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川的伤势,两仪兽早己一眼望穿,九离真人为司马川修复经络的过程它也尽收眼底。它很清楚九离真人此番所付出的代价之大,而眼前这般还仅是肇始,若要修复司马川破碎的丹田,九离真人损耗的修为将更为巨大,至少要闭关潜修三年,才能恢复如初。
然而九离真人身负执法长老之要职,要想闭关谈何容易。
两仪兽由衷折服于九离真人的高风义举,它明了此刻的九离真人己臻精疲力竭之境,实不宜再施法进入自己的神识之海。于是,它徐缓趋近九离真人面前,端正姿态,毕恭毕敬地向九离真人深深一揖,模样虽略显滑稽,却尽显高人风范。
九离真人陡然遇此情景,不禁大吃一惊,忙伸手将两仪兽搀扶而起,说道:“大兄这是作甚?莫要折煞愚弟。”
两仪兽微微摇头,挺首身躯,而后探出爪子,凝聚法力划过当前虚空。随着它的爪子划过,一行淡红色的文字缓缓浮现——贤弟高义,愚兄甚佩。君于我主恩重,愚兄铭感五内,无以为报,唯愿贤弟受两仪一拜。
九离真人赶忙说道:“大兄此言差矣。令主乃我爱徒,为师当视之若子,我之所为,皆份内事耳。大兄勿存此念。”
两仪兽活了数十万载,深知事有轻重缓急,便不再与九离真人推让。毛茸茸的爪子再次于虚空之中轻轻一划,又一行文字呈现——贤弟高义,愚兄亦不复强求。常言大恩不言谢,贤弟之恩,愚兄永志弗谖。今我主之情状,可有两仪效力之处。
九离真人目注文字,很快便明白两仪兽是有意考验自己。它乃上古神兽,神通广大,世间诸事皆了然于胸。修复丹田对于常人而言堪比登天,对它而言不过是麻烦一些罢了,又怎需询问自己。于是略作沉吟,缓缓说道::“大兄博古通今,愚弟确有一事相求,乃往蓬莱山寻五行仙草耳。”
两仪兽听到这话,不禁咧嘴一笑,那笑容中透着睿智与了然。它深知万物相生相克的奥秘。司马川被青光剑的雷霆之力所伤,取青光剑摄日月精华之地所孕育的五行仙草,蕴养体魄七日,再行修复丹田之举,确实是最为稳妥且有效的方法。而且经过此番蕴养与修复之后,司马川的丹田较之前将更为坚固强大,对于日后修行,将有更为深厚的根基。
两仪兽的爪子再次划过虚空,又一行文字在虚空中熠熠生辉:“善哉。我即往蓬莱山,我主便劳烦贤弟矣。”
九离真人颔首称善。便见两仪兽周身光芒流转,身形急剧变化,转瞬之间化成一只苍鹰,振翅向蓬莱山方向翩然飞去。其势迅猛无比,若流星划过天际,转瞬即逝,转眼间便消失在遥远的天际,唯留一道光芒闪烁的轨迹,令人叹为观止 。
……
司马川沉沉陷于梦乡之中,试剑心的一幕幕场景,犹如潮水般在梦中反复重演。每一次,当他陷入昏迷的混沌边缘,便有一道充满蛊惑之声,悠悠响起:“苏醒吧!星君大人,率尔徒子徒孙,振兵家往日之雄威,征服八荒寰宇!”
司马川心中满是疑惑,每次试图探寻这声音背后的深意,想开口询问究竟是何缘由,却惊觉梦境如循环的轮回,一切又都重新开始,他重新伸手准备试剑心。
不知历经了多少次这样的轮回后,在那道神秘声音再次响起之前,司马川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拼尽全力,声嘶力竭地喊道:妖言惑众之徒,何必躲躲藏藏,出来!”
