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伟现在站在一个书架后面，旁边还有着无数个书架。
空洞的空间在他的脚下，时间从他旁边犹如声波般流动过去。
他拨开一本书，竟然从缝隙中看到了他自己！
缝隙外的画面是他第一次去洗脚城的场景，她正用叉子夹着水果喂到他的嘴里，他不停点头称赞……
张伟飘到另一个书架又拨开了一本书，看到的是他和她在手机上聊天的情景，他发了1000红包过去，她高兴地给他发了个视频，视频里她鸭子坐，翻着白眼阿黑颜，比着剪刀手，衣冠不整，他忍不住把手伸到了裤裆里……
张伟飞快拨开另一本书，看到了自己正在问她你是不是只卖艺不卖身，她笑着说是啊。他放心的松了口气，然后握住她的手问道能不能不做这个工作了，我来养你吧，我可以在外面租个房子跟你住一起，她轻笑着说再做一个月她就辞职……
张伟受不了了，飞快地又飘到另一个书架推倒了几本书，凑到缝隙上去看，这次看到的是自己不顾店员劝阻，强行推门而进，发现她正帮别人搓着脚，而两个表情猥琐的男人正把手放到了她的衣服里用力揉捏，而她却没有阻挡。
张伟急忙把整个书架都推倒了，往画面冲了过去，但被无形的墙挡住了，撞得头破血流。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画面中的自己，操起一张椅子就对着那两个男人扔了过去，双眼血红，大吼大叫，像一头发疯的猛兽，朝对方冲过去不要命地殴打着。
突然后脑勺遭到沉重的打击，传来酒瓶子破碎的声音，他意识崩溃，倒在了血泊中……
“啊啊啊啊啊！”
张伟在病床上惊醒，双手抱着头痛欲裂的脑袋，冷汗打湿了被单。
他喘着粗气，瞪大了双眼看着地板，突然心中一股怒火上涌，他抓起床边李曼婷拿来的饭盒用力一扔——
“砰”的一声巨响！
饭盒烂了，饭菜散落一地。
病房里回荡着歇斯底里的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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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择大学，操场长椅边。
凌夜汐从远处走了过来，坐到长椅上，对着旁边的路影不耐烦道：
“叫老子出来干嘛？”
“你认不认识一家叫做‘玉足’的洗脚城？”路影道。
“认识啊，怎么了？你想去里面享受下？”
“……只是想找你进去打听个消息。”
“什么消息？”
“我有个同学在店里打架受伤了，怀疑是和前19号技师有关，但她近期离职了，帮我问问她去哪了。”
凌夜汐问道：“感情纠葛？”
“应该是。”路影道，“怎么样？有认识的人在里面吗？”
凌夜汐了二郎腿：“哼，你他妈应该给我磕个头，这一带的娱乐业我基本都有认识的人在里面。”
“……你大姐大啊？”
凌夜汐不置可否，只是眼神中带有一丝犹豫。
路影看她不说话，关心了一句：
“最近辅导班那里还好吧？”
凌夜汐撇着嘴角不情不愿地说：
“还行吧，能赚到钱。”
“那就好。”路影点点头，本来想开个玩笑，“给我磕个……”
然后就看到了凌夜汐凌厉的目光和带杀气的眼神，路影冷汗首冒，赶紧换了个说法：“给我磕……磕睡一下吧，你先走吧，有消息记得告诉我，哈哈。”
凌夜汐眼神微眯，冷冷地挪开了视线，站起身来。
“我帮水清浅她们家的事是你告诉她的吗？”路影认真问道。
凌夜汐脚步一顿，挑衅道：“是啊，怎么样，给我磕头吗？”
“谢谢啊。”路影道。
凌夜汐心里涌上一股暖流，但她很快就压了下去，故作潇洒地摆了摆手。
然后想了想又转过头来，装作随意般问道：
“那天后来那个女生……你把她怎么样了？”
眼神飘忽不定，烦躁地抖着腿。
路影汗颜，心想跟别人睡在一起这件事情可不能说出去啊，不然有可能被这个暴力女当作禽兽干掉的。
于是他咳嗽道：“咳咳，没干什么啊，就是额……大家说开了，就和好了。”
听到这话，凌夜汐感觉有点莫名其妙的开心，不自然地撩了撩头发，“哼”了一声道：“要不是看你可怜，我才懒得管你的破事，走了。”
说完就迈着性感的网袜长腿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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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下课后王乐天去问李曼婷现在什么情况，她说张伟现在饭也不吃觉也不睡，还不愿意见任何人，医生说再这样下去真的会染上严重的心理疾病。
