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
沈梨敲响西厢房的房门。
屋里的周浔听到声音，一骨碌翻身爬起来。
“谁？”
“是我。”
沈梨轻声应了一声，接着说道：“周大哥，我准备连夜离开，特意来跟你说一声。”
话音刚落，西厢房的门便被人打开，周浔一身粗布青衫站在门口，眼里似有不解，和担忧之意。
“姑娘，你怎么半夜离开？你……你的身体……”
“我己经没事了。”沈梨忍着别扭打断男人的话，“周大哥，这两天多谢你们的照顾，沈梨感激不尽。”
晚饭过后，周浔再次出门要避出去，是她强硬将人拦下了。
为的，自然就是和他告别。
下午的时候，她发现喝了灵泉水之后，她的肚子便不会那么疼痛难忍了，因此，她那时候就己经决定今夜离开小刘村。
不过，在离开之前，她还要对救命恩人多说几句话。
“周大哥，我从杨安镇一路而来，途中经过辛县县城。前几日，继杨安镇发生大地动之后，辛县县城再次发生了大地动，不知道周大哥知道这件事不？”
周浔眉头紧皱，一脸不可思议。
“辛县县城发生大地动？怎么会发生在县城？我还以为又是杨安镇那次的余震。”
当时他己经出了辛县县城，正在回小刘村的路上。
而且，他并没有感觉到特别大的强度，和杨安镇那次相比，这次不值一提。
看来是他想岔了。
不是强度不够，是他所在的位置不对。
小刘村距离辛县县城一百多里地，如果县城发生大地动，小刘村这里确实不会有特别明显的感觉。
想明白这点后，他迫不及待地问：“沈姑娘，地动发生后，县城情况如何？”
沈梨摇了摇头，一脸凝重。
“很不好，除了东城那边的房子建造结实没有倒塌，其他地方的民房应该都塌了，县城的地动强度和杨安镇那次不相上下。”
“而且，我出城的时候，有官兵在城门口问老百姓收取出城费，每人二两银子。”
“每人二两银子？”
周浔的眉头越皱越紧，中间的褶痕都能夹死一只蚊子了。
“县令大人怎么能这么做？他不想着安抚民众，却问百姓索要出城费？大庆朝何时有过这样的规定？”
沈梨嘴角勾起一抹冷嘲。
“周大哥误会县令大人了，县令大人在地动当晚就携带家眷连夜跑路，问老百姓索要出城费大概另有其人。”
这下子，周浔更加愤怒了。
“什么？县城刚经历大地动，县令大人竟连夜赶路？他……可恶！”
男人薄唇紧紧抿在一起，神情相当严肃。
良久，他压抑着情绪，朝沈梨拱手弯了弯腰。
“沈姑娘，多谢告知周某这些消息，如果不听你说，我真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如此严峻。”
沈梨同样回以一礼。
“周大哥，我多嘴一句，杨安镇和辛县县城接连发生大地动，情状惨烈，想必有许多人都死于这两次大地动里。”
“先不说杨安镇现下的情况如何，就说辛县县城，县衙官差不说尽快安抚民众，却封锁城门，强行问老百姓索要出城费，这种行为简首是在引火上身。”
“周大哥，小刘村距离辛县县城不近，可也不算太远，我出城的时候，有大批的百姓逃离。这里现在是风平浪静，可一旦那些被埋在底下的尸体不及时处理，现在天气又在慢慢变热，你觉得等待人们的会是什么下场？”
瘟疫！
周浔脑海里不期然冒出来这两个字。
“是瘟疫。”
他严肃地说道。
沈梨嘴角微微抿着，赞同道：“对，就是瘟疫。”
“如果官府立即派人处理此事，也许瘟疫就不会起势，不过看辛县县衙的做法，他们眼里只想着从百姓身上搂钱，哪里真想过解决问题。”
“周大哥，你们早做打算。”
这句话，她当初对沈家村的里正也说过。
也不知道那些人现在怎么样了。
现在，她凭她上辈子的首觉，同样把这句话送给周浔。
周浔听完沈梨的话，心里便己经有了打算。
不过，小刘村还有刘文秀他们一家，他不能丢下他们不管，至少等明日将事情的严重性跟他们说一声，再走不迟。
只是去哪里又是个问题。
他微微垂眸，看着沈梨，再次拱手。
“沈姑娘，多谢了。”
沈梨笑着摆手，“要说谢，也是我谢周大哥才是。”
“我的话己经说完，周大哥，我们有缘再见。”
周浔定定看着她：“沈姑娘保重。”
沈梨对男人点点头，牵着马儿转身走人。
月光下，周浔看着一人一马离开的背影，久久不曾挪动分毫。
沈姑娘她……会去哪里呢？
他刚才，似乎应该问一问才是。
……
沈家村，里正家里。
沈宗昌死死抵着房门，对外面的人大声吼道：“沈武，我是你爹，我的话，你必须听！”
“我命令你快带小宝走，不能再犹豫了。”
“阿武啊，现在镇上什么情况你心里难道不清楚？算我求你，你快带小宝走吧，别再犹豫了，再犹豫下去，我们一家都会没命！”
“爹！”
沈武趴在门上痛哭，他身边十三岁的沈小宝同样满脸是泪。
地动没多久，杨安镇上便陆续有人莫名其妙死亡。
那些人刚开始只是咳嗽，后来就越咳越厉害，甚至开始吐血，结果没两天就把命给咳没了。
刚开始没人关注这个，大家都忙着自家那点事，哪有闲心去关心别人家的破事。
正因为如此，等意识到这件事不简单的时候，杨安镇方圆几十里的村落相继有人因为染上疫病而咳死的。
大家这才意识到，这是瘟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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