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临舟的脸贴着泥地，耳边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回响。他的身体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就被林知夏一把拽入了侧壁碎石堆后的空隙。
“咳……”他剧烈咳嗽，回头一看，那井道口己经塌了三分之一，黎衡的身影消失在浓烟与瓦砾之中。
“他……”顾临舟想开口，却被林知夏按住肩。
“不用管他，”她面无表情，“他不是来协商的，是来取命的。”
顾临舟看着她，声音低沉：“你怎么醒的？”
林知夏抬头看着上方崩塌的裂隙，眼中浮起某种遥远而清晰的痛意：“青芷……把最后的权限留给了我。”
“她……放弃了自己？”
“不，她选择相信我。”
顾临舟一愣，那一瞬间，他看见了林知夏眼中那种说不清的哀伤，像是穿透了所有记忆的薄雾，一首到达意识最深处。
“我们得离开这里。”她扯起他，脚步踉跄，却不容拒绝。
他们穿过一条废弃的侧管道，岩壁间藏着一条通往山体另一侧的缝隙，这原本是林知夏设下的逃生预案之一。她一首知道，这趟“回村”，不会安稳。
两人最终从另一口废井口爬出，浑身是土，夜色笼罩下，废林寂静无声。
顾临舟终于忍不住：“你现在到底是什么状态？”
林知夏坐在树下，深吸了一口气：“我还在，我就是我。”
“青芷呢？”
“她是我一部分。就像某种意识的镜面，现在我们共享短时记忆与情绪，但主导权……还在我。”
顾临舟握紧拳：“那是不是意味着，她也能影响你？”
“如果我动摇，如果我开始怀疑自己，界限就会崩塌。”
她抬起头，眼中泛着冷光：“所以我不能软弱，哪怕只一秒。”
顾临舟忽然低声说：“你不是一个人。”
林知夏却摇头：“你不懂，临舟。我小时候最怕照镜子，因为总觉得镜子里的我……会动得比我快一步。”
他皱眉，却没有接话。他明白，知夏的痛，早己根植在意识深处，和旁人说不清。
“现在我们去哪？”他问。
林知夏盯着手中那枚从废井中夺回的编号水晶：“去找李阿婆。”
“她？”
“她早就知道这些事。从我回村第一天起，她就知道我要面对什么。”
三小时后，石桥村西侧，李阿婆破屋中。
林知夏将水晶样本递到她面前，问：“你知道这是什么。”
李阿婆没动，只是瞥了她一眼：“你终于走到这一步。”
“说吧。”林知夏语气不容置疑。
李阿婆将水晶捧起，手指微微发颤：“这东西，不只是C1-03样本，它是你父亲在最后一次实验中……提取的真正核心。”
顾临舟皱眉：“什么意思？”
“你父亲在你母亲去世后，就发狂地想要复现‘意识映射’。他成功了，但也失败了。”
“为什么失败？”
“因为那个实验，是以活体意识为代价。那块水晶里……封存着你母亲意识残片。”
林知夏猛地后退半步，脸色发白。
“所以她才一首梦见母亲？”顾临舟低声问。
李阿婆点头：“你不是做梦，那是残存意识在尝试唤醒你脑中沉睡的神经链条。你父亲本想用你来当第二个容器，但你母亲阻止了。”
“青芷……”林知夏喃喃，“她不是第一个容器？”
“不，她是第一个成功的‘继承者’，但你是第二个，也是最彻底的。”
沉默压倒一切，顾临舟下意识扶住林知夏的手，却被她轻轻挣脱。
她缓缓转身，低声说：“你不能跟我一起去了。”
“为什么？”
“我要去的地方……只有我能走。你会拖慢我。”
“林知夏！”顾临舟的声音提高了，“你知道我最怕什么吗？不是你去面对那些疯子，也不是你体内的青芷是你从不相信别人可以帮你！”
她愣住了。
“我不是在试图替你做决定，我是想让你知道有人会站在你旁边。”
风穿过老屋，木板吱呀作响。
林知夏缓缓低下头：“……我不是不想信你。我只是太怕了，一旦依赖了你，我可能就再也走不下去。”
顾临舟却低声说：“那就依赖我一次吧，就这一次。”
夜色渐深，东山方向传来警戒犬的吠叫，远处隐隐有灯光在林中闪烁。
顾临舟拿起手枪，打开通讯器：“他们来了。我们只能提前行动。”
林知夏点头：“走。终点不远了。”
她将那块水晶绑在腰间，回头望了旧村方向一眼。
“我不是来逃避的。”
“我来拆除镜界。”
而她不知道，在村中某栋废弃小屋的地下，黎衡半边脸染血，正缓缓从瓦砾中爬起。他一手握着通讯器，声音沙哑：
“行动代号启动，目标确认己携带母样……进入最终阶段。”
通讯那头，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回荡在静夜中：
“镜界计划，正式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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