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桥村的天，压得低。
乌云未散，风吹着院墙角的破砖残瓦，呼啸着像要揭开某个隐藏的秘密。
林知夏站在厨房的窗前，手里紧紧握着那枚捡到的纽扣一枚普通的工装扣，却粘着一层奇怪的油渍和烟灰，像是从某个厂区里掉下来的。
“秦嫂，后院昨天谁进去过？”她开口问。
“除了送菜的李明，就没别人了。”秦嫂犹豫了一下，“不过李明今天没来，他说……身体不舒服。”
林知夏眼神微动，走到后院一看，送菜的车辙印消失在雨后的泥地里，而厨房门旁边，竟然多了一排踩踏的脚印，深浅不一，像是急着逃跑的人留下的。
她心底浮出一个“念头”有人混进来了，目的，不止是踩点。
“林知夏，镇政府那边今天有人要查你的手续，你最好准备好材料。”
一大早，沈雪就打来了电话，声音冰冷。
林知夏不客气地回道：“我们手续都合规，欢迎他们来查。”
“是吗？”沈雪轻笑，“可你应该知道，真正决定权不在镇政府，在恒岳。”
林知夏冷笑：“那也得他们敢动手。”
挂断电话后，她脑海中却浮现出顾临舟昨晚沉默的眼神。
他为什么会知道他们下一步要攻击的计划？为什么能精准预判每一场对峙？他和恒岳之间，真只是敌人吗？
越想，越像是被安排好的一场局。
中午，饭馆外停了一辆黑色轿车。
顾临舟下车，一身风尘仆仆，眼中却多了些深沉。
“林知夏，我们谈谈。”
她不懂。
“你要是不信我，我现在可以退出，一步不沾。但你想扛恒岳，不靠我，你撑不了三天。”
他言辞冷厉，却没有恫吓，只有事实。
“你之前接近我，是不是就带着目的？”林知夏看着他，“包括帮我拿下那块地，曝光恒岳的账本，都是你设计好的？”
顾临舟沉默许久：“我曾经是恒岳区域的外派总监，三年前我亲自操盘过石桥村的前期并购。但我后来退出，是因为我看到他们用了太多下三滥的手段逼迁、假合同、暗中收购、村委内勾。”
“你现在回来，是报复？”
“不，”他看着她，“是因为你在这里。”
林知夏一怔。
顾临舟眼神如刀锋般锋利：“我知道你不信我。但我问你一句从石桥饭馆开张到现在，每一次危机，我是不是都站在你前面？我有没有一次退过？”
她无法回答。
她从来不是个容易动摇的人，可唯独在他身上，理智总会失守。
就在两人对峙间，一声爆响从厨房传来。
“起火了！”有人大喊。
林知夏冲进去，只见灶台边的油管破裂起火，火苗窜到屋顶，几秒钟就吞掉了整个炉台。
“灭火器！快！”
顾临舟扑进烟火中，夺过灭火器压制火势，手却被滚烫的铁片割破，血滴在地板上。
林知夏拉住他：“别硬扛，我来！”
两人合力扑灭火势，火光未散，厨房己经一片狼藉。
秦嫂跌跌撞撞跑进来，哭着说：“有人动过灶台！早上我看见那个送菜的李明鬼鬼祟祟的，我还以为他只是……只是找错地方了……”
林知夏脑袋轰地一声。
果然是内鬼。
她转身看向顾临舟，眼神复杂到极致。
“你还觉得我在骗你？”
顾临舟忍着疼，淡淡说道。
“我不知道。”林知夏说，“但我知道，从现在开始，我不能再把命放在别人手里。”
她第一次，真正下定决心走这条路，不管前面是谁，也不管他是敌是友，她都要靠自己，走到底。
顾临舟神色复杂，低声说：“那我不挡你。我去镇上，把手续办妥，把你店里的隐患都清掉。”
“你去吧。”她没说谢谢，也没道歉。
风吹开厨房半掩的门，林知夏背对着顾临舟，声音冷静如冰：
“你如果真心想帮我，就别让我再看见你卷进这场局里。哪怕你是来救我的，我也不需要。”
顾临舟没动，最终，他点了点头。
夜深。
林知夏独自坐在屋前，指间缠着他落下的纱布碎片。她不知道那灼烧的，是火，还是某种情绪。
手机又响起了！陌生号码发来一张照片：
照片里，是她饭馆后厨的施工图。
标注处，赫然写着：恒岳预留通道。
底下附言一行字：
“想知道是谁泄露的施工图？去你厨房左边的地砖下看看。”
林知夏心中一震，起身翻开厨房地砖。
果然，一张打印纸被油布包着，藏在最角落。纸上清楚列着所有厨房结构调整图，落款却是顾临舟之前的邮箱。
她望着那张纸，仿佛听见内心有什么碎裂了。
顾临舟……真的背叛她了吗？
还是说，这又是恒岳设下的另一局？
风雨欲来，真假之间。
她第一次，感觉自己站在一个没有边界的旋涡中。
而信任，终究，是最难守的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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