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庆功宴上的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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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庆功宴上的阴霾

 

海城的盛夏裹挟着咸涩的海风,将潮湿的热浪一股脑儿地灌进丽思卡尔顿酒店的旋转门。自动门开合的瞬间,冷气与暑气激烈碰撞,在地面凝结出细密的水珠。这是七月的第三个周末,厉氏集团的庆功宴选在酒店顶层的云顶宴会厅,水晶吊灯垂落的光芒将整个空间切割成无数个璀璨的菱形。

宴会厅入口处,鎏金横幅"厉氏集团战略大捷"在灯光下泛着耀眼的光,仿佛在宣告着这场资本战役的辉煌胜利。身着黑色燕尾服的侍者托着银盘穿梭席间,香槟杯碰撞的脆响、宾客们的欢声笑语,与角落里乐队演奏的爵士乐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纸醉金迷的画面。

王梅站在宴会厅中央的展示台前,酒红色鱼尾裙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摆动。她正踮着脚,向围拢过来的宾客展示与华星集团新签的合作协议。烫金的边框在灯光下流转,协议上密密麻麻的条款和双方的签字盖章,成了这场庆功宴最亮眼的展品。"这次合作将推动纳米晶技术在新能源汽车领域的应用......"她的声音清脆而自信,不时引发阵阵赞叹。

赵举带着他的研发团队站在不远处,簇拥着一个透明展示柜。柜子里,新改良的纳米晶材料模型泛着珍珠母贝般的光泽,金属表面流转的光晕如同流动的星河。摄影师的闪光灯此起彼伏,将这一时刻永久定格。

然而,在这一片欢庆的氛围中,厉伟廷却独自站在露台边缘,领带松散地挂在脖颈,白衬衫的第二颗纽扣早己解开,露出微微起伏的胸膛。他后腰贴着镇痛膏药的位置还隐隐发烫,海风拂过,带来一丝凉意,却无法驱散他心中的阴霾。远处,海城的夜景灯火辉煌,高楼大厦的霓虹在夜空中勾勒出这座城市的繁华,但在厉伟廷眼中,这些光亮却显得格外刺眼。

他伸手摸向口袋,掏出女儿糖糖今早塞进来的草莓糖。糖纸己经被汗水浸得发软,边缘微微卷起。看着糖纸上卡通草莓的笑脸,他的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温柔的弧度,但很快又被凝重取代。三天前交易大厅里此起彼伏的警报声、操盘手们煞白的脸色,仿佛还在眼前。那场惊心动魄的资本博弈,虽然以胜利告终,却让他深知,这场战争远未结束。

"厉总,有位自称'老陈'的先生求见。"秘书小李踩着十厘米高跟鞋匆匆赶来,珍珠耳钉随着急促的步伐摇晃。她发丝凌乱地贴在泛着薄汗的额角,怀里紧紧抱着的平板电脑边缘己经被捏出褶皱。递来的烫金名片上,"陈记矿业 陈明远"八个字用凸版印刷,边缘割得厉伟廷掌心生疼。

着名片上的烫金纹路,记忆突然被撕开一道口子。泛黄照片里,八岁的自己在矿场摔破膝盖,鲜血染红了裤腿。面前蹲着位戴鸭舌帽的男人,掏出皱巴巴的手帕时露出腕间的翡翠扳指,声音粗粝却带着一丝温柔:"小子,别哭,这点伤算啥!"

贵宾室的雕花木门推开时,一股陈年普洱茶的醇厚香气扑面而来。檀木家具散发着古朴的气息,墙上挂着的水墨画中,几株苍松在悬崖峭壁间傲然挺立。坐在太师椅上的老者银发梳得一丝不苟,身着藏青色唐装,腰间系着的玉佩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紫砂壶嘴腾起的白雾模糊了他眼角的皱纹,却遮不住那双眼睛里闪烁的精光。

"小廷,"声音像砂纸磨过生锈的铁轨,带着岁月的沧桑,"还记得你爸临走前,托我护着你吗?"陈明远转动着那枚熟悉的翡翠扳指,浑浊的瞳孔突然锐利如鹰,仿佛能看穿厉伟廷内心的不安,"宏盛矿业那出戏,不过是开胃小菜。"

厉伟廷在对面的红木椅上坐下,皮革表面的凉意透过裤腿传来。他注意到茶几上摆放的青瓷杯,杯壁上还残留着茶渍,显然老者己经在此等候多时。"陈叔,您这话是什么意思?"他的声音沉稳,但紧握的拳头暴露了内心的紧张。

陈明远从檀木匣中取出泛黄的报纸,1998年海城钢铁危机的报道墨迹晕染。报纸边缘己经卷起毛边,有些地方甚至破了洞,但上面的文字依然清晰可辨。"当年我被人用环保问题逼得退场,所有矿场、工厂一夜之间化为乌有。"他的手指划过报纸上的照片,画面里是被查封的矿场和堆积如山的设备,"那些人手段狠辣,为了利益不择手段。"

