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什么呢？”
李承乾回过神，指了指窗外：“看这雪。”
“陛下怎么来了？”李承乾转身，面露惊讶。
李世民缓步走近，目光深邃：“朕也想看看这雪。”
“宫里的雪景不美吗？”李承乾轻声问道，眼神中透出一丝疑惑。
李世民轻叹一声，目光落在李承乾身上：“承乾，朕要回长安了。”
李承乾神色微变，低声道：“算算日子，陛下也该回长安了。”
李世民微微点头，目光扫过庭院，语气沉缓：“朕听稚奴说，长安也下雪了。”
“那便愿陛下一路平安。”李承乾低头，掩去眼底的复杂情绪，轻声说道：“只是，长安的雪，怕是比这里更冷些。”
李世民凝视着他，语重心长：“承乾，你说朕该把你怎么办呢？”
“陛下自有决断，某不敢妄言。”李承乾的声音低沉，说道。
李世民沉默片刻，目光复杂：“是你拿了稚奴的印鉴吗？”
李承乾抬起头，眼中满是迷茫：“印鉴？我拿它何用？”
李世民眉头微皱，深深看了李承乾一眼，缓缓道：“既不是你，那你是如何假死逃脱的？”
李承乾面露苦笑，轻声道：“陛下，那日之事，实乃无奈之举。”
他顿了顿，语气中透出一丝无奈：“当初我病重，奄奄一息，郁山县令以为我己逝，便上报了朝廷。谁知我竟三日后苏醒，命不该绝。可那时消息己传开。”
“郁山县令害怕陛下追责，惶恐之下，跳河自尽。我无奈之下，只能隐姓埋名。”
李世民听罢，蹙着眉头，沉默良久，缓缓开口：“你和恒家又是何故牵扯？”
李承乾叹了口气，垂首道：“杨善当初来长安，本要将制精盐之法献于东宫，可我深知此法关乎国计民生，不敢私藏，便替他引线至陛下。恒家因制盐技艺闻名，杨善也得了一个县男的封号。恒家感激，与我结下渊源，认我为少主。”
“我隐姓埋名后，本想逃离大唐，杨善见我未死便心生怜悯，助我藏匿，本想借机送我去吐蕃，谁知途中何达背叛。”
“杨善无奈，只得带我暂避于恒家。杨善知我身份，亦愿庇护。我虽感激，却深知此举牵连甚广，心中愧疚。”
“所以当初在长安城外，我将马车故意跌落悬崖，却未料杨善竟派人暗中跟随，将我藏匿于恒家别院。”
李世民听罢，长叹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所以，那日朕在宫中所见的，又是谁？”
李承乾点头，语气沉重：“我也不知。”
李世民目光深邃，轻声道：“这么说来，你在恒家也只是担了一个虚名，并未真正掌权。”
李承乾微微颔首，声音低哑：“陛下明鉴，若我真掌权，当初为何不让恒家暗中助我？若我知道马周有如此才华，又怎会让他流落民间？”
他拱手一礼：“马周三人被杨善派来护送我，实乃无妄之灾。”
李世民沉默片刻，目光深邃：“承乾，朕能信你吗？”
“陛下，我知罪孽深重，但所言句句属实。若陛下不信，可查证恒家与杨善。我愿以性命担保，绝无半点虚言。”李承乾低声回道。
李世民缓缓起身，背手而立，目光远眺，窗外雪落无声，屋内气氛凝重。
李承乾抬头，首视着李世民，缓缓从袖中撤出一条绳索：“既然如此，我现在就去吊死在宫门外，如此也不算污了陛下圣明。”
说着他一步步走向屋外，眼神决绝，绳索在手中紧握。
李世民猛然一震，急步上前，夺过绳子，沉声道：“承乾，你这是何苦？朕并非无情之人，既然你诚心悔过，朕自会查明真相。”
李承乾泪眼朦胧，颤声道：“陛下觉得我还有何面目苟活于世？只求陛下能宽恕恒家无辜，我愿以死谢罪。”
李世民凝视着他，语气缓和：“承乾。”
他轻抚李承乾肩头，叹了口气：“罢了，既如此，你便去即墨，隐姓埋名，安心养病吧。”
“我去即墨，那苏玫和孩子们如何安置？”李承乾说道，“他们因为我而受牵连，在寺庙里清苦度日。甚至，还要忍受骨肉分离之痛。”
“苏玫和孩子，朕会妥善安排。”李世民语气坚定，“他们好歹也是朕的子孙，朕怎能让他们受苦？”
“陛下仁慈，承乾感激不尽。”李承乾声音哽咽，“可他们是儿郎，难免会被人利用，成为他人棋子。”
“朕明白你的担忧。”李世民叹了口气：“既然如此，朕会将他们安置在黔州，严加保护，绝不让任何人有机可乘。你放心去即墨，安心度日，勿再自责。”
李承乾闻言，泪如雨下，俯身叩首：“谢陛下隆恩，承乾定不负所托，永不再踏足长安。”
李世民扶起他，想要说些什么，却终究无言，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屋外冷，回屋吧，承乾。”
窗外雪落愈急，漫天雪花映照出两人身影。
李承乾缓缓站起，步履蹒跚，走向屋内，良久，才松开了手中的绳索，任其滑落地面，长舒了一口气。
夜里窗外雪声渐稀，屋内灯火微明。
李承乾靠在榻上，望着跳动的烛火，心中百感交集。
“确定了吗？”李承乾轻声问道，目光深邃。
马周点头，语气坚定：“旨意己下，戊子启程。”
李承乾闭目，深吸一口气，缓缓道：“终于结束了。”
“是啊，一切都将归于平静。”马周轻叹，眼中闪过一丝释然。
李承乾睁开眼，望向窗外，雪己停，天边露出一抹微光。
“大郎，在即墨要好生照顾自己，莫要我们担忧。”席君买轻轻拍了拍李承乾的肩膀，语气关切：“你放心，我也会照顾好马周的。”
李承乾微微一笑，眼中泪光闪烁：“多谢。”
“苏夫人之事，我会想办法的。”马周说道。
李承乾抬手拭去眼角泪水，低声道：“有劳了。”
十二月戊子，李世民下旨返回长安，李承乾携薛仁贵悄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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