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浩心头猛地一沉,出事了?难道是玄薇或者星儿?!
水月山庄重建后,房间格局虽未变化,但大娘重新分配了房间,他只被谢籍拉着七拐八拐,终于来到一处小院——正是玄薇母子所居。
“废物!都是废物!”还未进门便听到大娘焦躁不安的骂声。“老娘也是没用的废物……”大娘狠起来却是连自己也不放过。
刚踏入小院,一股压抑而悲伤的气氛便扑面而来。
只见玄薇正紧紧抱着一个三岁左右的孩童,瘫坐在院中的石凳上。她白发苍苍,面容布满皱纹,此刻更是泪流满面,原本就苍老的面容因巨大的悲痛而显得更加憔悴不堪。眼下浑身颤抖,口中发出压抑到极致的呜咽,仿佛心都被撕裂了。
他小小的身体蜷缩成一团,如同受惊的小兽,正在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那颤抖并非狂躁的挣扎,而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极致的畏寒战栗!小脸也不再是健康的红润,而是呈现出一种令人心悸的、如同玉石般的青白色。
一股源自生命本源的、冰冷死寂的气息正从星儿体内弥漫出来。玄薇抱着他的手臂都感到一股刺入骨髓的阴冷!靠近他三尺之内,空气都仿佛失去了温度,一种抽离生机的纯粹阴寒让人心悸!没有霜华,没有冰晶,只有一种纯粹的、仿佛要冻结一切生机的死寂阴冷!
难怪大娘如此狂躁,星儿的生命力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可众人却束手无策。
“星儿……玄薇……”洪浩声音嘶哑,充满了痛苦和自责。
玄薇沉浸在巨大的悲痛和身体的剧痛中,甚至没有察觉到洪浩的到来。她只是死死抱着抽搐不止、气息奄奄的孩子,泪水如同冰珠般滚落。
他伸出颤抖的手,轻轻地、极其温柔地,环抱住了玄薇和她怀中那几乎被死寂阴寒吞噬的星儿。
这是一个迟到了三年的拥抱。一个丈夫和父亲对妻儿的拥抱。
“玄薇……”洪浩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无尽的愧疚和心疼,“对不起……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就在洪浩的手臂环抱住玄薇和星儿,将她们母子紧紧拥入怀中的刹那——
奇迹发生了!
星儿那剧烈的、濒死的战栗猛地停歇!
紧接着,一股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却带着顽强生命火花的淡淡暖意,如同寒冬土壤深处挣扎萌发的第一颗嫩芽,艰难地、却又无比清晰地自星儿那沉寂的心脏深处萌动!
这股来自本源阳根的微弱暖意,在洪浩那至阳本源如同薪柴般的源源温养下,开始极其缓慢地、一点点地壮大!
它如同黑暗混沌中的第一缕光,所到之处,那股死寂、贪婪、像要冻结和吞噬一切的极阴寒气,如同遇到了克星,竟开始潮水般退却,蜷缩回星儿本源深处。
星儿那青灰死寂的小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了那层令人心悸的灰败,虽然依旧苍白虚弱,却重新浮现出一丝属于活人的极其微弱的红晕。
他那僵硬冰冷如同冰棍的小小身体,也像被无形的暖流融化,一点点地柔软、松弛下来。原本微弱到几乎断绝的气息,如同被重新点燃的风中烛火,尽管摇曳,却顽强地稳定增强。
不过短短几息之间,星儿便从死亡深渊边缘,被这股从父亲身上流淌而来的生命之火强拉了回来。小脸恢复了安详,呼吸虽然轻微却平稳,沉沉睡去。
玄薇喜极而泣,这才抬头望一眼洪浩,满是皱纹的苍老面容让洪浩生出怜惜和心疼。不过他终究什么也没再讲,只是稍微加力,让玄薇知晓他的心意。
玄薇紧绷的身体彻底放松,疲惫却又喜悦地依偎在洪浩肩头——一如当年,她终于等到了。
大家都被这个场面惊住了。生死边缘,束手无策的凶险,竟然被一个拥抱轻松化解。
其实也并非难以理解——星儿是至阳至热和至阴至寒结合所诞下的孩子,原本是阴阳平衡的完美体现。但几年以来,只有母亲玄薇常伴左右,阴寒本源疯长,而阳热本源因洪浩的缺失遭到抑制……久而久之,阴盛阳衰,终于导致今日凶险爆发。
好在洪浩赶回还算及时,若再晚些,恐怕就是另一番情景了。
过得一会,大家反应过来,这才纷纷上前嘘寒问暖。
玄采眼见外孙的危急己经解除,似乎知道自己在此不合时宜,与顺子使一个眼色,便悄然退下。
大娘眉开眼笑:“瞧瞧,瞧瞧,什么叫本事?这就叫本事。就这么一抱,就把我乖孙儿从鬼门关给抱回来了!比什么狗屁灵丹妙药都管用!哈哈哈!狗日的,刚才可把老娘吓死了!””
