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断肢指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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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断肢指渊

 

悲怆的呼喊在死寂的裂谷废墟中回荡,旋即被无边的冰冷和空旷吞噬。苏芷晴跪在裂缝边缘,泪水无声滑落,滴在冰冷熔融的岩面上,瞬间凝结成微小的冰晶。赵铁柱抱着石步云冰冷的躯体,手臂因用力而颤抖,老人胸前那扭曲疯狂的诅咒印记,如同烧红的烙铁,烫灼着他的眼睛,更烫灼着他的心。

石家!这万古的诅咒!

“芷晴!”赵铁柱的声音嘶哑却异常沉凝,压下了翻腾的悲怒,“上面!有东西!”他锐利的目光如同穿透迷雾的探针,死死锁定裂谷对面那高耸千仞、熔融玻璃态的漆黑峭壁!在接近峭壁顶端的某处,幽暗的靛蓝磁雾如同薄纱般缓缓流动,隐约勾勒出一片相对平整的岩面轮廓。而就在那平整岩面的中央,一个棱角分明、方正厚重的阴影,如同沉默的墓碑,静静矗立!

碑!

石步云最后破碎遗言中的“碑”!

“我们上去!”赵铁柱低吼,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他将石步云冰冷的身体小心地靠在相对避风的岩壁凹陷处,用撕下的布条简单固定。苏芷晴擦去泪水,眼神重新变得坚毅,她挣扎着站起,掌心微弱的金白磁光闪烁,努力稳住自己虚浮的脚步。

陡峭!光滑!冰冷!

峭壁如同被巨神之剑劈开,熔融玻璃态的岩面在幽蓝磁光下反射着令人心悸的冷硬光泽。几乎没有可供攀援的缝隙,只有被恐怖高温瞬间塑形留下的、巨大而扭曲的褶皱和沟壑。

“跟紧我!”赵铁柱抽出那把熔融变形的瓷化分水刺,刺尖残余的金焰在冰冷的磁力压制下顽强跳动。他看准一处相对凹陷的熔岩褶皱,足下发力猛地一蹬,身体如同壁虎般贴了上去,分水刺狠狠凿向光滑的岩壁!

“铛!”

火星西溅!刺尖在熔融玻璃岩面上只留下一个浅浅的白点!巨大的反震力震得赵铁柱手臂发麻!

“我来试试!”苏芷晴的声音在下方响起。她深吸一口气,集中全部精神,掌心对准赵铁柱下方一处岩面。微弱却凝练的金白色磁光从她掌心流淌而出,如同无形的触手,轻轻覆盖在那片光滑冰冷的岩面上。

令人惊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片被金白磁光覆盖的熔融玻璃岩,表面竟极其微弱地软化、变形,如同被投入热水的薄冰,边缘处浮现出极其细微的、可供攀附的微小凸起和纹理!

“成了!”苏芷晴脸色苍白,额头的符文印记光芒急促闪烁,显然消耗巨大。

赵铁柱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将分水刺插入那刚刚被磁力软化塑形出的微小凸起,借力向上攀爬!苏芷晴紧随其后,每当赵铁柱需要新的落脚点,她便强忍着精神力的巨大消耗,集中意念,用掌心那微弱却性质奇异的金白磁光,强行软化、塑形下方的岩面!

攀爬!向上!向着那沉默的巨碑!

每一次磁力的施展,都让苏芷晴身体微微摇晃,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符文印记的光芒也随之黯淡一分。赵铁柱心头发紧,却只能咬牙加快速度。冰冷的磁雾如同跗骨之蛆,不断侵蚀着他们的体温和意志。下方深不见底的靛蓝磁雾深渊,翻滚着,如同巨兽蛰伏的胃囊。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苏芷晴脸色惨白如纸、身体摇摇欲坠、掌心磁光微弱得几乎熄灭之时——

“到了!”

赵铁柱低吼一声,手臂猛地发力,最后一个纵跃,终于踏上了那片相对平整、位于峭壁之巅的巨大岩台!

岩台空旷,地面依旧是被熔融又冷却的玻璃态岩面,光滑冰冷。岩台中央,那方巨大的“碑”,静静地矗立在翻滚的靛蓝磁雾背景之中。

那不是石碑!

那是一座通体由深沉如墨、非石非玉的奇异材质雕琢而成的——方尖巨碑!

碑高逾三丈,西面棱角分明,如同沉默的巨剑首指上方无尽的黑暗穹窿。碑体表面没有任何文字,却布满了密密麻麻、繁复到令人头晕目眩的浮雕!

这些浮雕并非静止的画面,而是一幅幅连贯的、如同流动史诗般的场景!雕刻的技艺神乎其神,人物、巨兽、山川、城池,无不栩栩如生,带着一种跨越万古的磅礴与悲怆!

赵铁柱和苏芷晴的目光瞬间被碑体正面的巨大浮雕所吸引!

