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门外的壮壮比三年前大了不少，虽然记忆模糊但感受是一样的，他又变成了谁都不要的负担。
屋里刘爱红还在极力说服他们，最终放下话来，要是不愿让杨家带走就让他们自己带，她绝对不搭手。
秀芳己经没心力照顾一个孩子，毛大更不可能，稻阳自己犹豫了一会儿就同意了。
“杨家能给的肯定比我们能给的多。”
就这样壮壮只能收拾包袱跟没见过面的外爷外奶走了。
两年来杨家没递回过消息，刘爱红自己也不去打听，除了日渐年老爱念叨的秀芳不时念叨几句，家里人己经默契当他不会再回来。
稻香早就毕业了，听说留在了北方，刘爱红心里早就当这个女儿死了。
稻阳还在念书，稻山也考上大学，甚至比他哥还早了一年，刘爱红又开始觉得日子好了起来，等两个儿子毕业就再也不用愁了。
现在家里就剩下她跟婆婆，村里的地己经分给大家，婆婆老了没办法经常下地，她一个人管理起这些地来居然比在大队干活还要轻松。
晚饭时还在饭桌上念叨毛二毛三痴心疯。
秀芳也听见隔壁老二夫妻在吵架，今天是周末，苗苗也从市里回来，正在院子里盯着刚孵出来的小鸡苗发呆。
“好好学习”
秀芳走到旁边又悄摸给她塞了几块钱，“别管你爸妈，再过不久就要考大学了，好好考。”
苗苗拿着钱脸色己经不像几年前那么复杂，奶好像从芯子里变了一个人，这些年给她塞的钱越来越多，还夸她学习好。
“考去省城跟你大麦二麦姐做同学，以后也出国，咱们家女孩子走的都远。”
稻香在北方大麦在省城，二麦在美国，都远。
估计是老了，她有时都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嘀咕了好几句这才回屋。
今天苗大也回家，儿子好不容易回来田巧珍己经极力控制不在饭桌上发火，结果毛二还要惹她。
“说了不行就不行，看见别人要也想去，那别人吃屎你怎么不吃？”
苗大听了一会倒是同意父亲去省城，“现在才刚起步大家肯定都不愿信你，爸，你跟三叔可以先带着几个人上去，在上面招人，有活了大家自然会跟你。”
苗大经常往外跑，见识的东西也比田巧珍多，“妈时代早变了，你知道多少外国人要来咱们国家建工厂，说明什么？
说明咱们有潜力，靠种地只能养活肚子，想赚钱就得往外走。”
“往外走当然能挣钱，你爸是这个料？他这辈子除了下地干活就只会凿两张桌子，出去能干什么？”
苗大还是鼓励父亲，苗二也同意，田巧珍最后气的什么也不管。
秀莲也被气的啥也不想管，别过两年灰溜溜跑回来就行，就这样他们兄弟俩带着几个村里人就这么坐火车去了省城。
本来大家都不抱希望的，还以为过几个月就能看见几人悄摸跑回来，但他们在上面待了一个月又一个月，过年了才一起回来。
“头个月是真的找不到活，没人愿意信我们，还说我们是乡下人，要不是毛三哥出钱大家就要住街上了。”
他们急得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么回去太丢人，而且外面的世界灯红酒绿，大家也舍不得走。
毛三带了两套好点的衣服，每天穿得板板正正去外面跟别人谈生意，这辈子没吃过这么多闭门羹，还好大麦男朋友是本地人，给他们介绍了一个小活。
为了能打出名声几人对这个小活郑重对待，没想到还真被人看上了，慢慢的活越来越多，还在上面招了好些人。
大家赶紧打听他们挣了多少钱，后来一群人涌去秀莲家说明年也要跟上去。
种地种死都赚不到人家一个月的钱。
虽然也是辛苦活，但再苦也比不上种地苦。
连毛大也找过来，“老三，能不能也带上哥？”
副食厂效益一年不如一年，卖的东西根本比不上外面私人公司卖的质量好，再加上人家又便宜，市场份额一挤再挤。
虽然工厂里的人都不慌，大家觉得自己是工人，那可是铁饭碗，天塌了都砸不坏，厂效益不好顶多影响到平时福利。
正式工当然不担心，毛大害怕没多久就影响到自己。
得赶紧找下条路，不然以后得饿死。
刘爱红最开始还不同意，更不许他去找毛三，觉得拉不下脸，首到最近几个月毛大每个月工资都得拖到下个月才发，她心里觉得不对劲这才默许了。
毛三答应了，第二年队伍扩大了不少，接的活也从给别人修房子变成了修食堂修饭店。
后来三麦考到省城的理工大学，把秀莲高兴得晚上都还在念叨祖宗保佑，她还以为这小子考不上。
她早就不奢求儿子能跟两个女儿一样，唯一的愿望就是能考上大学。
不过这小子心根本不在好好念书上，还在上大学就己经开始做些小生意。
家里就剩下秀莲一个人，两条狗好像也老了，一天大部分时间都趴在院子里，有财叔年纪大了再也没心力去赶海，秀莲跟玉兰每个月都给他钱。
“……二麦什么时候回来？”
秀莲叹了一口气，“要去三年，唉，要早知道一去三年面都见不着，连寄封信回来都得好久，就不应该让她去。”
她想女儿的时候就这么抱怨，当初她可是头一个同意的，连毛三都还在犹豫，美国那可是早几年的洪水猛兽，生怕女儿思想被外国资本主义荼毒。
“……这么久？”
上了大学后一年就只能见两回，现在倒好，几年都见不了一面，秀莲都快忘了女儿长什么样。
“大麦呢？”
“她啊，在学校授课，现在又有想法说要念什么研究生，整天就知道念书。”
“我听说大麦谈了男朋友，还念书呢？”
秀莲摆摆手，“念吧，她乐意念就念，至于男朋友就先谈着，又不着急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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