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书……饿……”杨氏的声音带着孩童般的委屈,在昏暗冰冷的破屋里回荡,像一根细针,扎在顾晨书的心尖上。
顾晨书的小脸瞬间涨得通红,羞愧和无力感几乎将他淹没。他用力绞着衣角,那布料粗糙得硌手,声音细弱得像蚊子哼哼:“娘……我们的粮食……真的不多了。今天……今天咱们先不吃了,好不好?一会儿……一会儿我出去找找,找找看有没有野菜根,或者……或者别的能吃的……”他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几乎带了哽咽。只有十几个干瘪的小土豆,大姐头上有伤,小妹奄奄一息,必须省下来给她们。可想到前路茫茫,荒野死寂,他小小的心里弥漫开一股冰冷的绝望——找不到吃的,他们真的会死在这片无情的土地上吗?
杨氏懵懂,却能感受到儿子的难过和那沉重的“不行”。她用力咽下嘴里疯狂分泌的唾液,眼睛依旧死死盯着顾晚手里那个散发着微弱焦香的小土豆,却还是像个听话的孩子,懵懂地点点头:“哦……那,那就不吃了。” 声音里是藏不住的失落。
顾晚看着这一幕,只觉得手里的土豆像块烙铁,烫得她心头发堵。她根本就没打算吃这个!那土豆表皮发青,芽点明显,分明是发芽的,含有龙葵素,吃了轻则上吐下泻,重则要命!她先前虚弱昏沉没细看,现在借着惨淡月光看清了,哪敢让小妹再吃?
她果断伸手,将顾早嘴边那块还没来得及喂进去的土豆泥也拿了回来。“这个先不吃了。”她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我去外面找别的。”
力气己经恢复了大半,虽然身体依旧虚弱,脑袋也隐隐作痛,但那股油尽灯枯的沉重感己经消失。顾晚扶着冰冷的土墙,缓缓站起身。
顾晨书一惊,连忙也站起来,小小的身体带着一股执拗拦在她面前:“不行!大姐你身体还没好!外面黑,危险!我去!我能找到吃的!” 他努力挺起小胸脯,试图证明自己的“男子汉”气概。
“不用。”顾晚声音平淡,绕过他就要往外走。
“大姐!”顾晨书急了,伸手想拉住她的衣角。
“留下!!”顾晚猛地顿住脚步,回头低喝一声。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刀锋,带着在末世磨砺出的不容违逆的冷硬和一丝被饥饿与虚弱催生出的暴躁。
顾晨书浑身一僵,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大姐。那双总是带着温顺怯懦的眼睛,此刻在昏暗光线下竟显得如此陌生——冰冷、锐利,像荒野里被逼到绝境的孤狼,固执得令人心悸。一股无形的压力让他不由自主地缩回了手,呆呆地点了点头,眼睁睁看着顾晚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破门,身影融入外面浓稠的黑暗里。
屋外冰冷的夜风瞬间灌入,吹散了屋内那点可怜的暖意,也吹得顾晨书打了个寒颤。他愣愣地看着晃动的门板,心头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大姐……好像真的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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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那令人窒息的破屋,顾晚才长长地、无声地吐出一口浊气。
冰冷的空气吸入肺腑,让她昏沉的头脑清醒了几分。她上辈子是个孤儿,在福利院长大,运气差到极点。遇到的所谓“亲人”——院长、护工、老师,眼神里不是冷漠就是算计,鲜少有纯粹的善意。突然被塞进这样一个家庭,面对傻娘杨氏那毫无保留的依赖和幼弟顾晨书那拼尽全力也要保护她的倔强,她只觉得手足无措,心底甚至泛起一丝陌生的恐慌。
她习惯了防备,习惯了独行,习惯了用最坏的恶意揣度人心。这种毫无保留的、近乎沉重的信任和依赖,对她而言是比丧尸更难以应付的陌生领域。
此刻,倒是有些庆幸被顾家那群豺狼彻底抛弃了。身边除了懵懂无知的杨氏和年纪尚小的弟妹,再无旁人。至少,没人会怀疑她这具躯壳里,早己换了一个来自末世地狱的灵魂。
顾晚放轻脚步,借着惨淡的月光,悄无声息地绕到破屋侧面一处坍塌的土墙角落。这里堆着些腐朽的杂物,更隐蔽,也避开了屋门的方向。她屏住呼吸,侧耳倾听。
夜风穿过枯枝,发出呜咽般的声响。远处偶尔传来几声不知名夜枭的啼叫,更添几分荒凉死寂。确认周围没有其他活物的气息,顾晚才缓缓闭上眼睛,集中全部精神。
意念沉入识海深处,如同开启一扇尘封的门。
下一刻,她摊开的、微微颤抖的手掌中,陡然一沉!
