笼,可以独自一人生活,真是无上的快乐。第一天,日子过得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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