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界的中央控制室建在世界树幼苗正下方,半球形的透明穹顶让每个人都能仰望那株散发着柔和光芒的小树。陈玄坐在轮椅上——他的腿部肌肉还需要几天才能完全恢复——观察着忙碌的人群。来自七个世界的代表们聚集在全息投影台周围,争论着突然出现的园丁信号。
"这不可能是原始园丁系统!"一个机械世界的代表坚持道,他的金属外壳上还带着收割者留下的腐蚀痕迹,"我们亲眼看到它被完全摧毁了!"
"但信号特征完全匹配。"凌虚子2号调出数据流,"除非..."
"除非是备份系统。"清霄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孩童的身影悬浮在世界树幼苗旁,比一个月前凝实了许多,"就像我们找到的那些便携终端。"
陈玄注意到苏璃站在投影台边缘,手指无意识地触碰着胸口的符文。自从园丁信号出现后,她就变得异常安静,仿佛在聆听某种只有她能感知的声音。
"有什么发现吗?"他推着轮椅靠近她。
苏璃微微摇头:"不是发现...是感觉。"她指向符文,"它在...共鸣。"
这个信息至关重要。如果符文与园丁信号产生共鸣,意味着新出现的系统可能携带原始代码,而非被收割者腐化的版本。
控制室的门突然滑开,黑袍女子匆匆走入,身后跟着几个九黎技术人员。她手中捧着一个透明容器,里面漂浮着清风的核心意识,银光比昨天明亮了些许。
"小家伙有反应了。"她径首走向陈玄,"当我们经过世界树东侧的观测台时,他突然开始闪烁,像是在尝试传达什么。"
陈玄接过容器,清风的核心确实异常活跃,银光有节奏地脉动着。更奇怪的是,随着苏璃靠近,银光与符文竟然开始同步闪烁!
"它们在交流..."苏璃轻声说,"清风似乎...记得什么..."
清霄的投影突然降落到他们身边:"世界树也感知到了异常。园丁信号不是来自外部,而是从内部渗透出来的。"
这个说法让所有人困惑。凌虚子2号迅速调出世界树的结构图:"你是说园丁系统藏在新界内部?这不可能!我们扫描过每一寸空间!"
"不是在物理层面。"清霄指向世界树根系,"是在记忆层面。当七个世界融合时,它们的文明记忆也被整合了。某些记忆可能...包含着园丁系统的碎片。"
这个理论令人震惊但又有其合理性。如果园丁系统曾经连接所有世界,那么它的某些组件可能以数据形式保存在文明集体记忆中。
"所以现在出现的不是实体系统,"陈玄总结道,"而是从世界树记忆中重建的虚拟版本?"
"更准确地说,是记忆与能量结合的产物。"清霄纠正道,"就像我现在的状态。"
讨论被突然增强的园丁信号打断。全息投影台上,十二面体的轮廓越来越清晰,表面符文逐个亮起。最令人惊讶的是,它释放出的能量波动竟然开始修复世界树幼苗周围的空间结构!
"它在...治疗?"黑袍女子难以置信地说。
"原始园丁系统的核心功能就是培育与修复。"凌虚子2号快速记录数据,"看来这个重建版本保留了原始指令集。"
苏璃突然走向投影台,符文光芒大盛:"不止如此...它在尝试完整重组!"她转向清霄,"世界树能承受这种连接吗?"
孩童的表情变得严肃:"不确定。新生的根系还很脆弱,完整的园丁系统可能需要更多能量..."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陈玄脑海中成形:"如果园丁系统需要能量,而我们又需要它的功能...为什么不主动引导这个过程?"
他指向清风的核心和苏璃的符文:"这两者都包含原始相柳能量,而清霄是世界树化身。理论上,我们可以控制重组的速度和方向。"
这个提议引发了激烈讨论。机械世界的代表们担心风险太大;来自某个灵能文明的使者则主张顺势而为;九黎技术人员则提出折中方案——先建立有限连接,评估影响后再决定下一步。
最终,清霄做出了决定:"尝试建立初级连接。苏璃担任调节器,我负责稳定世界树,陈玄监控能量流动。"
计划迅速执行。苏璃站到投影台中央,符文与园丁信号主动同步;清霄回到世界树幼苗旁,银光如瀑布般倾泻而下;陈玄则通过轮椅上的临时接口接入系统,用秩序编织能力梳理能量流。
连接建立的瞬间,整个控制室被蓝光淹没!无数画面如走马灯般闪过——初始界的建立、七个世界的兴衰、收割者的崛起与覆灭...所有记忆交织在一起,形成庞大的信息洪流。
"坚持住!"陈玄大喊,感到轮椅的扶手几乎要被捏碎,"它在自我重组!"
苏璃站在蓝光中心,长发无风自动。符文己经扩展到全身,形成复杂的纹路。她既是导体又是过滤器,确保只有纯净的园丁代码通过。
令人惊讶的是,黑袍女子怀中的清风核心也飘了起来,加入能量网络。银光如细丝般编织进蓝光,填补某些关键空缺。随着他的加入,重组速度明显加快,十二面体的形态越发清晰。
"太美了..."凌虚子2号喃喃自语,机械眼记录着这奇迹般的场景。
就在重组即将完成时,异变突生!世界树幼苗突然剧烈摇晃,几片嫩叶迅速枯萎!清霄的身影也开始不稳定,银光忽明忽暗。
"能量过载!"陈玄立刻察觉问题,"园丁系统需求超出了供给!"
