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青蚨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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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青蚨引

 

季文渊的银镊子尖刚触到瓷枕边缘,窗外忽地掠过一阵风,将案头的《鉴宝手札》掀至"至元八年"的旧页。他眉头微蹙——纸页间的茶渍晕染处,竟与瓷枕底款的朱砂印轮廓严丝合缝。

"这墨鱼须煨的汤,倒是比御膳房的还鲜。"赵铁柱蹲在皇城司膳房后巷,古铜色指节捏着半片青瓷碗,碗沿的胭脂红釉在暮色中泛着冷光。他忽地将碗底残酒泼向砖墙,酒渍顺着砖缝渗成个狼头图案。

苏芷晴的鎏金簪尖正抵着送膳太监的后腰:"公公这食盒的樟木味,倒比光禄寺的沉香还重。"她腕间的翡翠镯子轻叩盒盖,三长两短的脆响里,林三娘的金丝轿己横在巷口。

轿帘未掀,先抛来枚带鱼腥的铜钥:"酉时三刻,北镇抚司换值。"林三娘的绣鞋尖挑开食盒夹层,二十枚青蚨钱整整齐齐码着,钱眼穿着的椰棕绳泛着靛蓝。

石步云的黑袍扫过皇城墙根的苔藓,皂靴在第七块城砖处顿住。他掌心磁州窑残片嵌入砖缝,暗门应声而启的刹那,怀中的官制罗盘突然指南——甬道尽头的铁门上,赫然悬着方青花瓷匾,釉里红的"案牍库"三字正渗着血似的暗光。

"赵兄,淬火锤。"

赵铁柱的古铜色膀子撞开锈蚀门轴,铁器相擦的火星映亮满室檀木架。季文渊的银镊子己夹起卷泛黄案牍,麂皮手套在"至元九年军械案"处出细碎纸屑:"这卷宗被人揭过三层,浆糊里掺了磁州窑的胎土。"

苏芷晴的鎏金簪忽然插入地砖缝隙:"底下有东西。"簪头东珠映出砖下暗格,整匣潮银盐引码放齐整,每卷封口的火漆都印着五爪龙纹——那龙尾的勾画走势,竟与瓷枕上的缠枝纹如出一辙。

子时的梆子声混着脚步声逼近。石步云袖中算珠链缠住梁上悬灯,骤暗的瞬间,二十枚青蚨钱己嵌入墙缝。赵铁柱的铁掌按在暗门机关,古铜色面庞沁出冷汗:"门外是锦衣卫的牛皮靴声。"

"看这盐引的编号。"季文渊的银镊尖在昏暗中划出冷光,"至元九年腊月丙字号,正是三年前沉船案失踪的那批。"他突然将盐引浸入怀中茶汤,水渍在龙纹处洇出个"叁"字暗记。

暗门突颤,林三娘的金丝轿帘自缝隙卷入。她广袖抖出个昏迷的锦衣卫,飞鱼服下摆沾着西市窑灰:"北镇抚司的换防口令,是'青蚨引路'。"

石步云的黑袍忽地展开,袖中磁州窑残片掷向青花瓷匾。脆响中瓷片纷落,露出背后整墙的暗渠图——朱砂标注的水道交汇点,正对皇城司值房的暖阁方位。

"潮信不改。"他指尖划过暗渠图上的新标记,"这水道里淌着的,怕是比漕粮更金贵。"

五更天的雾气漫进案牍库时,苏芷晴的翡翠耳坠突然撞出清响。她旋开鎏金簪中暗格,东珠里藏的磁针首指东北:"赵大哥,你闻这铁锈味——是军器监新淬的朴刀!"

赵铁柱的淬火锤己砸向东北墙,砖石崩裂处露出整箱带编号的瓷雷。胎骨上的冰裂纹里渗着硝石粉,引线缠的竟是潮银盐引的楮皮纸。

"好个爆竹。"林三娘的金丝缠住引线,"这芯子若燃起来,怕是要把案牍库的旧账全炸成新灰。"

晨光初现时,季文渊的银镊尖正夹着半片带字瓷屑。釉下暗纹在阳光下扭曲,渐渐显出行小楷:"光禄享宴日,青蚨化龙时。"他忽地起身,鹿皮手套在《鉴宝手札》上按出血指印:"明日冬至大宴……"

话被皇城钟声斩断。石步云的黑袍拂过满地瓷雷,袖中滑出的青蚨钱正卡进暗渠图缺口:"该给光禄寺送份大礼了。"

西市窑口的青烟突然转浓,二十口新窑同时开火。赵铁柱抡锤夯实的胎骨里,混着磁州窑的旧土;苏芷晴簪头东珠映着的釉色,比往日的苏麻离青更幽深三分。

当第一缕暮色染红皇城琉璃瓦时,光禄寺的酒窖深处,二十尊青花酒瓮正泛着诡异冷光。瓮底暗纹在水渍中舒展,绘的正是北镇抚司的舆图——而引瓮的椰棕绳,还沾着三年前沉船案的海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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