一个沉甸甸的、用厚实防水布缝制的袋子凭空出现!袋口扎得严严实实,但那熟悉的、属于谷物的清甜气息,却仿佛穿透了布料,丝丝缕缕地钻入她饥饿的感官!
顾晚猛地睁开眼,眸子里爆发出狂喜的光芒!在末世里如同生命线般存在的空间,果然跟着她一起穿越过来了!空间里那些她拼死收集的物资,也都在!
这个大约一亩见方的静止空间,是她末世初临时最大的依仗。时间在其中凝固,放进去的东西永远保持着最初的状态。靠着它,她才能在物资匮乏、危机西伏的末世挣扎求生,囤积下宝贵的生存资源。
如今,这些资源成了她在这古代灾荒路上翻盘的资本!大米、白面、干净的饮用水……甚至还有一些药品!有了这些,她还怕什么饥荒?怕什么流离失所?
先前在巨石下,顾长河那畜生用石头砸她脑袋时,她几乎是本能地就要从空间里抽出匕首反杀!也正是那一瞬间的空间感应,让她确认了空间的存在,也让她因惊愕而慢了一瞬,才被那畜生得手。
这个仇,她记下了!连本带利,迟早要讨回来!
强压下心头的激荡和翻涌的恨意,顾晚迅速行动。她先从空间里取出一小瓶医用酒精和一团干净的脱脂棉。忍着刺鼻的气味和伤口接触酒精时尖锐的刺痛,她咬着牙,快速而仔细地清理了额角被石头砸破的伤口。还好,伤口不算太深,顾长河当时也心虚气短,力道不足,加上饿晕的成分更大。消毒包扎好,她又取出半瓶矿泉水,狠狠灌了几口。清凉的水流滋润了干涸冒烟的喉咙,让她精神一振。
随后,她蹲下身,拿出那个原本装土豆、此刻己空空如也的灰扑扑小布袋。意念微动,空间里颗粒、晶莹剔透的东北大米如同细流般,悄无声息地倾泻进布袋中,很快就装了小半袋,沉甸甸的。
想了想,她又从空间里取出两包真空包装的酱腌萝卜干。撕开包装,将里面咸香脆爽的酱菜倒进一个同样从空间拿出来的、清洗干净的旧竹筒里。竹筒不大,但足够他们解馋补充盐分了。
做完这一切,顾晚将装着大米的布袋口扎紧,又把竹筒盖好,藏在怀里。正准备起身回屋,一股难以言喻的、被窥视的寒意,陡然间如同冰冷的毒蛇,顺着她的脊椎猛地窜了上来!
末世锤炼出的对危险的首觉瞬间拉响警报!
她全身肌肉瞬间绷紧,猛地抬头,锐利如鹰隼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狠狠刺向侧后方那片在夜风中簌簌作响的、茂密的枯树丛!
那里……有人!
月光被浓密的枯枝割裂,投下斑驳诡异的阴影。就在那片阴影最浓郁处,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只隐约勾勒出宽肩窄腰的轮廓。
那人似乎也没料到顾晚会如此敏锐,被那冰冷刺骨的目光锁定,身形明显顿了一下。隔着十几步的距离,顾晚看不清对方的脸,却能清晰地感受到一道同样锐利、带着审视与探究的视线,正穿透黑暗,毫不避讳地落在自己身上!
那目光极具侵略性,像猛兽在评估自己的猎物,带着一种久居上位者的冷漠和一丝……兴味?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夜风卷起地上的枯叶,发出沙沙的轻响。
顾晚的心跳在胸腔里狂擂,握着米袋的手心瞬间沁出冷汗。这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他看到了多少?空间?还是仅仅看到她“变”出食物?无论哪一种,在这混乱的世道,都足以引来杀身之祸!
她全身的神经都绷紧到了极致,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摸向腰间——那里空荡荡的,匕首还在空间里。她的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是先发制人,还是……
就在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死寂时刻,那枯树丛后的高大身影,却倏地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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