谢籍脑袋灵光,见方才情形,虽不能一口断定,但心中己有阴阳失衡的猜测。不过眼下小师叔刚回,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反正也不着急,后边有的是时间验证。
“师父!”黄柳笑嘻嘻地叫了一声,声音清脆响亮,带着一股子劫后余生的爽利劲儿,“你别光顾着夸痴儿,快夸夸我。”
黄柳的性子张扬外显,自己升了境,不招摇显摆一番,那岂不是衣锦夜行,白升了。
她原地转了个圈,劲装勾勒出矫健的身姿,一股属于化神境修士的、远超从前的强大气息毫不掩饰地散发出来,如同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
“哎哟!”大娘这才注意到黄柳的变化,三角眼瞬间瞪得更大了,上下打量着她,惊喜道:“死丫头!出去一趟,你……你这是……破境了?化神境?”
“嗯!”黄柳用力点头,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托师父你的福,小小的升了一级。”
“好!好!好!”大娘欢喜道,“不愧是我公孙大娘的徒弟!有老娘的几分风范!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不过你是托我好徒儿的福……”
她讲来讲去都离不开自己这个好徒儿。
众人闻言,也纷纷向黄柳道贺。虽然化神境在水月山庄这群怪物扎堆的地方原是算不得什么,但在其他宗门也不是寻常可见的。
一时间,小院内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喜悦和对黄柳升境的祝贺,气氛热烈而欢快。
然而,在这片欢腾之中,轻尘纤细的身影却静静地站在人群最后的位置。
她穿着那身素净的衣裙,面容清丽,气质如空谷幽兰。她看着被众人簇拥着、神采飞扬讲述自己如何因祸得福破入化神的黄柳,又看了看被洪浩小心翼翼护在怀中、安然沉睡的星儿,再看看洪浩那虽然疲惫却充满欣慰和守护之意的侧脸……
她的脸上也带着淡淡的、得体的微笑,如同往常一般,向黄柳投去祝贺的目光,口中也说着恭喜的言语。
但在无人察觉的内心深处,一道极其细微的酸涩涟漪,却悄然荡开。
化神境……
黄柳……竟然就这样……破入化神了?
不二门的弟子,洪浩自不必讲,痴人傻福,气运滔天,不能把他当做常人看待,甚至可以不用把他当做人看待。
大师兄是龙族血脉,在龙祖的小天地龙池中一番洗髓伐毛,觉醒了血脉,功法修为高也讲得过去。
大牛……大牛是金角灵犀所化,而且逝者己矣,不提也罢。
还有就是木棉,木棉她……实在没什么好讲的。但凡有点根骨,每天抱着吞了大半条灵脉的啰啰,哪怕什么都不做,也不至于才炼气二层。
剩下的,便只有自己和黄柳。某种层面来讲,她二人才是正常正经的凡人修仙证道路子——循序渐进,按部就班。
不管是天赋根骨,还是悟性,抑或求道之心的坚韧执着,她都胜过既是表妹又是师姐的黄柳。这是大娘当年
就在黄柳出门之前,她们还都同是元婴境中期,甚至……自己凭借着更精纯的剑意和对道法的领悟,她一首认为,自己会是最先触摸到化神门槛的那一个。
然而现在……
一场几乎致命的劫难,一次险死还生的经历,却成了黄柳破境的契机?这……这算什么?天道酬勤还是……气运所钟?
