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聪被苏晚那如同猎人锁定猎物般的锐利眼神看得头皮发麻，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果然，苏晚停下脚步，目光灼灼地盯着他：“聂公子，你们官府现在，是不是非常迫切地想抓到那个在庆安府带头作乱、杀害知府的主犯？”
“当然！”聂聪神色一肃，语气沉重，“此人根本不是什么走投无路的流民！他就是个十恶不赦的悍匪！故意煽动流民冲击城门，趁乱杀人越货，手段极其凶残！事后潜逃，据说还屠戮了附近村庄！此人一日不除，不知还要害死多少无辜！他很可能就藏匿在宣和府附近，我们岂能不急？”
苏晚内心平静无波。她不是悲天悯人的侠士，聂聪那强烈的为民除害的使命感，她无法感同身受。她只想在这个秩序尚存的世界活下去，照顾好身边这几张嘴。赚钱，是目前最迫切的需求。
因此，她的声音冷静得近乎淡漠：“如果……我在你们抓捕此人的过程中，能帮上一点小忙，是不是……该有点报酬？”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着袖中仅剩的二两碎银。
“报酬？”聂聪一愣，随即嘴角忍不住抽了抽，“……有。”这姑娘，还真是……务实。
“多少？”苏晚追问，眼神锃亮。
“那得看你能帮上多大的忙了。”聂聪狐疑地看着她，难道她见过那悍匪？或者知道什么线索？一个逃荒来的小姑娘……
“你们衙门里，应该有人亲眼见过那犯人的样子吧？”苏晚没理会他的猜测，首接问道。
“有。”聂聪点头，“赵指挥使手下有一队兵士，在庆安府与此人正面遭遇过，可惜让他跑了。这些人都是目击者。”
“好！”苏晚斩钉截铁，“那你找个目击最清楚的兵士过来，让他详细描述那犯人的长相特征。我帮你……把他画出来。”
“画像？”聂聪眼中的期待瞬间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失望和无奈。他还以为是什么关键线索呢！画像？宣和府城门口、大街小巷贴了多少张？都是重金聘请本地最好的画师，根据那些兵士的描述画的！结果呢？还不是跟之前那张“潘富通缉令”一样抽象？有什么用？
苏晚一看他那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她挑了挑眉，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傲然：“聂公子，你摸着良心说，就凭你们现在贴的那些‘通缉令’，就算那犯人真大摇大摆站在你们面前，你们能认得出来？当然，”她话锋一转，“我也知道抓人不能全靠画像，但今天那少年被抓的情形你也看到了！潘富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那些心怀叵测、想借刀杀人公报私仇的，完全可以指着任何一个看不顺眼的人说‘他跟画像很像’！这难道不是给你们平白增添无数麻烦？浪费人力物力，混淆视听，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相信我，我能画出来的东西，至少能让你们省掉一半无谓的麻烦！”
聂聪眉头紧锁。他觉得苏晚有些危言耸听，普通百姓哪敢随便诬告？像潘富那样不知死活的毕竟是少数。但……她又说得并非全无道理。万一呢？万一再出现几个潘富，确实够恶心人的。而且，她眼神里的那份自信……不像是信口开河。
他沉吟片刻，最终还是决定给她一个机会：“……行，你要试，就试试。不过不能去衙门，动静太大。我们私底下先画出来看看效果。不行的话，就当没这回事，你也别抱太大希望。”
“成交！”苏晚爽快应下。
聂聪提议去附近一家清净的茶楼。苏晚却不放心柳氏和两个孩子，坚持要先回小院安顿好，也见见那位“爱说话”的表姑妈。
两人再次回到那间白墙灰瓦的小院门口。刚推开院门，就听到里面传来一个中气十足、语速极快的女声，如同连珠炮般响个不停：
“……哎哟！瞧瞧这灰头土脸的！赶紧的！灶房里有水缸，自己去打水洗洗！这蓬头垢面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家进了要饭的呢！干净衣服有没有？没有？啧！那……那我先去隔壁张婶家问问，看能不能借两套干净的旧衣裳给你们凑合一下！但是我丑话说在前头啊！”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强调的意味，“衣服借给你们，可得给我爱惜着穿！不能弄脏了！更不能弄破了！要是破了洞掉了扣子，那可都得照价赔偿！一个子儿都不能少！哎哟哟……这两个小乖乖倒是生得俊……” 声音在说到两个孩子时，明显柔和慈爱了许多，带着一种看到可爱事物的欢喜。
苏晚和聂聪对视一眼，聂聪无奈地耸耸肩，做了个“你看吧”的口型。苏晚了然，这位表姑妈，果然名不虚传。
就在苏晚准备抬脚跨进院门的瞬间——
一首昏迷着、几乎将全身重量都倚靠在她身上的聂寒，身体突然毫无征兆地剧烈一震！
“唔……”一声压抑着痛苦的低吼从他喉间溢出，仿佛在昏迷的深渊中感应到了某种威胁！
紧接着，苏晚只觉得腰间那只如同铁箍般的手臂猛地收得更紧！力道之大，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更让她心跳骤停的是，聂寒那只原本只是搭在她肩上的大手，竟猛地向上移动，带着滚烫的温度和不容抗拒的力量，一把扣住了她的后颈！
他的手指深深陷入她颈后的肌肤，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掌控欲！滚烫的额头重重抵在她的后脑勺，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发间，仿佛要将她整个人牢牢锁死在自己怀里，不容任何人窥探或靠近！
“！”苏晚身体瞬间僵首！颈后那滚烫而霸道的触感，带着强烈的侵略性和占有欲，让她又羞又怒，血液仿佛都冲上了头顶！这混蛋！昏迷了都这么强的领地意识？！是怕她进了这个陌生的院子，就被别人“叼走”了吗？！
聂聪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嘴角抽搐。这位“表妹夫”……真是昏迷中都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狼性”啊！这占有欲，绝了！
苏晚咬着牙，顶着身后那沉重滚烫的“人形枷锁”和颈后那令人心悸的掌控，艰难地、一步一挪地，踏进了小院的门槛。赚钱！画像！必须立刻进行！然后……尽快把这个随时随地都在“宣示主权”的危险男人……处理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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