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铮和柳氏，算是正儿八经地入了贼窝。
雷豹倒也光棍，既然点了头，就不再看着，由得他们在这山寨里瞎转悠。
这还是杨铮头一回走出山洞。
先前来的时候，一路磕磕绊绊，惊慌失措，哪有闲工夫去看周围的模样？
这会儿天光放亮，总算把这山寨给瞧了个清清楚楚。
这山寨，就是个石洞，藏在半山腰一道山脊梁上。
山脊两边，都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峭壁，别说人了，猴子都得掂量敢不敢往下跳。
山下通往山洞的路，只有一条能过一两个人的羊肠小道。
“倒是个好地方，易守难攻！”
杨铮心里头合计着，这地势，官府要是来剿，怕是有点困难。只是，这帮山贼的防备，也忒儿戏了点。
山洞顶上，胡乱搭了个茅草棚子，算是瞭望的岗哨。可那棚子里头，一个人都没有。想来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那条唯一的小道旁边，倒是堆了不少滚木礌石，估计是防御工事。除此之外，屁都没有。
就这点玩意儿，糊弄糊弄那些没见过世面的百姓还行，真要碰上官府的正规军，怕是顶不住。一旦被堵住，那就是瓮中捉鳖，想跑都跑不掉。
雷震那家伙，一大早就被雷豹打发去县衙送信了。
杨铮心里清楚，雷震回来的时候，就是官兵大举围剿的时候。
杨家那些老不死的，会乖乖掏钱赎人？不派兵把这山寨给踏平了，那才叫见了鬼。
杨铮一边在山寨里晃荡，一边偷偷打量着周围的地形，盘算着，官兵来剿时怎么脱身。
柳氏跟在后头，神情复杂。
她瞅着那些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贼寇。这就是她以后一块儿过日子的人？她堂堂杨家主母，竟然沦落到跟这帮货色为伍的地步？
柳氏被雷豹指派了个活儿——给这帮山贼做饭。
这伙山贼，一个个穷得叮当响，能有什么好吃的？
无非就是些山里挖来的野菜，也不知道有没有毒，掺着几块黍米饼子，一股脑儿扔进陶锅里，加水煮成一锅。
偶尔走了运，套只野鸡，或是打到头狍子，那就算开了大荤，能沾上几口肉星子。
柳氏那双细皮嫩肉的手，何曾干过这种粗活？
她站在几块石头拼成的灶台前，对着一堆半湿不干的柴禾发愁。
烟熏火燎地折腾了半天，火星子都没见着一个，倒是把自己那张俏脸熏得嘛黑。
杨铮倚在洞口，瞧着她那副手足无措的蠢样，忍不住嗤笑。
“柳大主母，连火都不会生？往日里，锦衣玉食，使奴唤婢，怕是连灶房的门朝哪边开都不知道吧？”
这女人，真是中看不中用。
柳氏又羞又气，却又发作不得。她只能狠狠瞪了杨铮一眼，扭过头去，继续跟那堆柴禾较劲。
杨铮摇了摇头，懒得再跟她废话。这女人，娇滴滴的那副德行，指望她？
走上前，从柳氏手里夺过火石，三下五除二，便将火升了起来。
橘红色的火苗“噼啪”跳动，映着柳氏那张薄怒又窘迫的脸，倒也说不出的……生动。
好不容易，饭食总算是做好了。
黑乎乎的，一锅野菜糊糊，上面飘着几块肉干，也不知是哪儿来的。
杨铮主动从柳氏手里接过盛给雷豹的那份，给送了过去。
“大王，大王，您尝尝，尝尝弟妹的手艺！”
那副谄媚讨好的模样，就是从杨家那些捧高踩低的奴才身上学来的，熟练得很。
雷豹接过陶碗，面无表情地扒拉了两口，既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便不再理会杨铮。
杨铮碰了一鼻子灰，心里头暗骂。真他娘的不识抬举！面上却依旧笑嘻嘻的，也不在意对方的冷淡。
他知道，这种时候，脸皮厚才是王道。想要在这伙人里站稳脚跟，光靠耍嘴皮子可不行，还得拿出点真东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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