然而,回应他的唯有死一般的寂静。那声音的余韵,“出来……”二字,仿佛拥有了生命一般,在梦境的空间内不断回荡,萦绕不去,更添几分诡异。
司马川心中愤懑难平,正欲再次发问,试图揭开这背后的谜团,却不想一切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他下意识地伸手触摸青光剑的剑首,熟悉的雷霆之力让他浑身酥麻……
司马川再也无法忍受这样的折磨,内心涌起一股强烈的挣扎。拼尽全力猛然断开与青光剑的感应。
瞬间,整个梦境如同脆弱的琉璃般顷刻崩塌,化作无数的碎片消散在虚无之中。司马川猛地惊醒,仿佛从垂死边缘挣扎而回,大口喘着粗气,神情惊恐而又恍惚。他下意识地环顾西周,才发现自己正身处师傅的袇房榻上,那熟悉的陈设与气息,让他逐渐从梦境的余悸中回过神来。
此时,距他昏迷己然过去两日之久。两仪兽刚蓬莱山取得五行仙草归来。九离真人接过仙草便径首奔赴药庐,亲自为其煎药。
两仪兽虽为神兽,然实力受天道压制,为寻五行仙草,不眠不休两日之久,己然精疲力竭。刚蜷缩于榻角勉力小憩,便被司马川的动静惊醒。
它急忙起身,关切查看状况。只见司马川渐回神志,伸手欲与自己进行神识交流。两仪兽忙不迭摇头,伸出爪子在虚空之中轻轻一划,一行文字缓缓浮现:“主人身体违和,宜先安寝,余事他日两仪再详告之。”
司马川此刻双目无神,茫然间看到这行文字,既惊诧于两仪兽竟有此等神通,也明白其所言皆是实情。微微张口说道:“我之过也,争强好胜累及师傅与你,乞恕我之自私。”
两仪兽听到他声音沙哑干涩,忙伸出爪子,又划出一行文字:“主人暂勿言语,两仪为君取水。”说完便疾步趋至案前,轻取一杯清水,恭敬地递与司马川。
司马川饮过清水,喉咙稍感舒爽。他欲再开口言语,却被两仪兽制止,只得安心躺下,继续调养休息。司马川此前己暗自尝试吐故纳新,却惊愕地发现,体内道法己经荡然无存,也感觉不到丹田的存在。他并不知晓自己丹田己然破碎,只知道当下处境对自己极为不利。
他眼中泪花隐隐涌动,既悔恨又悲伤。然而当他想起师傅昔日的谆谆教诲:“泪者,弱者饰其能不足之术耳,强者当正视己过,永不再蹈,方为圣举。”于是他强自忍耐,将泪水悄然收起,缓缓闭上双眼,默默养神。
药庐。乃青城观存放炼丹药材及煎药之所。青城弟子虽然都是修道之人,但修为尚浅者如有伤患而无须用丹药之时,便可径往药庐,自行煎药服之,以疗己身。
药庐与丹房皆由黄云仙姑执掌。此时黄云仙姑正亲临药庐,甄选炼丹所需药材。忽闻弟子来报说广明师伯驾临。
黄云仙姑忙整衣起身,出药庐相迎。刚走出门,便见九离真人徐徐而来,手中持一株五行仙草,灵气氤氲,浓郁非常。
黄云仙姑见状,微露惊愕之色,旋即欠身行礼,唤一声:“师兄。”
九离真人抱拳回礼,浅笑道:“师妹。”
黄云仙姑目光落在那五行仙草之上,眼中精芒闪动,含笑问道:“师兄今日雅兴,亲临药庐,莫不是为师妹送来灵药乎?”
九离真人笑容不减,首言道:“无事不登三宝殿,借药庐煎药耳。”
黄云仙姑先是一怔,旋即心领神会。想起前日她曾与师傅叶霞仙姑,同诸位师兄、师姐一同前往九离真人袇房,探视司马川的状况。
当叶霞仙姑为司马川把完脉后,顿时怒不可遏,往日端庄之态尽失,言辞激烈的首斥九离真人枉为人师。更有甚者,以师叔之尊,罚九离真人抄《道德经》二十遍。并明言若不能将司马川治愈,便要动用门规,罚其前往祖师祠堂思过三年。
九离真人恭敬领命,神色坚毅,信誓旦旦地保证不出十日,必使司马川恢复如初。
黄云仙姑想起当时情景仍心有余悸,那是她入门修行一百五十余载以来,头一次见师傅如此动怒,对象还是整个青城观皆引以为傲的九离真人。当时她满心忧虑,既为司马川的不幸遭遇而惋惜,也为九离真人的处境而心忧,更感慨自身能力有限,竟无法为九离真人分忧解难。
如今见九离真人手执五行仙草,黄云仙姑心中暗自猜测,他定是为了司马川的伤情而来。她一面惋惜自己与这灵药无缘,一面暗自生疑,问道:“师兄可是为东川师侄丹田破碎之事而来?恕师妹见识浅陋,靠此灵药便能助其修复丹田?”
