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镜像人生 2

张梓皓站在屏幕前，法医的冷静面具下是翻腾的惊涛。他想起解剖台上楚雨生的尸体，那些曾被忽略的细节此刻带着残酷的暗示力涌回脑海。“死者左手拇指和食指指腹有长期作画形成的老茧，厚且硬，”他声音低沉，“但右手相同位置，茧子却很薄，更像是……近期才模仿握笔姿势磨出来的。”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扫过弟弟，“而且，死者右手臂肱骨中段有一道陈旧的线性骨痂，愈合痕迹显示是童年骨折。可楚家村老邻居的走访记录里，没人提过楚雨生小时候摔断过胳膊！”

张梓诚的拳头在身侧无声地攥紧。他调出死者电脑里恢复出的加密文件，一个命名为“赎罪录”的文件夹被打开。里面是大量关于人格分裂、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的医学论文PDF，搜索记录里充斥着“双胞胎法律身份”、“幽灵人口”、“多重人格社会生存”等触目惊心的关键词。最核心的，是一个未完成的漫画脚本大纲，文件名是《影子与我》。

他点开文档，粗粝的黑白线稿跃然屏幕：第一幅，两个一模一样的孩子蜷缩在黑暗的阁楼里，窗外是村庄的灯火；第二幅，一个孩子背着书包走在阳光下，另一个孩子的脸紧贴在阁楼布满灰尘的玻璃后，眼神空洞；第三幅，成年后的两人在城市的霓虹灯下第一次真正“相遇”，镜子里映出两张惊恐又狂喜的脸；最后一幅草图尚未完成，线条狂乱，只能分辨出两个身影激烈地扭打在一起，背景是浴缸模糊的轮廓，旁边潦草地写着一行字：“世界只需要一个楚雨生……谁来当那个影子？”

“这不是普通的谋杀案，”张梓诚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这是一场被诅咒了二十多年的复仇。两个被强行扭曲的生命，共享一个身份，活在一个逼仄的躯壳里，最终……只能活下一个。” 他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沿着脊椎爬升。

就在这时，张梓皓放在桌上的手机尖锐地震动起来。是他法医办公室的座机转接。他按下免提，助理小林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传来：“张法医！公寓现场二次深度勘察……冰箱后面……那个被移动过的嵌入式冰箱后面，发现了一个……一个医用级便携式恒温运输箱！”

审讯室般的死寂笼罩了整个技术科。所有人的目光都钉在那部手机上。

小林的声音继续传来，每一个字都带着冰碴：“箱子有密码锁，技术组强行打开了……里面……里面是一颗人类心脏！浸泡在特制的低温器官保存液里！组织还很……新鲜！” 她停顿了一下，巨大的恐惧几乎冲破电波，“但是……根据心肌细胞ATP酶活性快速检测和保存液的代谢物浓度分析……这颗心脏被摘除的时间……比浴缸里楚雨生的死亡时间……至少早了十二个小时！”

“也就是说……”张梓皓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张梓诚猛地一拳砸在桌面上，震得显示器嗡嗡作响。他眼中布满血丝，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在楚雨生被剖心之前，己经有人……被摘走了心脏！这不是孤案！我们面对的，是连环杀手！两个楚雨生……他们杀的，不止一个人！” 那截刻着“永”字的银手链，此刻在他紧握的掌心下，冰冷刺骨，像一块无法融化的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