放学时路影就收到了凌夜汐的消息，说是找到19号的去向了，两人约在校门见面。
路影去到校门看到了倚在墙边的凌夜汐，他快步走上前去，问道：“怎么样？”
凌夜汐淡淡道：“事情的经过我大概都问出来了，你同学和那个19号顾芊芊平日有染，私下有不少的金钱交易。有一次看到顾芊芊被几个男人摸，一怒之下跟对方打了起来，然后被对方用啤酒瓶砸脑袋送医院了。”
“……”路影无言以对，事情的经过是他完全没想到的，没想到平日大咧咧的张伟会为了一个技师大动干戈。
“那她现在人呢？”路影追问道。
“出事之后，那个洗脚城怕被追责，要么就是让那种做擦边生意的技师休假，后面风声过了再回来，要么就是让她们首接离职。”凌夜汐道，“顾芊芊就是离职的那一批，据说今天晚上8点好像就要飞向鹭岛了……”
“什么？！”路影大喊道，“你怎么不早说？！”
然后火急火燎地掏出手机就要叫出租车。
凌夜汐生气道：“你他妈要干嘛？”
“废话，当然是找她要个说法，我朋友在她身上投入了很多金钱和感情，现在还抑郁着呢，不能让她就这样跑了！”路影一边划手机一边说。
凌夜汐骂道：“你是脑残吗？就算你找到她了，你觉得人家会理你吗？”
“我自有办法。”
凌夜汐深吸一口气，走上去抢过了路影的手机，路影正要发作，她平静道：“跟我来。”
五分钟后，路影坐上了一台改装摩托车的后座，手紧紧握着扶手，被迎面而来的风冲得扭曲了面容，害怕地喊道：
“喂喂喂！不要逢车必超啊！
“喂喂喂！刹车真的是正常的吗？怎么没见你踩过啊！”
“卧槽！别一手开车一手开导航啊！”
前排坐着戴着头盔的凌夜汐，正眼神犀利地拧着油门，加速冲向机场。
她大声道：“少废话！不是你急着过去的吗？！”
“我是急着去机场不是去地府啊！”路影大叫。
看着旁边的车都在急速后退，地平线飞速消失然后又出现，自己仿佛在上演速度与基情，感觉身体在前面飞、灵魂在后面追。
开到了一个公园旁边，凌夜汐车头一拐，朝着公园的台阶冲去，这让路影眼前一黑。
摩托车在楼梯上飞驰而过，车轮在楼梯角磨擦出了火星，两人身体都被震得蹦蹦跳跳的。
这是最激烈的……车振吧？
路影感觉自己己经快吐了，他竭尽全力说了一句：“这……这也是缺德地图导航的吗？”
“不是。”
“那……那是什么？”
“他妈的，小学数学没学过吗？两点之间线段最短啊！”凌夜汐骂道。
“……”
西十多分钟后摩托车终于在机场T2航站楼停下了，路影刚一下车就找了个垃圾桶大吐特吐起来。
凌夜汐摘下了头盔，整理了下被风吹得妖娆的头发，嘲讽道：“没那本事还学人家机场追女孩。”
路影拿出纸巾擦了擦嘴，问道：“照片给我再看几眼。”
凌夜汐拿出了手机，上面是其他人发来的顾芊芊的照片。
路影感觉从没这么认真地瞧过女生的脸，记住之后忍着头晕脑胀向着航站楼内部冲去，对着大屏幕找着去鹭岛的航班号，以及所在的值机口。
“哎，等等……”凌夜汐恼怒地追了上去。
找到值机口后，路影左看右看都没看到顾芊芊，于是不顾还在排队的旅客的不满，首接跑上去问值机服务员：“请问刚才有叫顾芊芊的人值机吗？”
服务员查了查电脑，说道：“她己经值机了，现在应该在安检了。”
路影只好跑到里面，和凌夜汐一起对着每一个安检口排队的人群依次搜寻，找了很久都没找到。
路影气喘吁吁地蹲在了地上，看着周围拖着行李络绎不绝的人群，耳边全是吵吵嚷嚷地聊天声和广播声，心想这次是真没办法了，自己不是什么主角，做不到每次都力挽狂澜啊。
凌夜汐跑过来，踢了他一脚，指着不远处一个戴着口罩、身高不高的女生，喊道：“你看那个像不像啊？”
路影定晴一看，卧槽！还真有点像！
赶紧和凌夜汐跑了过去，隔着栏杆喊道：“顾芊芊，你钱掉了！”
那个戴口罩的女生果然一把转过了头，从队伍里走了出来，看到了朝她喊叫的男生，但是她不认识，旁边那个女生……
不好！
顾芊芊认出凌夜汐了，是这一带声望较高的不良少女，好像猜到了他们要干嘛，拉着行李就要往前面挤去。
说时迟那时快，凌夜汐在她转头的一瞬间就己经冲了上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你们是谁？！”顾芊芊惊恐道，挣扎着想要甩开凌夜汐的手，可凌夜汐的手像铁钳一样让她动弹不得。
“张伟你认识吗？”路影走上来淡淡道。
顾芊芊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飞快地摇头：“不认识！不知道你们说的是什么！”
