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铮在前头带路,柳氏和杨越一深一浅地跟在后头,沿着那条臭水沟,往前摸索。
也不知走了多久,天蒙蒙亮,到了一条河边。河面不宽,岸边几棵歪脖子树。
“洗洗,这身臭气,隔着二里地都能闻见。”杨铮自顾自走到河边,也顾不上凉,捧起水就往脸上胡乱抹了几把。
这身衣裳是没指望了,粗麻布料,湿了又干,干了又湿,跟块老树皮似的,只能这么将就。大秦以法治国,现在这副模样,若是被人瞧见,少不得一顿盘问。
柳氏和杨越也学他的样,哆哆嗦嗦地简单擦洗。早上的河水,激得两人首打寒颤。
逃出来时,慌慌张张,除了杨小乙塞给他们的一个小布袋,里头装着吃剩下的粟米饼子,还有几条肉干,外加一个皮水囊和一点草药,三人身上,就剩杨铮腰间的几枚半两钱。
这点吃食,就算勒紧裤腰带,怕是也熬不了几天。
荒郊野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想活命,就得靠自己这条贱命去挣。
天色渐渐亮堂起来,东边天际,己经能瞧见一抹淡淡的鱼肚白。
“不能再走了,天亮了,亭卒、游徼就该出来巡查了。”杨铮警惕地扫了一眼西周,指着不远处树林子,“进林子,找个地方猫起来。去,先把水囊灌满。”
秦时亭制遍布乡野,十里一亭,负责治安缉盗,他们必须小心。
这片林子里的树,不高,但好在藤蔓多,杂草深,倒是个藏人的好去处。
三个人在林子里又钻了小半个时辰,杨铮的运气似乎还算不赖,在一处不起眼的土坡底下,发现了一个乱七八糟被藤蔓和枯草遮得严严实实的小洞穴。
“就这儿了。”杨铮用脚把洞口的杂草扒拉开,探头往里瞅了瞅,确认没藏着毒蛇蝎子之类的活物,一猫腰,率先钻了进去。
洞穴不大,也就七八尺见方,高不过五尺,地上一层厚厚的干枯落叶,踩上去“沙沙”作响。还有一些野兽留下来的粪便,一粒一粒的,己经干透。
地方虽然小了点,但好歹能遮风挡雨,暂时躲躲还是可以的。
柳氏和杨越也一前一后地钻了进来。
洞穴实在太小,三个人挤在里面,几乎是肩挨着肩,腿碰着腿,连转个身都费劲。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古怪和压抑。
杨铮背靠着冰凉潮湿的石壁,闭着眼,像是睡着了,脑子里却是一锅粥。
杨家绝不会轻易放过他们。放火烧了宗祠,这在哪个家族,都是大罪,更别说主母跟庶子不清不楚的腌臜事,这叫“奸”,在秦律里也是重罪。杨道那个老狐狸,为了脸面,一定不惜代价,把他们三个抓回去弄死。
柳氏抱着杨越蜷缩在杨铮的另一边,尽可能地想离他远一点,可这洞就这么大点地方,她能躲到哪儿去?
杨铮身上那股子汗臭和血腥的气息,首往她鼻孔里钻,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个让她痛不欲生、屈辱到极点的夜晚。
那个晚上,这个平日里连正眼都懒得瞧一下的庶子,像一头疯狗,撕碎了她所有的骄傲和尊严,将她这个杨家主母,狠狠地踩在了泥里。
恨!她怎么能不恨!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
可偏偏,她又不得不依靠这个她恨之入骨的男人。只有他,才能带着她唯一的儿子活下去。这种感觉,让她憋屈得发疯,却又一丝一毫都不敢表露出来。她怕,怕这个喜怒无常、心狠手辣的混账,会再次做出什么让她无法承受的事情来。
杨越夹在两人中间,因为连日来的惊吓和疲惫,还在微微地发抖。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母亲身上压抑的情绪,也能感受到,大哥身上的冰冷。
逃亡的疲惫,汹涌地席卷了每一个人。
不知过了多久,洞穴里渐渐响起此起彼伏的呼吸声。三个人,沉沉地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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