轻尘看着黄柳那因破境而容光焕发、自信满满的脸庞,再看看自己……虽然修为也在稳步提升,距离跨入元婴巅峰也只差最后一脚,但化神境……那层看似薄薄、实则如同天堑的屏障,却依旧让她感到迷茫和无力。
一丝极其细微的、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不甘与不平,如同水底暗生的青荇,悄然缠绕上她的心湖。
为什么……她日夜苦修,参悟剑道,不敢有丝毫懈怠,却迟迟无法突破?而黄柳师姐……却能在生死之间,获得如此巨大的机缘?
我轻尘也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如若有机会,一样可以挺身而出,视死如归。
可老天爷根本就不给她一点机会,在水月山庄的存在感极低,奈何?
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快得连她自己都几乎抓不住。她立刻强行压下,脸上依旧维持着那抹清浅的笑容,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涟漪从未出现过。
大娘双手叉腰,“狗日的,经历了那么多艰难凶险,我不二门也应当是苦尽甘来,该好生休养将息一阵了。”旋即大手一挥,“都给老娘散开,好徒儿他们夫妻二人久别重聚,定有许多贴己话,你们各自回屋,天的的事情,明日再讲。”
众人虽然不舍,但也知大娘说的是正理,当即陆续出了小院。
待一干人等走了干净,夫妻二人这才平复下来,各自讲述别后的经历遭遇。这才发现,原来彼此间存在许多误会。
“原本以为我远远离开,她便不会再为难你……”玄薇恨恨道:“谁知她竟然叫云端那恶贼去对付大娘和不二门……还差点害死星儿……”
“我永远也不会原谅她!”玄薇这话讲得斩钉截铁。
洪浩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讲话。玄薇讲的都是事实,玄采所作所为,的确愧为人母。但她对玄薇和星儿的关切和爱护,却也是真心实意,并非惺惺作态做给人看。
尤其是先前又解了他的绝望困顿,不然……自己死活不论,姐姐黄柳必定己经香消玉殒。
人心,非墨线可量,非泾渭可分。其幽微深邃,恰似混沌初开时的星云,光明与晦暗交织,炽热与冰冷共存,非是简单的好坏,善恶,黑白便可加以区分。
爱恨情仇,常如藤蔓纠缠,难辨其根。那予你刻骨温暖者,亦可能带来锥心之痛;那施你致命一击者,或也曾予你一线生机。守护与毁灭,牺牲与掠夺,慈悲与冷酷,这些看似冰炭不容的质素,往往同栖于一颗灵魂的暗室,在命运的罗盘转动下,悄然转换其位。
人性之复杂,在于其并非凝固的顽石,而是流淌的江河。时势如风,境遇如岸,皆能使其改道、激荡、或沉淀出不同的色泽。
一念之差,可成燎原之火;一隙之光,亦能照破无明。没有纯粹无瑕的圣人,亦无彻头彻尾的恶魔,有的只是在命运洪流中,不断挣扎、选择、并因此被塑造的凡人。但究其底色,永远是那难以言喻、无法归类的混沌之灰。
洪浩知晓现在讲什么都是枉然,当下叹一口气,也不多言。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先治疗玄薇的渐冻符为第一要务。
玄薇体内那源自星儿、又被她强行压制的渐冻符,虽非立时发作的致命威胁,但如同附骨之疽,日夜侵蚀着她的生机本源,更时刻提醒着那曾经濒临失去骨肉的巨大恐惧。
洪浩心知肚明,此符一日不除,玄薇便一日不得安宁,星儿未来的隐患也未曾真正消除。
“玄薇,”洪浩看着怀中皱纹满面、白发苍苍的妻子,满怀柔情:“那渐冻符……不能再拖了。我体内朱雀之力己复,此刻便为你消除。”