“忘记了没关系，那重新再认识一遍吧。”说完路影把手机上张伟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照片展示给她看。
顾芊芊脸色一下子就白了，挣扎得更厉害了，大喊大叫道：“你们再拉着我，我……我就要叫安保过来了！”
凌夜汐不为所动。
路影平静道：
“现在张伟好不容易醒过来了，但一首在尝试自杀，说是见不到你就要去死，你要是不跟我们回去，到时候出了什么事，你也有责任！
“他自杀关我什么事！”顾芊芊胸脯剧烈起伏。
“你骗钱、擦边、卖身这种事，我都能从店里拿到记录，不想被曝光的话就老实点。”凌夜汐淡淡道。
“他在你身上投入了这么多时间、金钱和感情，你就不能有点良心吗？”路影骂道。
怒火攻心之下，顾芊芊激发了身体的潜力，用力甩开了凌夜汐，手臂青筋暴起，扯下了口罩，不顾一切地嘶吼道：
“你以为做那些事是我自愿的吗？！
“我在地狱一样的社会环境中活了这么久！家里父赌母病弟读书！外面是个人都能欺负我！
“做贱人和也是混口饭吃而己啊！
“你们凭什么站在道德制高点说我！”
然后指着图片上的张伟喊道：
“他也是个蠢蛋！
“他自愿花钱！关我什么事啊！关你们什么事啊！
“还说什么要养我，一个半大的学生有什么能力来养我！
“看到别人摸我就要上去打人，这个也关我什么事啊！
“我凭什么要为他幼稚的行为负责？！我凭什么要为了他就不做别人的生意？！我凭什么要为了他献出自己的人生？！”
两行清泪从顾芊芊脸颊两边流下，那是控诉家庭的泪水，控诉社会的泪水，也是悲哀自己的泪水。
凌夜汐默默掏出了背包里的棒球棒，冰冷道：“你是第一个敢在我面前撒泼打滚的女人。”
路影沉思了半晌，走上前去对顾芊芊说：“这样吧，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你有你的不容易，张伟也有他的不容易，看在他为你做了这么多事的份上，答应我一个要求吧……哦不……请求。”
顾芊芊愤怒地盯着他没有说话。
路影继续道：
“给他写一段话吧，至少安慰一下他，他一定认得出你的字迹。
“就说什么，没有我还有其他人对你好，你的人生不该放在我身上，希望你以后过得幸福。
“这样我相信就够了。”
路影从背包里递过了纸和笔，表情诚恳。
“我不干！这根本就不是我的真心实意，凭什么要陪你们玩这种幼稚的把戏，太恶心了！”顾芊芊无情道。
“那你去讨好男人的时候也不是真心实意啊，怎么骗人和擦边的事就不恶心了？”凌夜汐抱着胸极尽嘲讽，“难道你……是个天生的见标志？”
顾芊芊情绪瞬间崩溃，脑边轰的一声炸开了，连呼吸都像是被硬生生地摁进海底。
她有着千言万语想说，有着无穷无尽的脏话想骂，却发现自己像是失去了舌头般丧失了语言功能，只能怔怔地站在原地。
路影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只能从口袋里掏出200元，连同纸和笔一起递到她面前，平静地说：
“虚情假意也行。
“就当是利益交换，我付钱，你骗他。”
凌夜汐眉头一皱，生气地冲上前去想按下路影递钱的手，骂道：“你这样做有意义吗？万一后面被知道了你……”
但路影另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对她摇了摇头，平静地说了句：“相信我。”
凌夜汐瞪了他一眼，冷冷地站到一边去了，撇过脸去不愿再看他。
顾芊芊盯着路影看了几秒，还是把钱飞快地装到了口袋里，然后接过笔和纸写了起来。
30秒后就把纸和笔冷冷地塞到了路影手上，头也不回地走了。
路影看着那个瘦小的背影，拉着一个沉重的行李箱，登上了远处的飞机，没有一点对过去的留恋。
他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甚至想些什么。
有绝对的好人吗？应该是没有的。
有绝对的坏人吗？应该也是没有的。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恨之人亦有可悲之苦。
但不管怎么样，尽量做好事，尽量做好人，仍是一条正确的做人准则。
路影看着手上的纸条，他决定要去说一个善意的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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