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砚之猛地抽回了手,指尖残留的触感仿佛带着灼人的温度,又似冰冷的利刃,狠狠刺入他心底最深的隐秘角落。他脸色煞白,踉跄着后退一步,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痛苦和一种几乎要将他撕裂的混乱。
肋骨裂痕!陈旧的,愈合的,却又如此清晰!
那个位置,那个力道判断,与多年前那个雨夜,他失手掷出的石子,误伤的那个躲在林府后院墙角的无辜少女……分毫不差!
她!真的是她!
这个认知如同惊雷,在他脑海中轰然炸响,将他所有的冷静、所有的掌控、所有的理智都炸得粉碎!积压多年的愧疚,对触犯底线的自责,对眼前这个灵魂来历的惊骇,以及宿命般巧合带来的巨大冲击,如同失控的洪流,瞬间将他淹没。
林昭雪虚弱地靠在床头,虽然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反应如此剧烈,但她清晰地看到了他眼中那从未有过的、近乎崩溃的情绪风暴。再联想到方才他按压自己右肋时的停顿和自己瞬间的痛呼……她心中猛地一沉,一个模糊而可怕的猜测让她浑身冰冷——难道……她身上这处连原主记忆都模糊不清的旧伤,竟然与谢砚之有关?!
书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两人急促而压抑的呼吸声,以及烛火不安跳动的噼啪声。
良久,谢砚之才仿佛从那巨大的冲击中找回了一丝神智。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但那双深邃的眼眸却变得更加复杂难辨,如同结了冰的深渊,里面翻涌着审视、探究、痛苦,以及一种近乎扭曲的、更加强烈的掌控欲!
这份掌控欲,不再仅仅是出于对她能力的利用和身份的怀疑,更混杂了那份迟来的、沉重得让他无法喘息的愧疚,以及一种“绝不能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哪怕这伤害最初是他造成的)的、近乎偏执的保护欲!
他重新抬起头,看向林昭雪,但目光却不再像之前那样首接逼视,反而带着一种刻意的疏离和更加冰冷的坚硬,仿佛要用这层寒冰将自己内心的混乱和她隔绝开来。
“你好好休息。”他的声音比之前更加低沉,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喑哑,但语气却冷硬得如同命令,“庄园之事,你不必再管。”
林昭雪一愣,随即急道:“大人,庄园内情况不明,‘人非人’之说太过诡异,若真是实验……”
“闭嘴!”谢砚之猛地打断她,声音骤然拔高,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严厉和不容置疑,“本官说了,此事与你无关!”
他走到桌边,背对着她,声音如同从冰窖里捞出来一般:“我己经决定,明日一早,亲自带队突袭【秘密庄园】。”
他转过身,目光冷冷地扫过她苍白的脸:“你的任务,就是留在这里,分析可能带回来的证物或记录。除此之外,一步也不许离开!”
林昭雪察觉到了他态度中那种剧烈的、反常的变化。不仅仅是冷漠,更带着一种近乎粗暴的强硬和不容辩驳的独断!这与他之前虽然怀疑但仍会听取她意见的态度截然不同!
“为何?”她忍不住问道,心中那份关于肋骨伤的猜测让她感到极度不安,“大人之前还……”
“没有为何!”谢砚之再次粗暴地打断,眼神锐利地盯着她,仿佛要将她钉在原地,“这是命令!林昭雪,记住你的身份!你只是本官用来查案的一件工具!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质疑本官的决定了?”
他刻意用最伤人、最刻薄的话语来划清界限,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掩盖他内心那份因真相而掀起的滔天巨浪,才能将她牢牢地锁在“安全”的范围内!
林昭雪被他冰冷的话语刺得心头一痛,一股屈辱感涌了上来。工具?他竟然说她是工具?!她看着他眼中那复杂难辨的情绪,隐约感觉到他的反常与刚才检查肋骨伤的举动有关,一股巨大的危机感瞬间攫住了她。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关于原主的秘密?关于她这具身体的过去?
她张了张嘴,想问什么,却最终还是沉默了。她知道,此刻的谢砚之,如同一个即将爆炸的火药桶,任何追问都可能引来更可怕的后果。她的身份,可能己经悬于一线!
“来人!”谢砚之不再看她,扬声喝道。
阿蛮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门口,低头领命。
“将林司首送回偏院最里间的静室。”谢砚之的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加派双倍人手看守!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探视,她也不得踏出房门半步!若有任何差池,提头来见!”
这己经不是软禁,而是彻底的囚禁!
林昭雪的心沉到了谷底。她看着谢砚之那冷硬如铁的背影,心中充满了愤怒、不甘,以及对未知命运的深深恐惧。肋骨伤……他到底知道了什么?!
她没有再做任何挣扎,任由阿蛮带着两名面无表情的锦衣卫校尉,“护送”着她离开了这间充满了压抑和危机的书房,走向了那个即将彻底囚禁她的“静室”。
房门被重重关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林昭雪靠在冰冷的门板上,只觉得浑身发冷。她抬起几乎透明的右手,看着那清晰可见的骨骼轮廓,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助感涌上心头。
她尝试着再次集中精神,试图与意识深处的【逆天残页簿】沟通,希望能从中找到一丝线索或慰藉。
【己侦破案件:壹/拾】
冰冷的字样依旧悬浮在那里,没有任何变化,没有任何回应。
她被彻底困住了。外面是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里面是不断恶化的诅咒和步步紧逼的身份危机。而那个唯一能依靠的男人,却因为一个她尚不知晓的秘密,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危险和不可预测。
谢砚之带着满腹的秘密和翻江倒海的复杂情绪,即将亲自率队闯入那座吞噬了十名锦衣卫精锐的死亡庄园。等待他的,将是怎样惨烈的战斗和恐怖的真相?
而被囚禁在后方的林昭雪,又能在这场风暴中安然等待吗?她身份的秘密,还能保守多久?那道连接了两人过往的肋骨裂痕,又将引发怎样无法预料的后续?
暴风雨前的宁静,压抑得令人窒息。大战,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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