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文渊的银镊子尖刚触到真腊贡船的缆绳结,一阵腥风忽地掠过甲板。他耳垂微动,后撤半步的刹那,碗口粗的蟒蛇从货箱缝隙窜出,獠牙在晨光中泛着靛蓝冷光。
"赵兄!"
赵铁柱的古铜色膀子己撞翻货箱,铁掌钳住蛇尾。蟒身缠上他臂膀的瞬间,鳞片间突然迸出火星——那蛇鳞竟是用磁州窑薄瓷烧制,釉下暗纹与潮汐图如出一辙。
"好个机关蛇!"林三娘的金丝轿帘卷住蛇头,绣鞋尖踢开鳞片暗格,"这蛇芯里藏的,倒是比军器监的火折子精巧。"她广袖抖出个青铜筒,筒底阴刻的浪花纹里嵌着半枚玉玺残片。
苏芷晴的鎏金簪挑开蛇腹机关,簪头东珠映出卷泛黄的《市舶则例》:"至元九年三月初七,暹罗贡船载瓷蛇十二,赐光禄寺赏玩。"她指尖抚过朱砂批注,"这墨迹倒是新鲜,怕不是昨儿才添的?"
市舶司主事的乌纱帽翅突然乱颤:"此乃真腊王亲贡的灵蛇......"
"灵蛇的蛇信会带火药味?"季文渊的银镊子夹住蛇信,在晨光中翻转,"大人不妨闻闻,这可是辽东军械库特供的硫磺硝。"
午时的日头晒化了甲板桐油。赵铁柱抡锤砸开第七口鎏金箱,古铜色面庞映着寒光——三百件铜铸佛像肚膛中空,内壁刀痕竟与冬至宴刺客的箭簇刮痕同源。
"潮信不改。"石步云的黑袍拂过佛首,袖中青蚨钱嵌入莲花座暗槽。机括转动的吱呀声里,整尊佛像突然裂成八瓣,跌出整卷泡发的辽东布防图——朱砂标记的火炮位置渗出新鲜血渍。
戌时的海风卷着咸腥扑进暗舱。林三娘的金丝缠住个挣扎的船工,腕间刺青在暮色中狰狞如活物:"这浪花纹里的磁州窑胎土,遇潮便要胀裂化脓吧?"她绣鞋尖碾碎船工怀中的瓷雷,靛蓝引信簌簌而落,正与蟒蛇鳞片同色。
子时的浪头撞碎更鼓。季文渊的银镊尖挑开佛像底座,半枚翡翠扳指突然滚落甲板。扳指内壁的竹刀刻痕正与太庙玉玺缺角相契,他忽然将扳指浸入茶汤,阴刻的"丙七"暗号在月光下泛出血色。
"提督大人这戏法变得妙。"苏芷晴的鎏金簪扫落檐角冷箭,"拿佛像运军械,用瓷蛇藏密函——只是这蛇鳞釉色,比光禄寺的官窑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五更天的晨光刺破残夜。赵铁柱蹲在船坞修补铁锚,淬火锤砸出的火星里,一块带火炮标记的磁州窑残片悄然卡进《鉴宝手札》。咸风掠过"至元十西年夏至"的墨迹,将新血渍吹成蜿蜒的暗河。
码头忽起骚动。十二艘贴"三佛齐朝贡"封条的货船正在卸货,苦力肩头的蟒蛇刺青随肌肉鼓动,蛇眼处的靛蓝釉色与瓷蛇鳞片如出一辙。石步云的黑袍掠过船帆,袖中青蚨钱正卡进帆索死结——那浸染的玄色深处,隐约透出半幅未绘完的皇城司舆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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