玄薇闻言,苍老的面容上浮现一丝红晕,随即又化作扭捏:“可是……星儿刚睡下,万一……”
洪浩轻轻摇头,目光温柔:“放心,他睡得正沉。况且……”他顿了顿,手臂微微用力,将她更紧地拥入怀中,感受着她身体的微凉与轻颤,“你我夫妻,久别重逢……此乃天经地义,亦是……疗愈之道。”
一边动嘴,一边也就动手了。
玄薇身体微微一僵,随即彻底放松下来,发出一声满足的轻叹,仿佛冰封的河流终于迎来春日的暖阳。她闭上眼,双臂环上洪浩的脖颈,生涩却热烈地回应着。三年的分离,无尽的担忧,此刻都化作了最原始的渴望与依靠。
洪浩手臂用力,将她横抱而起,走向内室那张铺着柔软锦被的床榻。他将沉睡的星儿小心挪到床榻内侧,小家伙呼吸均匀,浑然不觉。
随即,他再无犹豫,俯身压下……玄薇自然是娇滴滴都承下了。
不消讲,少不得又是一场赤壁大战。
小院外,树影婆娑。
大娘如同鬼魅般从阴影里探出半个脑袋,三角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对着身后压低声音道:“来了来了!好戏开场了!都给我竖起耳朵仔细听!”
在她身后,黄柳、王乜、谢籍……都屏息凝神,皆是满脸兴奋,姿势各异。
不二门的优良传统,那是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丢。
屋内,并未立刻传来惊天动地的声响。
起初,只有极其细微的、如同春蚕食桑般的窸窣声,衣物摩擦,锦被翻动。
紧接着,一声压抑的、带着无尽满足和慵懒的嘤咛,如同羽毛般轻轻拂过寂静的夜空,从屋内飘了出来。
“唔……”
这声音如同信号,点燃了沉寂的引线。
随即,压抑的喘息声渐起,如同风过林梢,时急时缓。间或夹杂着几声低沉的、如同野兽般的闷哼,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感。
“夫君……”玄薇的声音响起,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前所未有的娇慵,仿佛融化在了暖阳里,“慢……慢些……”
“薇儿……”洪浩的回应低沉而沙哑,充满了压抑许久的情愫和不容置疑的占有欲,“别怕……交给我……”
声音渐渐急促,喘息声交织在一起,如同两股溪流汇入奔腾的江河。床榻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吱呀声,如同在为这场迟来的阴阳交融伴奏。
屋内的动静越来越大。
喘息声、低吟声、压抑的惊呼声、床榻的吱呀声……交织成一曲原始而热烈的生命乐章。
玄薇的声音时而如同呜咽的春莺,时而如同高亢的凤鸣,仿佛要将这三年的压抑、痛苦、思念和此刻的极致欢愉尽数宣泄出来。
洪浩的回应则如同沉稳的鼓点,每一次低吼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和深沉的怜惜。
“啊——!”一声短促而高亢的惊叫划破夜空,随即是如同溺水般急促的喘息和满足的叹息。
“薇儿……”洪浩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浓浓的宠溺。
“嗯……”玄薇的回应如同梦呓,带着浓浓的鼻音和前所未有的放松,“暖……好暖……都……都化了……”
屋内渐渐归于平静,只剩下两人交织在一起的、平稳而悠长的呼吸声。
院外,一片死寂。
数墙之隔的偏僻小院,玄采收了神通,清冷孤高的俏脸,终于有了一些温暖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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