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雾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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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雾障

 

赵铁柱的虎口抵在舵轮上,青筋如礁石上攀附的藤壶般暴起。他右耳贴着桅杆,古铜色面庞在雾中泛着冷光:"三短两长,是漕帮遇险的鹧鸪哨。"

话音未落,雾霭深处又传来声闷响。季文渊的银镊子突然夹住罗盘磁针,指节因用力泛白:"东北方,三百丈!"他腕间的《海道经》被咸风掀开,泛黄纸页上的暗礁标记正与磁针乱颤的轨迹重叠。

石步云的黑袍掠过甲板,袖中滑出半枚潮银算珠。他屈指弹珠,算珠撞在青铜铃铛上迸出火星:"降半帆!苏姑娘掌灯!"

苏芷晴的鎏金簪挑开琉璃灯罩,簪头东珠在雾中晕出三尺青光。灯光扫过海面时,二十具浮尸突然撞上船舷——皆着官牙号衣,腰间鱼符缠着靛蓝海藻。

"是榷货务的巡盐队。"林三娘的金丝轿帘卷起具尸身,绣鞋尖挑开浸透的衣襟,"心口刀伤三寸七分,琉球浪人惯用的逆刃手法。"

季文渊的镊子突然探入尸身齿间,夹出片磁州窑残片。胎骨上的潮汐图浸了血,竟显出圈朱砂标记:"石兄,这是我们的航路图!"

雾中忽有火光炸开。赵铁柱的铁掌猛打舵轮,福船在龙骨呻吟中急转。幽灵船的三桅黑影擦舷而过,帆索上的平安结浸着磷火,分明是漕帮特有的双鱼结。

"是林七的船!"苏芷晴的翡翠耳坠撞在舱壁,"三年前他押送贡瓷失踪..."

话被金属刮擦声斩断。十二支铁爪钩破雾而来,赵铁柱抡起压舱石砸碎三支,古铜色膀子被钩尖划出道血槽:"首娘贼!钩头淬了海蛇毒!"

石步云的海图在甲板上铺展,他咬破指尖在"龟岛礁"处按印:"季先生,那套钧窑祭红瓶!"

季文渊踹开货舱门,鹿皮手套扫过防撞稻草。十二件钧窑瓶在雾中泛着血光,他屈指轻弹,第三件突然迸出裂音——瓶腹藏着整卷潮银盐引,盖着至元九年的狼头印。

"放舢板!"

林三娘的金丝轿帘缠住铁爪索,腕间七宝镯折射青光。五艘舢板如箭离弦,赵铁柱掌舵的船头绑着钧窑瓶,釉面血光在雾中忽明忽暗。

幽灵船甲板上传来琉球话的喝骂。石步云的黑袍突然展开,袖中飞出的算珠链缠住桅索,借力荡过三丈海面。他皂靴踏上敌船瞬间,怀中的磁州窑罗盘突然指南——甲板暗格里,整箱官制罗盘的磁针皆指向龟岛暗礁。

"好个借刀杀人!"他踹开罗盘箱,箱底跌出本潮渍账簿。首页赫然画着老朴的鱼摊方位图,每个虎斑贝标记旁都缀着狼头印。

子时的梆子声混着浪头炸响。季文渊的银镊子突然夹住飞来的吹箭,箭头的海蛇毒泛着靛蓝:"苏姑娘!验货场的桐油味!"

苏芷晴的鎏金簪己刺入敌船舵轮,东珠映出舱底渗出的黑油:"是暹罗火油!赵大哥!"

赵铁柱的古铜色脊背撞破舱门,铁掌中火折子划出弧光。火苗触油的刹那,林三娘的金丝轿帘卷起季文渊倒掠回船。海天之间爆出青焰,将雾霭烧出个窟窿。

火光中,二十艘官牙战船围成铁桶。王提举的乌纱帽翅滴着水,蟒袍下露出半截鲨鱼皮刀鞘:"石东家好手段,可惜这龟岛礁..."

他话音被季文渊的冷笑截断。银镊子夹着的吹箭在火光中泛蓝:"大人这把暹罗弯刀,鞘上的藤壶还是鲜活的。"镊尖挑开刀柄缠绳,露出里面靛蓝的椰棕绳头——与船板夹层里的三股辫同料同工。

晨光刺破残雾时,漕帮舢板正拖上具焦尸。林三娘的金丝缠住尸身左腕,浪花纹刺青里藏着半枚狼头:"周提点倒是忠心,连死都要戴着官印。"

石步云的黑袍拂过烧焦的罗盘,算珠在龟岛礁坐标上碾出深痕:"潮信不改。"他忽然将整本潮渍账簿抛入海中,惊起的信天翁掠过《鉴宝手札》,将"至元十三年惊蛰"的墨迹扇成涟漪。

苏芷晴的新鎏金簪卡在烧焦的舵轮上,簪头东珠映出东南方新起的船帆。赵铁柱在船尾夯补焦黑的龙骨,夯歌声混着季文渊修补钧窑瓶的脆响,将阴谋砸进深海。

验货场的晨钟传来时,二十口贴满封条的官箱正在沉没。季文渊的银镊子夹起最后片磁州窑残片,胎骨上的潮汐图终于完整——蜿蜒的航线末端,一点朱砂如血,正指向大都城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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