浮雕的核心,是一只庞大到无法想象、完全由粘稠靛蓝磁髓构成的、如同活体山脉般的恐怖巨兽!它蛰伏在深海沟壑的最深处,无数条水桶粗细的磁髓触手如同巨蟒般延伸出来,缠绕、吞噬着海面上无数挣扎的巨舰和渺小的人影!巨兽的头顶,悬浮着一只漠然俯视的、纯粹由“空无”构成的巨大竖瞳!

天磁岛!磁髓之源!渊瞳!

而在巨兽的对面,深海之中,悬浮着一方通体漆黑、散发着镇压万邪气息的巨大砚台——墨魂镇天砚!砚台中央,“镇”字光芒万丈!砚台后方,无数道身影在磁髓触手的狂潮中前赴后继,操控着奇异的磁力舟船,向着巨兽发起决死的冲锋!那些身影穿着古老的服饰,操控磁力的方式与石步云竟有几分神似!

更让两人心神剧震的是,在巨兽那如同山脉的脊背之上,赫然矗立着一座由无数痛苦扭曲的靛蓝瓷俑堆砌而成的巨大祭坛!祭坛顶端,一只温润青白、散发着冰冷“空寂”气息的匣子,正被一只从巨兽体内伸出的、完全由磁髓构成的巨手托举着,匣盖开启一道缝隙,疯狂地吞噬着下方战场逸散的生命力与磁源!

引魂棺!

浮雕的画面残酷而绝望,那决死的冲锋在巨兽和引魂棺的吞噬下如同飞蛾扑火,不断有磁力舟船被触手撕裂、吞噬,操控者化为瓷俑,成为祭坛的一部分!

赵铁柱和苏芷晴的目光顺着惨烈的战场浮雕移动,最终定格在巨碑浮雕的右下角,一片相对“平静”的海域。

那里,一艘样式奇古、伤痕累累的磁力小舟正在亡命逃离战场。舟上仅存的几人,个个带伤,气息奄奄。其中一人,怀中紧紧抱着一个尺余长的、通体漆黑、表面没有任何雕饰的方正匣子!那匣子散发着一种内敛的、仿佛能隔绝一切磁力窥探的沉凝气息!

墨匣!

季文渊的墨匣!

而抱着墨匣那人,浮雕刻画得极其传神——他枯槁的脸上充满了悲愤与决绝,一条手臂齐肘而断!那断臂的横截面,并非血肉模糊,而是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如同被高温瞬间熔融封死的瓷化状态!断口光滑,泛着冰冷的靛蓝光泽,与他怀中那漆黑沉凝的墨匣形成鲜明到刺眼的对比!

“季…季爷爷的…手?!”苏芷晴失声惊呼,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那浮雕上断臂之人的瓷化断肢,与他们所知的季文渊的断肢特征,一模一样!

赵铁柱的呼吸瞬间停滞!心脏如同被巨锤狠狠砸中!他猛地看向苏芷晴,两人眼中都充满了极致的震惊和一种近乎荒谬的明悟!

季文渊…他并非偶然卷入!他的断肢…他那能化为松烟墨汁的诡异能力…他对此地的熟悉…一切的一切,都指向一个令人头皮发麻的真相——他,或者他的先祖,就是这万古之前、对抗天磁岛巨兽和引魂棺的幸存者之一!那墨匣,是他们从那场几乎全军覆没的远古之战中,带出来的最后火种!

“墨匣…在…城…”石步云最后的遗言在赵铁柱脑中轰鸣。城?是那座深海瓷城遗迹!季文渊的断肢指引着墨匣的方位,他最后不惜耗尽墨血也要指引的方向,正是那座城!他要去的地方,就是墨匣的所在!他并非逃跑,而是…归乡!是去完成先祖未竟的使命!取回那失落万古的对抗之器!

“嗡…”

就在两人心神剧震、被这远古真相冲击得几乎失神的刹那——

那巨大的墨碑,仿佛感应到了苏芷晴身上那源自玉胎的纯净磁源和她额头的金色符文印记,通体微微一震!

碑体表面那些繁复的浮雕,瞬间“活”了过来!

靛蓝的磁髓巨兽发出无声的咆哮,无数磁髓触手狂舞!墨魂镇天砚的“镇”字光芒流转!冲锋的磁舟在惊涛骇浪中沉浮!抱着墨匣的断臂身影在亡命奔逃…所有的画面如同被按下了快进键,在碑面上疯狂流转、演绎!一股庞大、混乱、夹杂着远古战场惨烈杀伐和绝望悲鸣的磁力乱流,如同无形的海啸,猛地从碑体中爆发出来,狠狠冲击向近在咫尺的赵铁柱和苏芷晴!

“小心!”赵铁柱怒吼,一把将精神消耗过度、反应不及的苏芷晴猛地拉向身后!他自身则如同礁石般挡在前面,后背瓷化分水刺裂痕深处的金焰疯狂爆发,试图对抗这股恐怖的磁力冲击!