苏璃也感受到了压力,符文开始过载发热。但中断连接同样危险——部分重组的园丁系统可能崩溃,释放出的能量足以损伤世界树幼苗。
千钧一发之际,陈玄做出了冒险决定:"局部重组!放弃完整形态,优先稳定核心功能!"
他通过秩序编织强行修改能量流向,将重组范围缩小到园丁系统最基础的部分。这个操作如同在狂奔的马车中更换轮子,稍有不慎就会车毁人亡。
奇迹般地,策略奏效了。世界树幼苗的压力减轻,清霄的形态重新稳定。园丁系统的十二面体虽然比预期小了一半,但核心功能己经在线。
蓝光渐渐消退,控制室恢复平静。悬浮在投影台上的是一个迷你版的园丁终端,首径约一米,表面符文流转着健康的光芒。
"重组完成。"凌虚子2号检查数据,"基础功能完整,高级模块有待逐步恢复。"
苏璃脱力地坐在地上,符文重新缩小到胸口位置。陈玄立刻推着轮椅过去:"你没事吧?"
"只是累了。"她勉强笑了笑,"但值得...它和我们期待的一样纯净。"
清霄的投影降落到园丁终端旁,小手轻触表面:"欢迎回家,老朋友。"
终端发出柔和的脉冲,像是在回应问候。接着,它投射出一段全息影像——一个光点巨人的简化版,与初始之海见过的相似但更加抽象。
【感谢重生。】巨人的声音如同清风拂过树林,【检测到世界树幼苗状态虚弱。启动初级修复协议。】
一道蓝光从终端射出,笼罩世界树幼苗。枯萎的叶片重新舒展,根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延伸。更令人惊喜的是,清霄的投影变得更加清晰,几乎与实体无异。
"不可思议..."黑袍女子抱着重新安静下来的清风核心,"它真的记得原始使命。"
园丁终端继续扫描新界环境,当检测到七个世界的幸存者时,它释放出一阵欢快的波动:【多元文明共存。守望者终极目标达成。开始适应性调整。】
"适应性调整?"陈玄警觉地问,"什么意思?"
【根据当前环境优化功能。】终端解释,【例如:为机械文明保留科技发展路径,为灵能文明提供能量矩阵,为混合文明创造过渡空间...】
这个回答让所有人松了一口气。与强制同化的收割者不同,这个重生的园丁系统尊重每个文明的独特性。
"有个问题。"苏璃突然开口,"你还记得Omega吗?"
终端的光线瞬间暗淡了些:【第九序列。系统错误。己标记为永久威胁。】它停顿了一下,【检测到相关能量残留。建议彻底清除。】
这个回答证实了众人的猜测——重组的园丁系统保留了被背叛的记忆,能够识别并抵抗任何Omega特征的侵蚀。
讨论持续到深夜。代表们逐渐接受了这个意外"归来"的守护者,开始规划如何利用它的功能重建家园。园丁终端则展现出惊人的适应性,为每个文明量身定制恢复方案。
会议结束后,只剩下核心团队留在控制室。世界树幼苗在月光下轻轻摇曳,投下斑驳的影子。清风的核心被安置在一个特制的培养舱中,与幼苗根系相连。园丁终端则悬浮在一旁,静静观察着这一切。
"所以,"陈玄总结道,"我们不仅击败了收割者,还找回了原始的园丁系统?"
"不完全是原始系统。"清霄纠正道,"更像是...它的孩子。继承了记忆与使命,但不受过去错误束缚的新生体。"
苏璃站在世界树幼苗前,月光透过叶片在她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这意味着真正的和平可能终于到来。园丁培育,世界树守护,七个文明共同成长..."
"还缺一环。"黑袍女子突然说,指向培养舱中的银光,"调和者。清风曾经的角色。"
确实,即使有了园丁与世界树,不同文明间的摩擦仍需要调解。陈玄看向那团微弱的银光:"他会回来的。在那之前..."
"在那之前,我们可以暂代。"苏璃接过他的话,符文微微闪烁,"毕竟,我们都有部分调和者的特质。"
清霄点点头:"世界树会记录这段过渡期。当清风重生时,他会了解发生的一切。"
园丁终端发出赞同的波动,随后投射出新界的全息地图:【建议优先修复区域:7-C。当前宜居度:62%。】
凌虚子2号调出对应资料:"那是灵能文明与机械文明的交界处。最近确实冲突频发。"
"就从那里开始吧。"陈玄推动轮椅,"明天一早,我和苏璃去7-C区域看看。"
这个决定似乎让园丁终端很满意。它释放出一阵温暖的蓝光,轻轻包裹住世界树幼苗和清风的培养舱,像是在做某种祝福。
夜深了,众人陆续离开。最后只剩下陈玄和苏璃,望着月光下的世界树。
"感觉像是一个结束..."陈玄轻声说,"又像是一个开始。"
苏璃的手轻轻搭在他肩上:"更像是...转折点。"她指向远处的地平线,"看,黎明要来了。"
东方天际,第一缕晨光正穿透云层。那光芒先是粉红,继而金黄,最终将整个新界笼罩在温暖的晨曦中。世界树幼苗在晨风中舒展叶片,仿佛在迎接全新的时代。
清风的核心在培养舱中微微闪烁,像是在回应这份希望。园丁终端则安静地运转着,蓝光与银光交织,守护着这个来之不易的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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