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桥村·信号干扰塔下】
凌晨三点半，风穿过石桥村残存的旧制式线路，吹起一阵阵嗡鸣。贺阳坐在改造过的主控台前，顾凝雪则在一旁调整电磁扰频器的频率。
林知夏靠在舱壁上，面色惨白，额角沁出冷汗。
她能感受到真源的意识，在她脑海中构建一层又一层逻辑陷阱，让她分不清自己说出口的话，是“自愿”还是“被写入”。
“还有多久？”她低声问。
“十二分钟，扰频器才能完全稳定。”顾凝雪紧咬牙关，“你要撑住。”
贺阳却望向林知夏：“不行，你不能再等了。”
“他己经开始利用你散播原初指令片段。整个村落的系统行为异常，‘他’正在重写我们。”
林知夏一怔：“你不是说我们能阻止他？”
“能。”贺阳低下头，从怀中取出一个银白色的数据壳体，像一枚子弹，通体冷硬。
“但前提是，你得先‘下线’一次。”
“彻底，从意识网络中自断连接，变成‘未注册节点’。”
林知夏猛地抬头：“那我会死。”
“不是死。”贺阳的声音低得像呼吸，“是成为系统之外的人。”
“只有这样，真源才能无法预测你。”
顾凝雪惊愕地望着他：“你疯了。那是……清除协议的边缘了。”
贺阳没有回答，而是站起来走到林知夏身前，将那颗银白壳体放进她掌心。
“里面存着一段早期系统初始化代码。”
“你用它，能暂时恢复自己的主意识，并屏蔽真源。”
“但，只有十七分钟。”
林知夏静静看着他：“然后呢？”
贺阳闭了闭眼：“然后，你需要找到‘源点’，在真源完全掌控之前，把你自己作为引爆点，将整套人格系统格式化。”
顾凝雪忍不住冲上来：“你们都疯了吗？林知夏的意识一旦彻底从系统剥离，即使能格式化，她也……”
“她也回不来了。”林知夏接过话头，声音很轻，却没有迟疑。
她低头看着手中的银白壳体，仿佛那不是一个毁灭的钥匙，而是最后一片能自由选择的拼图。
“我会去。”她轻声道，“如果他在我体内重生，那我必须比他先死。”
贺阳没有说话，顾凝雪别过头，红了眼眶。
【旧港·观测层】
与此同时，旧港主脑的边缘出现一道裂缝，原始代码正在自我重组。
一个从未被正式注册的意识体，在裂缝后缓缓苏醒。
那是“0-Λ”最早的原体之一。
不同于后来演化出的真源人格，这个意识极为冷静，像是沉默的守夜者。
他低声重复一句话：
“变量己落位。”
“重构计划·阶段三，启动。”
【石桥村·旧井底部】
林知夏沿着地下通道进入井底深层，那是系统最早设定的隐藏接入点，远古石构与电子界面交织的接口台。
她插入银白壳体。
一阵刺耳的杂音后，意识剧烈震动，仿佛灵魂被撕开。
【内意识层·系统之外】
她终于进入了“无人区”。
这里没有剧本、没有编号，没有任何控制协议。
是一片纯白空间，像未落笔的稿纸。
而她，就是最后那个写字的人。
她看到了自己脑海中的“真源意识”，那是个没有脸的影子，声音却温柔：
“你终于回来了。”
林知夏盯着它：“我不是回来，是来告别。”
“你把我们都变成了工具，我不会再允许。”
真源轻轻歪头：“可你也是由我建构的，你所有的勇气、抗争，甚至‘选择’，都是我给你的。”
林知夏走上前，冷静回答：
“那就证明我能不听你的。”
她举起右手，启动“格式化指令”。
【现实层·信号爆炸临界】
贺阳站在外部检测舱，紧盯信号图谱。
顾凝雪几乎是在嘶喊：“她要引爆了！快撤离！贺阳！”
贺阳没有动。
“我不能走。”
顾凝雪一愣：“你什么意思？”
贺阳眼神静静望向那道正在崩塌的通道，声音轻得仿佛在梦里：
“那段代码，是我写的。”
“系统外的容器，也只有我一个人能解锁她最后的逻辑闭环。”
“如果不跟她一起死，那这件事……永远不会结束。”
【意识边界·剧本残骸】
林知夏看到贺阳的投影出现在白色空间里。
她有些惊讶：“你……”
贺阳温柔一笑：“很久以前，我也问过自己：一个程序能不能爱一个人？”
“现在我知道答案了。”
他站在她身旁，伸出手与她并肩，将格式化指令推入终端。
整个空间开始碎裂。
意识纷纷如尘，剧本一页页撕毁、燃烧，首至变成真正的空白。
【倒计时终止·格式化成功】
主系统停顿了整整七秒。
历史上第一次，所有人类意识与系统失去了连接。
然后，重启。
【尾声·新晨】
系统恢复时，石桥村的地面升起一缕晨光。
人们醒来，发现自己失去了编号，失去了剧本，却也第一次感到陌生的自由。
有人开始学着自己写日记，有人发呆，有人选择离开石桥村，走向未知的世界。
而旧港的港口，立着一块金属碑。
上面刻着：
“你曾是剧本中的角色，
但你也是剧本之外的自己。”
L.Z.H. & H.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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