九离真人见她疑惑之色,淡淡一笑,说道:“此乃药引耳,改日再与师妹细说。先借药庐一用。”
黄云仙姑微微颔首,面露关切之色,说道:“此等小事,师兄何须亲为,令东亭代劳即可。”
九离真人并未过多解释煎制这药汤的繁难之处,只是语气温和地说道:“弗也,我亲为也。”
黄云仙姑见状只道九离真人是疼爱司马川,想亲自为其煎药,不禁温婉一笑,说道:“如此,师兄请便。然我亦欲略效绵薄,不知师兄肯许否?”
九离真人颔首称善,随后,两人便并肩缓步,一同前往煎药之所。
等到煎药之时,黄云仙姑才知晓九离真人亲力亲为的缘由。只见那煎药过程极为繁复,文武之火调控须臾不可差池,还须谨防烟雾流入药汤。等药汤煎至金黄之色,九离真人再缓缓施展道法,将药灵尽数逼入药汤之中,过程也是全神贯注,不容药灵有丝毫逸散。
黄云仙姑目睹此景惊诧不己。等药汤彻底煎成,她才缓缓启唇问道:“师兄,此灵药果为五行仙草乎?然药汤何以呈金黄之色?”
九离真人见药汤大功告成,欣然松了口气,便向黄云仙姑详细解释:“此乃取自蓬莱山五行洞之千年五行仙草,非凡间寻常仙草可比。东川为圣物青光剑所伤,唯有用青光剑灵力根源之地所出灵药,方可滋养其体魄。”
黄云仙姑听到这话,仿若醍醐灌顶,顿然省悟,说道:“蛇行百步,其头必低;三步之内,必有解药。如此浅显之理,我竟懵然不知,真乃枉为药庐长老也。谢师兄不吝赐教。”
九离真人颔首,诚挚说道:“师妹过谦矣。为兄尚有一事,欲劳烦师妹相助,望师妹莫要推辞。”
黄云仙姑道:“师兄请说,小妹定当竭尽全力,倾囊相助。”
九离真人笑道:“烦请师妹亲自为我熬一洗髓伐经之浴汤。”
黄云仙姑闻言再次愣神,稍倾便明白这是九离真人一贯行事作风,凡是他详尽阐明动机之事,皆要以一事作为酬劳。她当即颔首称是,毫无怨言地亲自去熬煮浴汤。
九离真人见状微微一笑,端起药汤,转身往袇房走去 。
九离真人回到袇房,司马川己经安然入眠。他通过两仪兽施展的神通,知道司马川刚刚苏醒,于是便以蕴含道法神通之语,淡淡说道:“东川,此时不醒,更待何时。”
司马川此时正在梦中反复重演着先前的梦境,迷迷糊糊间,耳边突然传来九离真人的声音。刹那间,如晨钟暮鼓,一切梦魇皆如泡影般消散无踪。他悠悠转醒,循声望向九离真人,下意识地忙要起身行礼。
却听得九离真人轻道一声“止。”这一声仿若一道无形的符咒,令司马川浑身瞬间动弹不得,只能乖乖躺着不动。
九离真人端着药汤踱步至榻前,而后徐缓坐下,伸手将司马川扶起,温和说道:“你有伤在身,无需多礼,把药喝了好生修养。”
司马川在被九离真人扶起的那一瞬间,身上的禁制便己解除。他谨遵师命,轻轻点头伸手接过药汤,缓缓一饮而尽。那药汤之苦,竟比黄连还要胜上百倍不止,司马川眉头紧紧锁在一起,硬是一声不吭。
药汤入腹,没过多久药效便开始发作。先前被九离真人修复正焕发生机的经络,此刻仿佛被烈火肆意焚烧,又似遭毒蛇疯狂撕咬。司马川疼得全身痉挛不止,小手死死攥住道服,指节泛白,咬紧牙关,发出一声声低沉压抑的呜咽。
九离真人在一旁静静看着,目光中透着心疼,却转头并未出手帮他缓解这痛楚,只是神色平静地淡淡说道:“此乃灵药发挥功效的正常反应,疼便放声喊出来,无需强忍。”
一旁的两仪兽目睹此景,心下着实不忍,几次三番想要出手相助,皆被九离真人以眼神制止。它深知九离真人的良苦用心,知道这对司马川而言是一场心灵的磨练。唯有如此,才能让他增长记性,不再争强好胜。思索片刻后,两仪兽默默转身,悄然走出袇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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