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雨兰的指甲几乎要嵌进顾晚的皮肉里，少女急促的呼吸喷在她耳畔："邵青远就是个狼崽子！他爷爷病得快死了都不管，眼睁睁看着老人家咽气..."
顾晚的目光却越过少女肩头，落在村尾那片荒地上。末世磨砺出的敏锐让她捕捉到泥土中半掩的物件——是块刻着鹞鹰纹的碎陶片，边缘沾着暗褐色的污渍。她不动声色地抽出被挽住的手臂，指尖拂过腰间匕首的皮鞘。
"就这里。"顾晚突然指向山脚下一丛茂盛的凤尾蕨，"往西扩一亩。"
陈良的枣木拐杖"咚"地杵进泥里："五两银子。"村长的金牙在阳光下闪过寒光，"不过顾姑娘，这地方离山近，夜里常有野物下山..."
"无妨。"顾晚从荷包摸出碎银，余光瞥见陈雨兰盯着银子的贪婪目光。少女腕间的翡翠坠子随呼吸轻晃，折射的光斑正好落在远处老槐树的树梢——邵青远的身影在枝叶间一闪而过，腰间柴刀折射的血色刺痛了她的眼睛。
回程路上，晒谷场的村民突然静默如坟。先前递花生的农妇"呸"地往地上啐了口浓痰："装什么千金小姐！"她脚边的竹篮里，几根凤尾蕨叶正诡异地卷曲发黑，渗出墨绿色的汁液。
"租的破车哟！"缺牙老汉敲着黄铜烟袋嗤笑，烟锅上的豁口在日光下清晰可见，"给块糖跟打发叫花子似的！"
顾晚面不改色地穿过人群，指尖在袖中邵青远给的山芋。粗糙表皮下的刻痕组成个"危"字——这是末世警戒队用来示警的最高级别暗号。她突然停下脚步，弯腰捡起地上一枚铜钱。钱币边缘的豁口处，沾着星点凤尾蕨的绿色粉末。
"顾姑娘！"编竹筐的秦阿公突然拦在路中。老人手中的竹鹞鹰"咔嗒"展开翅膀，露出藏在骨架里的半枚铜钱——豁口与她捡到的严丝合缝。"宅基地的土..."老人浑浊的眼睛扫过她腰间的鹞鹰木牌，"别种菜，要出人命的。"
回到方寡妇家的小院时，暮色己沉。顾晚刚推开厢房门，就闻到浓烈的鱼腥味。窗台上放着条的草鱼，鱼尾还在神经质地抽搐——鱼鳃里赫然塞着片凤尾蕨叶子！
"鱼！"顾云可欢呼着扑过去。
"别碰！"顾晚厉喝着一把拽回妹妹。几乎是同时，草鱼猛地弓身弹跳，鳞片间迸出暗绿色黏液，溅在窗棂上"滋啦"作响，瞬间腐蚀出蜈蚣形的焦痕！
杨氏吓得抱住小女儿缩进墙角。顾晚拔出匕首挑开鱼鳃，那片凤尾蕨叶背面用凝固的血写着：【井水染瘴，勿近】
深夜子时，万籁俱寂。
顾晚悄声翻出后窗，像只夜行的猫。月光下的甜水井泛着幽蓝的微光，邵青远正将一包粉末撒入井中。少年转身时，颈侧的鹞鹰疤痕在月色下泛着磷火般的幽蓝。
"拿着。"他抛来个小陶罐，罐身刻着完整的鹞鹰展翅纹，"宋宅地窖第三块石板下，有解毒剂。"
井水突然"咕嘟咕嘟"冒出拳头大的气泡，浮起大片肚皮翻白的红鲤。邵青远冷笑一声，柴刀在井沿刮下块青苔："你的好村长，今早往井里倒了三斤'凤尾醉'。"
顾晚攥紧冰凉的陶罐，指腹摸到罐底凹凸的刻痕。借着月光细看，竟是半片烧焦的纸笺残角，上面残留着惊心动魄的墨迹：
【青梧书院 宋德江亲启
顾长河 绝笔】
"轰——"脑中仿佛惊雷炸响。父亲临终前含糊的"西南...凤..."，分家文书上独特的起笔，还有何大夫锦囊里那片诡异的叶子——所有线索瞬间串成淬毒的锁链！
邵青远的身影己消失在竹林深处。顾晚摸着陶罐底部，触到个隐蔽的夹层。撬开薄木片，里面蜷着只干枯的凤尾蕨，叶脉里嵌着粒芝麻大的银珠。对着月光细看，银珠表面蚀刻着微缩地图——正是宋宅地窖的密道！
她毫不犹豫地奔向村西。残破的宋宅在月色下如同巨兽骸骨，院墙塌陷处像张开的獠牙。按照银珠地图的指引，顾晚在荒草丛生的后院找到块刻着凤尾蕨纹的石板。移开石板瞬间，浓烈的药味扑面而来。
地窖深处，三排琉璃瓶在夜明珠幽光中流淌着诡谲色彩。顾晚的手指拂过瓶身标签："化瘴散"、"清心露"、"凤尾醉解药"...突然，她的指尖停在最角落的墨玉瓶上——标签写着"腐心"，旁边还有行小字：
【顾长河 永宁府赠】
瓶底压着封未寄出的信，火漆印是展翅的鹞鹰。借着夜明珠的光，顾晚颤抖着展开信笺：
"德江兄：长河遭奸人下毒，命不久矣。凤尾蕨图谱与解毒方托付吾女晚娘，盼兄..."
信纸在此处被大片褐渍浸透，像干涸的血。
地窖外突然传来竹哨声——三短一长，正是末世时警戒队遭遇突袭的暗号！顾晚猛地吹灭夜明珠，在绝对的黑暗中握紧了匕首。
石板缝隙间，隐约可见火把的光影晃动。陈村长沙哑的嗓音带着淬毒的笑意飘进来：
"顾姑娘，甜水井的鱼儿...好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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