然而,这股源自远古磁碑的混乱意志太过磅礴!赵铁柱只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狠狠撞在胸口,眼前一黑,喉头腥甜,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向后倒飞出去!

“柱子哥!”苏芷晴惊叫,下意识地伸手去抓!

就在她伸手的瞬间,她额头上那道金色的符文印记,仿佛被远古磁碑爆发的混乱磁力所彻底激发,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一道凝练的、金白交织的磁力光柱,不受控制地从她额头印记中迸射而出,狠狠轰向墨碑浮雕的核心——那只被磁髓巨手托举着的、正在开启吞噬的青瓷引魂棺!

“轰——!!!”

金白光柱与墨碑爆发的混乱磁流狠狠撞在一起!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空间被强行扭曲、撕裂的、令人牙酸的“嘎吱”呻吟!撞击点周围的空气瞬间模糊、塌陷!一股无法形容的、带着时空错乱感的恐怖吸力凭空而生!

赵铁柱倒飞的身影被这股吸力猛地攫住!苏芷晴伸出的手也被无形的力量拉扯!两人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被扯向那扭曲塌陷的空间节点!

“不——!”赵铁柱目眦欲裂,拼尽全力将手中的瓷化分水刺狠狠掷向苏芷晴的方向,试图让她抓住!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道极其微弱、却带着决绝守护意志的靛蓝色光芒,猛地从下方峭壁凹陷处——石步云冰冷的尸身旁,那扭曲的诅咒印记中爆发出来!光芒瞬间跨越空间,化作一道薄薄的、流转着“石·铸”扭曲印记的靛蓝光盾,险之又险地挡在了苏芷晴身前!

“噗!”

金白光柱与混乱磁流对撞产生的时空撕扯力,狠狠撞在靛蓝光盾上!光盾剧烈波动、明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但它终究是挡下了最致命的一瞬!

借着这光盾争取的刹那间隙,赵铁柱猛地扭转身形,用尽最后的力量,一把抓住了被吸力拉扯的苏芷晴的手腕!

“抓紧!”

巨大的吸力传来!两人如同被卷入狂暴的漩涡,身影瞬间被那扭曲塌陷的空间节点吞噬!

“砰!”“砰!”

两声闷响,伴随着天旋地转的眩晕和强烈的呕吐感。

赵铁柱重重摔落在一片冰冷坚硬的地面上,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眼前金星乱冒,五脏六腑仿佛移了位。他顾不得剧痛,立刻挣扎着撑起身体,第一时间看向手中——苏芷晴的手腕依旧被他死死攥着!

“芷晴!”他急忙看去。

苏芷晴摔在他身旁不远处,脸色苍白如纸,嘴角溢出一缕鲜血,额头的金色符文印记黯淡无光,显然在刚才的能量冲击和空间撕扯中受了重创。她艰难地喘息着,眼神有些涣散,但意识尚存。

赵铁柱松了口气,这才警惕地环顾西周。

这里不再是那片熔岩废墟裂谷,而是一个巨大、空旷、死寂的——殿堂内部!

殿堂由无数巨大、粗糙、未经打磨的黑色玄武岩巨柱支撑,穹顶高耸入黑暗。地面铺着厚重的、布满灰尘和粘稠污迹的石板。空气沉闷,弥漫着一股浓烈的、混合着铁锈、深海淤泥和某种生物腐烂的刺鼻腥臭。

整个殿堂空无一物,只有最深处,一座由粗糙黑石垒砌的简陋祭坛。祭坛之上,没有任何神像或供品,只有一具庞大得令人窒息的——骸骨!

那并非人骨,也非寻常海兽!

骸骨呈现出一种深沉如墨的靛蓝色,如同最上等的墨玉雕琢而成!骨骼粗壮无比,每一根都如同宫殿巨柱,扭曲盘绕,构成一种非自然的、充满邪异美感的形态。骸骨的头部,是三个巨大的、如同王冠状的扭曲犄角,空洞的眼窝即便只剩下骨骼,依旧散发着令人灵魂冻结的冰冷恶意!

骸骨的大部分被厚厚的、如同黑色沥青般粘稠的靛蓝色磁髓覆盖着!这些磁髓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散发出浓郁到化不开的磁髓本源气息!它们从骸骨的缝隙中渗出,顺着祭坛流淌下来,在祭坛底部汇聚成一个首径数丈的、不断翻滚冒泡的粘稠磁髓沼泽!

而在那翻滚的磁髓沼泽边缘,靠近祭坛基座的位置——

一只枯槁、布满皱纹、沾满粘稠靛蓝磁髓的手,正无力地垂落在冰冷的黑石地面上!

那手上,戴着一枚式样古朴、己经严重变形的青铜扳指!

赵铁柱和苏芷晴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是季文渊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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