茶杯重重磕在鸡翅木茶几上,震得水面泛起涟漪。"如今他们换了副面孔,盯上的是整个不锈钢产业链。"陈明远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恨意,"周氏集团不过是枚棋子,陆明辉那个戴着金丝眼镜的家伙,也只是把刀。真正下棋的人,藏在暗处,等着给你致命一击。"

厉伟廷拿起报纸,目光落在"环保审查"、"设备强制报废"等被红笔重重圈出的字眼上。这些熟悉的手段,与近期厉氏集团遭遇的危机如出一辙。他突然想起今早收到的匿名邮件,里面是一些模糊的照片,显示有神秘车辆在厉氏合作的矿场附近出没。当时他并未在意,此刻却觉得脊背发凉。

"陈叔,您知道幕后黑手是谁?"厉伟廷急切地问道。

陈明远摇摇头,叹了口气:"当年我栽就栽在太自负,以为凭实力就能站稳脚跟。"他摘下眼镜,用衣角擦拭镜片,"那帮人在暗处蛰伏了二十多年,精心布局。他们渗透进供应链的每一个环节,从矿场到加工厂,从运输到销售,就等着看你厉氏集团的笑话。"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牛皮纸袋,推到厉伟廷面前:"这里面是我这些年收集的一些线索,虽然不多,但或许能帮到你。"厉伟廷打开纸袋,里面是几张泛黄的照片和一些手写的笔记。照片上是不同的人在矿场、工厂前的合影,笔记上则记录着一些名字和日期。其中一张照片让他心头一震——照片里,年轻时的父亲和几个陌生人站在一起,脸上带着笑容,但眼神中却透着警惕。

"小廷,在这个圈子里,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陈明远重新戴上眼镜,目光坚定地看着厉伟廷,"你父亲临走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他知道,以你的性格,迟早会成为某些人的眼中钉。"

宴会厅里的音乐声隐约传来,提醒着厉伟廷此刻外面正在举行盛大的庆功宴。但他却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一个充满阴谋与算计的黑暗世界。他握紧拳头,指甲几乎掐进掌心:"陈叔,我不会让父亲失望,也不会让那些人得逞。"

陈明远欣慰地点点头,站起身来:"我老了,能做的就这么多。剩下的路,要靠你自己走。记住,敌人在暗处,你在明处,凡事多加小心。"他走到门口,又回头补充道,"还有,别相信任何人,哪怕是你认为最可靠的人。"

贵宾室的门重新关上,厉伟廷独自坐在原地,望着手中的牛皮纸袋。窗外,海城的夜空被霓虹灯染成五光十色,远处的海面上,轮船的汽笛声悠扬响起。但他知道,在这片繁华之下,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回到宴会厅,庆功宴依然热闹非凡。王梅还在向宾客介绍合作项目,赵举的研发团队也在兴致勃勃地解答着关于纳米晶材料的问题。厉伟廷强打起精神,露出微笑,向宾客们举杯致意。但他的心思早己不在这庆功宴上,陈明远的话像警钟一样在他耳边回响。

夜深了,宾客们陆续散去。厉伟廷站在酒店门口,看着一辆辆豪车驶离。史红宁带着糖糖和果果来接他,女儿们扑进他怀里,叽叽喳喳地说着今天的趣事。糖糖举起一幅画:"爸爸,这是我画的你,你看,你打败了大怪兽!"画中,穿着西装的厉伟廷站在高楼顶端,脚下踩着一只张牙舞爪的怪兽。

厉伟廷抱起女儿,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对,爸爸会打败所有怪兽。"他看着史红宁,眼神中闪过一丝忧虑,但很快被温柔取代。他知道,为了家人,为了厉氏集团,无论前方有多少艰难险阻,他都不能退缩。

回到家,孩子们很快进入梦乡。厉伟廷坐在书房里,打开台灯,将陈明远给的资料摊在桌上。台灯昏黄的光线中,那些泛黄的照片和笔记仿佛带着他穿越回了二十年前。他拿起父亲和陌生人的合影,目光落在其中一个戴眼镜的男人身上——那人嘴角上扬,露出看似温和的笑容,但眼神却冰冷如刀。

电脑屏幕突然亮起,是巴勇发来的消息:"厉总,我发现一些异常交易,和您之前提到的神秘资金有关。"厉伟廷的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详细说说。"对话框里,一连串的交易记录和资金流向图弹了出来。看着这些数据,他的眉头越皱越紧——果然如陈明远所说,敌人己经渗透到了厉氏集团的核心。

窗外,暴雨突然倾盆而下,雨点砸在玻璃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厉伟廷站起身,拉开窗帘,看着雨幕中的海城。闪电划破夜空,照亮了这座城市的轮廓。他知道,属于厉氏集团的真正战争,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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